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后,我的心里也颇为诧异。他是念夕朝生前挚交,为此连忙把他请进了屋。

    这时,爷爷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随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暮行舟先前与念夕朝在黄河古道匆匆一别,可因为追杀我们的人是隐山门主,所以未敢收留。

    他是念夕朝的故友,在念夕朝死后,他因为放心不下我和念冰,所以暗中护送,跟着我俩一路来到了这里。

    在表明来意后,爷爷当即请暮行舟入座。

    而后者朝我屋里四处打量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悬挂在堂屋正前方的太爷爷遗像上。

    “林老爷子,你们可是当年的悬棺门林家中人?”

    暮行舟朝太爷爷遗像注视良久,随后对爷爷问道。

    太爷爷当年在道门中好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暮行舟显然对他并不陌生。

    爷爷点点头,“正是,只可惜老爷子还是没逃得过宗门内斗,在十天前不幸罹难了。”

    “原来如此,当年的一代泰山北斗就这么驾鹤仙去,真是可悲可叹呐!”

    暮行舟摇着头,来到了太爷爷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

    随后,他杵着拐杖缓缓转过了身,朝我看了一眼,而在这一眼之中,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林笙,你的一魂一魄是怎么回事?”

    在这一眼之中,暮行舟显然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带着一丝讶异说道。

    我对暮行舟的为人和底细并不清楚,但从他与念夕朝的那番对话来看,显然也是和念家有着过命的交情。

    我也不曾隐瞒,随即把一魂一魄被勾走的缘由,以及太爷爷为我种下符阵的事儿和他说了一遍。

    “唉,可怜的孩子,刚入道门便被夺去一魂一魄,体内符阵也四分五裂,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听完我的讲述,暮行舟摇了摇头,随后却是从桌上拿起了一个碗。

    在我目瞪口呆间,暮行舟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蕴含着浑厚心力的鲜血当即从他伤口中流出,淌入了那道碗中。

    “暮老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我们所有人当即惊诧不已。

    暮行舟摇了摇头,“念老爷子的后人已沦为鬼道,念冰若想继续留存阳世间,就必须以你的纯阳之血维持,可你已是失魂人,体内符阵又遭重创。我帮不了你多少,只能以此血水略尽绵力。”

    说话间,来自他的血水已经淌满了碗,随着一张黄符纸点燃落入血中,他原本黝黑的头发瞬间斑白,一道道皱纹随之蔓延了整张脸。

    原本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他,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而他端着这碗血符水,却是递到了我的近前。

    “暮先生,你这是何苦啊!”

    一时间,我没敢去接,而爷爷对于他此举也是一脸愕然。

    暮行舟和我们不过一面之缘,眼下念夕朝已死,可为了让我们能多一线生机,只在只言片语间却以牺牲自身阳寿为代价,为我化出一道血符水。

    对此,我难以理解,爷爷难以理解,念冰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惊诧。

    可暮行舟却毫不介怀,“喝了它,就当是我对故友的一番心意。”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微微一颤。

    他为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念夕朝和他的交情,我这时终于理解,为什么念夕朝当时会说能有他们这群故友而不虚世间此行了。

    在万千感激中,我随即接过了这碗血符水,当即喝了下去。

    一股熟悉的灼烧感再度朝着我全身四肢百骸袭来,令我痛不欲生。

    在持续了约莫大半小时后,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方才得以缓解。

    这是继太爷爷和念夕朝之后,我所喝下的第三碗血符水了,我能感受到体内心力汹涌澎湃,自己的道行也随之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可距离维持体内符阵运转,以心力弥补符阵自身损耗,却仍相距甚远。

    “林笙,我不像你太爷爷有着逆天改命的本事,能帮到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以后你一定要潜心修道照顾好念冰,多行珍重吧。”

    留下这句话,暮行舟没有和我们多做叙谈,也没有留下来吃顿晚饭,却是和我们一一告辞,就朝着屋外走去。

    “暮先生,您先等等!”

    见暮行舟匆匆而来又要匆匆而去,爷爷当即叫住了他。

    暮行舟回过了头,“林老爷子,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爷爷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一丝踌躇,过了好一会才张开了口,试探性的问道,“暮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委身为林笙座上恩师,为他传道受业?”

    爷爷一直都不愿我修道,不想让我踏足道门,就连太爷爷意图为我传道受业,也能激得他当场翻脸。

    可眼下我已为失魂人,要想活下去唯有修道一途,却也让爷爷不得不做出了违背初心的决定。

    不仅是我,暮行舟也是一阵诧异,“林老爷子,您本是悬棺门人,又继承了符道正统一脉,完全可以对林笙亲传亲授,为何要让他拜入我的门下?”

    对此,爷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实不相瞒,我虽然秉承符道一脉,但自从四十年前退出道门隐居世外后,便不曾再有修行。如今的道行依旧停留于四十年前,符道之途也仅仅只摸到地字符门槛,以我的能力若想让林笙修道有成,实在举步维艰。”

    在这些天里,我也有听爷爷和太爷爷说起过关于符道的构成。

    符道共分四境,天地玄黄。

    所谓黄符,便是我平时最常见到的黄纸符,这是画符中最基础也是最简单的,几乎毫无门槛,而我现在就停留在这一境界。

    所谓玄符,则为比黄符更强一阶的符纸,虽然画法和黄符无出一二,但所需要的心力更甚,效果也越强。玄符通体黑色,当初苏启山就曾以玄符所画的镇魂符对付过爷爷,险些让他魂飞魄散。

    至于地符,则是超脱符纸之外,以地为纸,以血或心力为笔,在大地之上布符结阵,也就是爷爷他们常说的地字符。爷爷当初对付天灯时就有曾用过,却也因为道行难以支撑,差点身死人陨。

    而天符则是符道至高境界,据太爷爷所说,哪怕如他也不行修行,只因天符早在百年前就已失传,成为了符道一脉最大的遗憾。

    暮行舟身为道门中人,对符道四境显然也有所了解。

    “以你的道行,想让林笙青出于蓝在失魂中求得生机,着实不易呐!”

    听了爷爷的讲述,暮行舟点点头,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迟疑,“可林老爷子,你知不知道我是所属何系?”

    对此,爷爷摇了摇头,他之所以有此请求,只因对暮行舟的信任。

    暮行舟说道,“实不相瞒,我是黄河古道潜龙镇一镇之长,我和我的门人修炼的都是为正道所摒弃的驱尸驭鬼的阴阳道法,世代都是与浮尸相伴为生的捞尸人。而你林家本为符道正统,林笙若是拜我为师,恐怕有辱符道清誉,不妥,不妥……”

    阴阳道法?

    听了这话,爷爷也不禁一阵愕然。

    关于阴阳道法,我所了解的并不甚多。

    但据我所知,阴阳道法和鬼道之术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将尸鬼化为己用,后者则是让自己变成与尸鬼无异的鬼道人。

    因为这一道法太过阴邪,一直以来为道门正统所摒弃,见不得光日。

    对此,爷爷的脸上也出现了稍许犹豫,但片刻便恢复了坚定。

    “世间道法万千,并无贵贱之分,唯有高低之别。只要能让林笙修行大成,能让他好好活下去,又何必拘泥于这些毫末细节?”

    听了这话,暮行舟也是一阵迟疑,他思量了好一会,时不时朝我看一眼,随后朝我问道,“林笙,如果我为你传道受业,你是否愿意拜我这老瘸子为师?”

    我的心里一阵讶异,在爷爷短短几句话之间,暮行舟竟然就答应收我为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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