日升月落,转眼又是一天,经过一日两夜的奔波,当又一个黎明来临时,杜若宁终于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进入了信阳府。

    这个她曾经要来却没来成的地方,没想到今天终于还是来了。

    相同的是,她每次来这里都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同的是,上次是为了见亲人,这次是为了见仇人。

    入城后,带路的人很快就和等在城内的自己人接上了头,接头人一路将他们带进了一家名叫万客来的客栈。

    客栈的天字房里,杜若宁终于再次见到了宋悯。

    宋悯刚刚起床,一身白衣坐在桌前享受他的早餐,面容恬淡,神色悠然,许是算准了他等的鱼儿会咬钩,眉宇间有种胜券在握的自得。

    听到动静,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抬头看向门外。

    “若宁小姐一路辛苦,饭菜尚温,可要一起用些?”

    “首辅相邀,却之不恭。”

    杜若宁迈步进了屋,满面风尘不掩神采,落落大方在他对面坐下,向侍立在旁的殷九娘灿然一笑。

    “劳烦帮我拿副碗筷,再端盆水来为我净手,另外再给我的侍卫开间上房休息,饭菜也请一并备好。”

    “……”殷九娘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眼,没敢立刻答应,向宋悯投去请示的目光。

    看到宋悯微微颔首,她才照着杜若宁的吩咐行事。

    贺之舟和郁朗不放心,不肯随殷九娘离去。

    杜若宁说自己不会有事,让他们只管去歇着,休息好了才有精神赶路。

    少顷,殷九娘带着碗筷和水回来,杜若宁洗了手脸,便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用起饭。

    宋悯看她吃得香甜,忍不住问了一句:“若宁小姐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点什么毒?”

    “你不是已经下过了吗?”杜若宁吃得头也不抬,“首辅大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将我引来,总不是为了再毒我一回吧?”

    宋悯神色一凛,收起笑容道:“江潋已经和你说了?”

    “没说。”杜若宁仍然低头吃得专注。

    宋悯疑惑道:“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杜若宁道,“原本还不确定,现在看你的反应就确定了。”

    “……”宋悯怔住,片刻后哑然失笑,“若宁小姐真是太聪明了。”

    “首辅大人更聪明。”

    杜若宁干掉最后一只汤包,喝了两碗莲子粥,饿了一夜的肚子终于不再难受,抬头笑盈盈看向宋悯。

    “聪明是好事,但是能不能不要故弄玄虚,你不就是想问我上次为何来信阳府吗,只要你手里有足够让我妥协的筹码,在别处问我我也一样会告诉你,何必非要来信阳?”

    宋悯的脸色忽明忽暗:“你连这个都想到了,却还是毫不犹豫前来赴约,江潋对于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对呀,很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他赴死。”杜若宁答道。

    宋悯闻言默默看了她半晌,眉宇间的胜券在握随着笑意扩散开来:“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杜若宁问。

    宋悯招手示意殷九娘把饭菜收了换上茶水,而后才道:“放心的和你做交易,而不用怕你不同意。”

    “那就不要废话,直接亮出你的筹码和条件吧!”杜若宁道,“我实在不想浪费与你周旋。”

    “好。”宋悯看着殷九娘把茶水摆上,然后吩咐她去外面守着,等到房门关上,才开门见山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若宁小姐的心终于开始痛了吧?”

    “什么叫终于开始?”杜若宁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我原本也会和江潋一样心痛,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现在终于发作了吗?”

    “没错,是这样。”宋悯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去解释,所以,若宁小姐,如果我拿这个筹码和你做交易,让你告诉我上次你来信阳府的原因,你会不会同意?”

    “你觉得呢?”杜若宁反问。

    “我觉得不会。”宋悯道,“如果我的筹码只是你们两个偶尔会心痛,对你们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所以你还有后招?”杜若宁又问。

    “当然,若宁小姐这么聪明,要不要再猜猜看,我的后招是什么?”宋悯饶有兴味道。

    “我不猜。”杜若宁并不打算给他面子,冷冷道,“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不是来逛灯会猜灯谜的。”

    宋悯被她呛了一句,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那好吧,既然你不愿猜,我便直接告诉你,你和江潋都中了一种叫爱别离的血咒……”

    他喝着茶,慢条斯理地把当初和江潋说的话又对杜若宁一字不差地讲了一遍。

    杜若宁静静地听他说完,纵然内心翻江倒海,面上仍然平静如无风的湖面。

    难怪江潋会故意冷落她,原来是为了这个该死的血咒吗?

    他不想让她受噬心之痛,所以挖空心思地唱了一出戏,想让她因此心灰意冷,从此远离他,便可以不受血咒的牵制?

    那他呢?

    他就打算这样一直瞒着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直到死去吗?

    他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因此死去,带给她的伤害远比血咒噬心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失去他更让她痛苦的事?

    他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了,已经独自承受了十年的煎熬还不够,还要再独自承受多久的噬心之痛?

    杜若宁又气又恨又心疼,恨不得立刻飞到江潋面前,狠狠一巴掌扇醒他,再将他用力搂进怀里,告诉他,除非她同意,否则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若宁小姐怎么不说话?”宋悯轻叩桌面,含笑问道,“莫不是被本官吓到了?”

    “确实。”杜若宁回过神,发出一声嗤笑,“我确实被首辅大人的卑鄙无耻吓到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这个血咒,应该不是首辅大人生来就会的吧?”

    宋悯眉头一跳,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须臾了然一笑:“若宁小姐是想问我跟谁学的,然后找那个人去解咒吗,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顿了顿,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接着补充道:“不单是那个人,那个部落所有会用血咒的人全都死了,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一杯热茶劈头盖脸泼了过来。

    宋悯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的茶叶让他的运筹帷幄变成了狼狈不堪。

    杜若宁冷笑一声,将空茶盏搁在桌上:“抱歉,你的卑鄙让我没忍住,现在,我们还是来谈谈交易吧!”

    宋悯不知是被呛的,还是被气的,捂着胸口一阵猛咳,咳得满脸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许久,他才渐渐平息下来,拿帕子缓缓将脸擦干,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两个条件,一,告诉我你来信阳府找什么人,二,你跪下来求我。”

    “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除非你想在回到京城后就给督公大人举办葬礼。”

    他将帕子揉成一团,用力攥在手心,“你知道为什么督公大人会死得这么快吗,因为,他对你用情太深,已经病入膏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没时间多写,明天开始反杀宋狗哈,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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