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君心甚好,光明坦荡,不见蝇营狗苟。”

    “而且我观万山心府,见五百粒明珠!家中藏宝不少。”

    “再养一样,你就能以一篇文章寄托,入上三等真学。”

    ……

    一盏茶后,杨万山替换了华明渊位置。

    对面, 刘彦推针入他心窍,运用‘见心法’察他心府,指出杨兄心藏一点小秘密。

    万山爽笑道:“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我这五百文光,与世才相比不足挂齿。我能有此积攒,亦多亏世才点拨。”

    “我九月初来临安,心窍不过三百文光。”

    “自从结交世才、亲君子,不过一月就添了两百字。”

    “且拜君所赐,我领悟了‘入书出书’,往后养学更快了。”

    “我欲效仿世才, 等积攒到六百文光数,再写一篇上等文章,明经入学。”

    “此文章,我已有了眉目!”

    “我就以【临安瘟疫】为题,借‘君子治疫’,阐解我之领会。”

    “如何?”

    刘彦心笑,运念回说:“写入学文章,万山需谨慎。你把我写入文章,以我为参考,我并无异议,只要不误你入学,我乐意成人之美。”

    说着收起心念,拔出针尖。

    见杨万山心口针刺处,仅有一点血红,很快消散隐去。

    他睁眼合衣起身,对刘彦拱手一礼,心中之言不足在外人面前道。

    华明渊旁观,便知万山必有所获。

    就如刚才刘世才观心指点他一般, 使他明白甚多,对于日后养学更为通透了。

    刘彦微笑受之一礼,转顾一旁王氏和管家。

    王氏心中对他千恩万谢,却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唯有款款低头见礼。

    管家潘弘引荐:“这便是我家二夫人。请问公子,是否也对我家公子用针?”

    他虽不明白其中玄机,但看杨华二位公子一脸受用,便知其中有‘好处’,想请刘郎也给大公子治治。

    刘彦对王氏还施一礼,说:“小生正要对潘兄用针,刚才是请他们二位试针。”

    “你与书童把他扶起,扒开胸膛,先让我家娘子寻位置。”

    “喏!”

    潘弘朗声应诺,同着儿子把大公子扶起来、扒衣服。

    后,书童拖鞋爬上床,以自身为靠背,稳住潘子逑坐姿。

    等稳妥后,阿九依照刚才之法, 聚一掌香火按压潘公子心口, 找适合落针点。

    刘彦持针旁观, 转与王氏说:“我请阴神相助,查潘兄脑府与六神、五脏生机,见他果然是走失魂儿。”

    “另外,在其心窍发现‘心虫结茧’。”

    “此事听着怪异,但不违背道理,一切奇异产生都有它的奥秘。”

    “小生欲要用银针,刺探他心府异变之秘,看能否参透变异之理,也许就能明白潘兄失魂原因所在。”

    “夫人可允小生对其用针?”

    最后这一问,两重含义。

    表面是‘征求家属意见’,内中是探问‘王氏是否真的宽恕此子’。

    王氏心意已决,不假思礼道:“就请公子施针查看。”

    杨万山与明渊相视,赞道:“夫人宽容大度,但愿他能明白。”

    王氏低头浅笑,管家拱手说:“我公子定当改过,愿受任何责罚……”

    万山扬手说:“此乃后话。先看他有没有造化还魂。”

    “世才可是对他用了仁者之心,你家人可不要再好歹不分,把妄自猜想之事,安在君子身上。”

    “君子没闲心和小人计较。”

    潘弘明白意思,连忙低头抱拳道:“我等过去不知刘世才,故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后万不敢如此。”

    床前阿九回眸打一眼,与自家公子交功。

    刘彦上前观看娘子标记的下针印记,敛袖坐下,持针推入。

    寄心念文光至针尖,一点点渗入潘子逑胸腔。

    少时,一颗跳动的心脏被他文光心念照见。

    与万山、明渊相比,潘子逑心脏气血非常薄弱,大概连他们一成都不足。

    且有多处气脉受堵,其内一团黑气,皆是些不净心思所产生的利益诸欲。

    所谓‘利益熏心’既如此。

    直白的说,此人心脏,脏污之相如乞丐之面。

    而其外在,却是干干净净一公子。

    如此里外不同,真应了山君之言:“不修身性之人,即便富贵在身,也是外富内穷,内心之貌肮脏下作,鬼看了厌恶,神见之作呕。”

    刘彦观看少许,继续推针深入,直接刺探潘子逑心府。

    此一入,差点把他给‘呛’出来。

    其心府,秽气如瘴,难言之恶气充斥其心,把他文光都遮蔽。

    四顾潘生心府,似雾里看花终隔一层,隐约发觉两点异常。

    刘彦道:“如此脏心,不生恶念恶想才怪。不知他那心虫,是不是因此而产生?”

    想着,他激起心中正义,送一点浩然气入潘子逑心房。

    正气风顺着银针吹入,如长风驱雾一般。

    潘生心中秽气顷刻被驱散,两颗虫茧在刘彦文光映照下显现。

    果如于成业所言,其中一颗茧子已破,另一颗完整完好。

    完好茧体周身透发微弱明光。

    此光竟与竹生国十八道人羽士相似,只是比他们微弱。

    刘彦见此思量:“那些羽士,皆为人身掉下的身神。他们吸纳天地精气,精变成小人精。”

    “此虫茧与其明光相似,又处于心府位置。”

    “莫非是潘子逑心神茧化?”

    “应该不是……”

    “师兄与我讲【内卷·神明篇】时说过,心神乃心府主宰、是大人,小人之心是养不出心神的。”

    “即便是修道练窍之人,想存神于心府,也要先育道心,有道心方能通神见神。”

    “潘子逑这两颗心茧,或许是念头所化。”

    “此念头深执于心,吸纳了心血气和心之力,所以才结茧养出神形胎体。”

    “这也是他心力气血衰落一大原因。”

    “其中一个已破茧跑了,与潘子逑失魂,应有莫大牵连。”

    “剩下这个,我可探究一番,看它到底是不是‘念头所化’。”

    思定,刘彦在外轻晃锥柄,并与飞刀上官女心念相通,让她明白自己心意。

    上官女顺应公子君心,将针尖一挑,分出一道更细腻锐芒,刺入那颗心茧内。

    刘彦随之心念探入,文光点明茧室。

    看见一小人蜷缩里面,口中重复说着: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必改过自新’、‘饶我性命’、‘饶我性命’。

    刘彦心念感知,明白自己判断是对的。

    此小人口中不断重复之言,就是潘子逑心中一个根深执念。

    听其言,应是‘悔过念头’。

    “你既然愿意改过,又何故躲在此处不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之罪,罪不至死,只要你愿改过,我可仁义相你。”

    那念头小人闻念,猛地站起来道:“你是谁?你是刘世才?你是刘世才!”

    刘彦见他能猜出自己,说明他能运转潘生心智,便知他掌握心府职能了。

    回应说:“不错,我是刘世才。”

    “你主走失神魂,现在他身中六神无主,你该出来主持身窍。”

    “不然他一身死,你也丢了性命。”

    那小人道:“你说得对,可我困在这里出不去,你有办法帮我吗?”

    刘彦思说:“也许有办法。但我若帮你出来,你脱壳逃走,他心府神气尽失,就算找回其魂,他也会变成失心痴儿。”

    “那我岂不是害人了?”

    小人不懂他的话,自顾自说:“我知道错了,我有心改过,不似那兄弟总想逃避,我愿受罚改过。”

    “哦?”刘彦探问:“你那兄弟是什么心念所化?”

    小人道:“他是怯心,就是他拐走主公魂儿。我听见他对主公说,一同出去躲灾,找个有小人的地方藏起来,别人定然发现不了。”

    刘彦心念明亮,追问‘悔心小人’:“你所言属实?”

    小人道:“我不说假话,我俩兄弟同生同主,他俩讲什么我都知道。你救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刘彦思量一笑,凝几字文光送入茧内:“你把它们吃下,看能否滋养你形体。”

    小人听言照做,抱起文光直接塞肚子里。

    几下就把刘彦所赐收入身中,字意传入其念,组成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人得此言而明心,很是欣喜,拜谢君子。

    而后他神形见长,自然蜷缩起来,安静的养神形,酝酿破茧心力,不似刚才重复悔过之言。

    刘彦在茧外观看,道:“但愿你破茧重生。”

    想着他收针,念回自家心窍。

    分顾周围关切目光,将所见所闻细致说一遍。

    这等奇闻,莫说潘家人,就是房中鬼狐阴神,也是头一次听闻。

    杨万山说:“悔过似他这般,也算是诚心诚意了。”

    “看来当日酒楼世才一声呵斥产生奇效,使他产生悔过心,亦生出怯心。”

    “那怯心破茧后,许是在外看见小人。”

    “所以它才说‘找个有小人的地方藏起来……’”

    “潘子逑生魂,定是在他‘怯心’鼓动之下脱壳而走。”

    “没有这股心念拉拽推动,俗人魂儿也不可能离体。”

    “不如问问府中下人,看谁见过小人?”

    “说不定潘家宅内就有小人精、小人国。”

    刘彦与他所见略同,点头起身道:“潘兄悔心需要休养少许才能破茧而出……”

    说着,他先从管家、书童问起,问他们‘贵府可出现过怪异事?你等可见过小人?’

    父子相觑一眼,不知如何回话。

    眼前之事够怪异的,若非坊间传颂刘郎种种奇闻,他们实难相信刘世才之言。

    倒是二夫人王氏深信不疑。

    听大公子有此悔过之心,她心里更是高兴,对阿九小声说:“贵公子真似仙人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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