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兄还会画符降神?”

    “公子道术也得真境?”

    “佛家、沈兄误会了。小生不懂修道,更不会符法降神,只是粗知一些道理……”

    面对沈炼、慧静神采目光,刘彦一句笑颜领步回船房。

    吩咐平儿阿九取笔墨纸砚,自解包裹取出易翠翠的留信和避瘟符样。

    谈起还乡前夜,在徐州城外结识‘龙门真修易长青’,把她画的符样展给二人过目。

    “这张符样便是那仙长所赐,她走后留信教我‘文光画符之法’。”

    “说文光如法力,文光画符亦能驱赶瘟气,小生还未一试,不知画成后能否起效。”

    慧静明悟在心,思笑道:“我师也说过,儒道释三家贯通。儒家入真境,可以文墨请神,妙用一些佛道法咒。公子大可一试。”

    刘彦正有此意,铺开符样,拿来油灯当镇纸。

    “就请佛家助我留意,看小生符咒画成之后,能请动‘灵官降法’。”

    慧静点头,沈炼忍不住请教问:“不知兄所言‘文光’是为何物?可是读书所得?”

    “是哩。”平儿翻找笔筒自豪说:“文光是做学问养出来的,能发珠光宝色,能通神鬼……”

    沈炼只知道儒术能修身养性,滋生浩然正气,尚不知晓‘学问会发光’……

    “那…要读多少书才可以酿出‘文光’?”

    “这看个人。”

    阿九研墨替公子说:“入学比入道更难。想得文光,需先聪明,心窍明亮方能照见书中真意。不然即便读书破万卷,也只是换一身书呆气。”

    慧静低眉道:“儒家文光,如我佛门菩提慧光、般若佛光。儒家诸子,就是菩萨诸佛。刘公子的儒家真境,可比我禅门‘般若法师’。”

    沈炼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大开眼界,明白‘文光’不易得,眼前这位临安公子学问通神,不禁心生崇敬。

    等墨汁研得,刘彦先提笔照葫芦画瓢,参照符样在纸上试画几笔。

    感觉符画像样后,手托毛笔,揣摩易翠翠信中所说‘文光画符之法’。

    “她说,符咒画成之时,天上灵官自会感应,降下神威于符咒。”

    “但若心不诚,或念不通,则不能感应太上,请神降法。”

    “诚心,即是心无杂思,跟我观想书屋、听令牌雷音一样。”

    想着,他闭目肃清杂思,心窍一点明光祭起,默念【火车灵官王元帅】之名。

    睁眼,单手持笔,敛袖勾画‘避瘟符’。

    七笔七字而成符篆,每一笔皆有文光降下笔端,包含他诚念寄托、灵官法名。

    最后一笔下去,他恍惚感应虚空有金光神人。

    此感应只是刹那交感,没等他抬头便消失了。

    彼时耳闻佛家赞叹:“善哉,公子以真学降神,譬如道法佛法。贫尼看到符篆画成之际,灵官降法。”

    刘彦明亮心眼,观看笔下符咒。

    见符画整体绽放文光之色,其中又透照神力金光,两重交织,律令之上,如有神在。

    以他文光照心的眼力来看,隐约见得符光中显现神人轮廓。

    “娘子可见律令上有神?”

    “看见了。”

    阿九跪坐身边,折腰细观:“以奴婢所见,是个宽袍神人,虬髯汉子,面貌不清,大概似庙中王灵官泥像。其神威令奴婢胆怯。”

    “恭喜公子法咒作成。”

    沈炼探头借着油灯观瞧,一点奇异也看不出来,但听她说便感觉符画有威严。

    刘彦心情爽朗,如做通一门学问般舒畅,指使平儿:“再取两张纸,裁成巴掌大小的符纸,我要多画一些,你就裁剪十八张……”

    平儿疑惑看众人:“我们五个,算上船家六人,何须十八张避瘟符?”

    慧静明白君意,笑问:“若再加上船夫呢?公子一视同仁,乃君子之德。只是如此耗费身中真学,不怕损伤根基?”

    “小生虽学问不多,但不吝啬文墨。”

    刘彦揭起第一张符对比符样,称:“这两日与佛家修学,文光增添一些,已有八百文光。十八张符也就损耗其中一二成,伤不了根基。”

    “公子胸襟宽大,贫尼敬佩。”

    慧静持礼低头,目下佛心微动,生出一些念头。

    不多会儿,平儿照着公子说的裁出十八张符纸,叠成一摞放在旁边。

    刘彦运笔画符,犹如练字,除了前几张缓慢,后面便得心应手。

    一盏茶就画完。

    问过‘船夫几人’后,交给沈炼十张符,让他自留一张,剩下分给沈翁和船下兄弟,告知贴身使用,不可沾水。

    沈炼抱拳答谢,平儿跟着一起分发避瘟符。

    下到船舱,平儿逢人便提醒:“我公子可是真学画符,画成时有灵官降法,肯定灵验。”

    有过扬州遭遇、常州见识,沈翁已知刘公子不凡,叮嘱众船夫好生收藏,不得弄丢,此物攸关性命。

    后问起去东湖水路,平儿索性来当向导。

    此处距离临安只有一百里,船家听他的指挥,过弯顺水而下。

    行船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东湖水域。

    刘彦等人齐聚船头,欣赏湖光夜景……

    月下东湖烟波浩渺,波光粼粼,足有万亩辽阔,四周有山环绕,高低千百尺,各个岸头都有船停泊。

    “好一片灵山秀湖,老朽行船多年,未曾到过这里。”

    “东湖原来没这么大,跟西子湖差不多,自从通了运河才变的宽广。”

    “东边山上有湖伯庙,乡里百姓都拜他,我家也常去,很灵验。”

    “相传,湖泊是太祖年间的相公子。他三十岁中榜眼,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世时颇有功绩,死后乡葬在那山上。”

    “运河凿通之日,他便受封东湖伯君,就近上任。”

    笑谈几句,平儿提议把船停靠在湖伯山下,沈翁便去吩咐调头。

    山下岸边有些渔家,约十余艘船只。

    其中一户许是听见声响,有一老翁披衣服出来探望。

    见他们大船泊来,老翁仰脖高声问:“哎——,哪里来的,此处不能落脚。”

    刘彦走到船栏拱手:“搅扰阿翁。小生临安本乡人,夜到东湖不便进城,想在此地停歇一夜,次日便走。请阿翁行个方便。”

    老翁咳嗽两声道:“公子停船后早些睡,听见什么别出来,等天亮就无事了。”

    说罢扯肩衣回了船房。

    这边船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老翁打的什么哑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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