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一声炸响响起,随着苍生杵落下,秋老虎的身躯当即化作漫天迷雾飘散开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胜券在握的我内心凝重到了极致。

    因为我很确定,自己这一杵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他并没有死,可他也没有逃,却更像是被某种为我所不知的道法强行收走了一般!

    我没好脸色地回头看向了远处黑夜中的彼岸,怀疑是不是她做了手脚。

    可我无言,她也无言,在阵阵阴气涌动间,她的身体也随之消失在了远方。

    一纸休书后,彼岸虽然依旧在暗处跟着我,但我与她早已形同陌路,我没有问她要去哪,也没有问秋老虎消失是否与她有关,彼此如若陌生人。

    彼岸离开了,而我也收敛了浑身的阴火,重新回归了原本的模样,一股剧烈的灼痛感也随即从全身席卷而来。

    我下意识朝身上看去,却见秋老虎原本落在冥鬼之躯上的伤痕,此时都映射在了我的肉身之中。

    只见那一道道伤口像是被烈焰暴晒过一般,纷纷干涸翻卷开来,看起来好不骇人。

    我随即催动了木行术,在植物生命之力的治愈下,那难耐的灼痛感终于得以缓解,层层新肉也重新在伤口间生出,暂且无碍。

    而就在这个时候,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兴田镇的方向传来。

    “林笙,你怎么样了,秋老虎现在下落如何?”

    此时,凡心法师和众僧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朝我问道。

    在受了秋老虎一掌后,凡心法师的面色显得颇为苍白,胸口更是出现了一道骇人的手掌印,周围的皮肉也因此焦枯。

    我不确定秋老虎的离开,究竟是和彼岸有关,还是与其他人有关系,随即摇了摇头,“我没能杀得了他。但我很确信的是,这秋老虎并不是什么邪兽,而是一个修行了某种邪术的邪道人。”

    “可据凡心法师您之前所言,这秋老虎已经在此地为祸数载,想来定是居于附近之道家人,不知法师对此等人可有印象?”

    通过刚才的战斗,我对秋老虎的底细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随即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凡心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手掌印,对我的话并不曾有丝毫质疑。

    他皱着眉回想了好一会,最终摇了摇头,“天外山多有散修灵圣,但贫僧久居山中多年,并不曾听闻此地有邪道人栖居。而且该秋老虎每年仅在深秋时方才现身,之后便杳无音讯,关于其来历,贫僧也甚为困惑。”

    “那么,枯荣大师可曾了解?”

    我再度问道,可凡心摇头依旧,“住持方丈之前为除虎患,也曾多次坐镇兴田镇,但秋虎惧其佛法畏之不敢现身,最终不了了之。”

    “近日,住持方丈为魔所伤,索性有林笙你前来助阵,否则今日兴田镇不保矣!”

    说罢,凡心法师双手合十朝我施以一礼,却是向我表达了感谢之情。

    可看到凡心这一举动,我的心里不禁一慌。

    因为我很清楚,凡心法师深具世俗气,并不似凡尘一般道谢便是道谢,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似乎是另有他求。

    为此,我欣然接受了他的这一施礼,随后索性开门见山道,“凡心法师,您在辈分上也算是我师叔,今日秋虎之患暂解,不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听了我这话,凡心法师会心一笑,“林笙言重了,今日你出手已经是帮了大忙,贫僧又怎好意再得寸进尺呢?”

    “只不过,林笙你本与佛有缘,又和觉禅寺关系莫逆,若是能送佛送到西,贫僧更是感激不尽。”

    我的心里一阵苦笑,果然凡心法师还是世故,绕了一大个圈子,最终还是有求于我。

    我点点头,“法师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的,必当尽力而为。”

    “阿弥陀佛,秋虎眼下虽走,但难保来日不会再折返,不知可否委屈你先不入觉禅寺,暂且与贫僧等人于俗世镇守几日如何?”

    凡心的世故毕竟是出于对苍生悲悯之心,再加上眼下枯荣大师受伤闭关,我即便去了寺中也是空等,倒不如随他们一个人情。

    为此,我当即痛快答应了,而凡心也不曾再有多留,随即邀我一道重返了兴田镇中。

    经过秋老虎这一番兴乱后,此时兴田镇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哀声连连,俨然一片人间炼狱相。

    “阿弥陀佛,佛门脚下魔兴乱,贫僧却无力能助,贫僧之罪过,佛之罪过!”

    凡心法师面露痛色,在吩咐了几名弟子将死难的僧人送回觉禅寺安葬后,他随即和其他人一道忙活了起来,开始了灾后救助工作。

    凡心虽然慧根不通彻,但在这一带的名声却是甚好,他在镇中从晚上一直忙到清晨,经常可以看到有附近的村民前来为他以及众僧人送来清粥果品以表谢意,而他也欣然接受不曾造作。

    在秋老虎这一遭中,兴田镇虽然损伤惨重,但好在无村民死难,几个重伤者也很快在佛法下得到了治愈。

    有着凡心在,镇子里的人心也很快得到了安定,并不曾出现大规模逃离的现象,难堪的局势也终于得到了平静。

    就这样,时间逐渐过去了七天。

    在这七天里,兴田镇和天外山周围一带的村庄都安然无恙,并不曾再见到了秋老虎的踪影。也不知是惧于我或者背后的彼岸所以不敢现身,还是真被人给收了去。

    受伤的弟子已经治愈,死去的僧人也都入土为安,在守了七日未果后,凡心也终于不再执着徘徊俗世,邀我一道返回了觉禅寺。

    天外山共由三座大山构成,中间一座高达三千六百米,是为天外山之主峰,即便是盛夏时节,山巅之上也依旧白雪皑皑,是为觉禅寺所在之地。

    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走了小时,待到时间从早晨来到正午时,我们终于来到了天外山主峰的半山腰上,脚下的磕绊的石砾小道也逐渐被青石板台阶所取代。

    顺着台阶拾级而上,一座宝刹逐渐逐渐显现。

    只见这座寺庙一半错落于葱郁的林叶间,一半矗立在皑皑白雪中,夏冬两季在寺中泾渭分明。

    待到走近时,我才发现这座寺庙颇为陈旧,红漆剥落的寺墙上布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屋檐上也到处落满了树叶,而在寺庙的大门口,一块刻着“觉禅寺”的陈旧牌匾清晰可见。

    觉禅寺作为道门中的佛门正统,在我的印象中理应是非常大气宏伟才对,可现在终于一睹真容,却看起来与寻常的落魄山庙没什么区别,和我想象中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要知道,凡尘凡念都是从觉禅寺走出来的,悬河寺坐落黄河绝壁之上,各种佛窟石雕古朴庄严,卧禅寺屹立佛陀山巅,未曾衰败时也是菩提满目肃穆壮美,可与之相比,这觉禅寺未免也太落魄了吧?

    带着这一想法,我颇为僵硬地看向了凡心法师,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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