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顿时一阵愕然,不知为何自己所有的法器会突然全都不翼而飞。

    我不禁朝着正在苦战的沉江客等人看去,莫不成是他们趁着我昏迷之际将东西都拿走了?

    可是,苍生杵、青铜镜、十四子佛珠、黄金面具,这些法器只有我能用,常人拿去根本形同废铁,他们是没有理由将其拿走的,就算要拿,起码也会与我知会一声才对啊!

    而很快,我又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也出现了一些不对劲。

    原本应该蛰伏在我体内的冥鬼,以及祖龙之魂,竟然也莫名其妙从我的体内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的法器以及寄生在体内的力量,为何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这一刻,我感觉像是突然成了一具空壳,而这显然不是其他同道人的恶作剧,而是我本身出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故!

    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了我的心头,可具体为何发生如此变故,却又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时,以沉江客为首的众多道门佛门人,正与沙民激战正酣,各自清扫着自家瓦上霜。

    而我被这一突然的变故所迟疑,竟是没有留意到数十个朝着我杀来的身着黑色道袍的沙民。

    “魔,魔当诛!魔不得入主悬棺,不配悬棺高岩!”

    这些沙民,赫然是已经覆灭的悬棺门先烈,而我的这一出手,也让他们认出了我的身份,一时间竟是齐齐朝着我攻杀而来!

    吼!!

    可我还没来得及出手,一阵龙吟声忽然从我旁边响彻而起。

    来自柳乘风的青龙在这一刻腾空而起,一股青色的龙炎当即从口中喷薄而出,直袭于杀向我的众多沙民!

    一时间,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而起,这些沙民还没来得及近身,就已经在龙炎侵蚀下尽数化为了灰霾,飘散成了黄沙。

    而这一击之后,柳乘风带着一丝异样的色彩看着我,“林笙,我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可等我正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这一变化告诉柳乘风时,柳乘风的脸却瞬间阴沉了下来,随后回头看向了前方。

    而我顺着他的目光朝着镇子的方向看去,整个人也立即变得异常凝重。

    所谓沙民,不过是没有了灵魂的依赖着尸头草而存活的行尸走肉,他们或许留存有些许生前的残念,但没有了灵魂的他们,道行早已不复生前。

    在众多道门巅峰强者的联手攻击下,眼下战事犹如摧枯拉朽,不过眨眼间,包括云中山在内的绝大多数沙民已经尽数湮灭,根种他们体内的尸头草也尽数枯萎凋零。

    可大伙非但没因此松上一口气,相反面色却是变得极为凝重。

    只因在我们大战之际,本来站在沙民最前头的云渐离却已消失不见,而小小的镇子当中,此时却是被一股弥漫着沧桑的蓬勃五行之力所笼罩。

    除此之外,一股异常凛冽的黑色阴气也同样萦绕其中,无尽的鬼啸声顿时响彻于这座无名小镇中。

    察觉到这一异象,我不绝皱起了眉头。

    在两百年前那场赴入黄沙的战争中,柳乘风以及他的天行门人以及蛟龙并不曾介入其中,使得成为了两百年前唯一一位仅存于是的门主。

    来自觉禅寺的无常祖师因为参悟三生禅肉身成佛,以肉身佛之真佛身归临极乐净土,并不曾殒命黄沙中。

    而茹若初之前曾告诉过我,两百年前的老门主虽然赴入了黄沙之地,并不曾卷入这场战争中,而是在赴入黄沙后不久便突然失踪,从此生死不知。

    在众道门之中,当年真正殒命黄沙的巅峰前者,只有前任隐山门主云渐离,以及前任阴离门主夜长央了。

    云渐离当初以沙偶形态,在帝释天的操控下入侵天行门,于我而言已不是陌生人了,至于一直未曾真正露面的夜长央……

    呜呖呖!!……

    这时,一连串凄厉的鬼啸声顿时响彻不绝,一股黑色的阴气也随之冲天而起,这股阴气不断凝聚,化作了一片覆盖半边苍穹的黑云。

    原本晴朗无垠的天空,也因此化作了一片未央长夜。

    而在这时,天空的黑云忽然一阵涌动,一张占据了半边天空的鬼面竟是从云中演化而出,空洞的双眼俯瞰众生,一股摄人心魂的气息席卷当场。

    啊!!……

    这张鬼面虽然悬于天空不动声色,但在这股摄人心魂的气息笼罩下,许多道行较低者顿时发出阵阵痛苦哀嚎。

    只见他们的双眼中口鼻中突然鲜血横流,他们的身体也像是被硫酸雨侵蚀过一般,层层腐烂流出了黑色的尸水!

    鬼面不曾动手,但诸多道人却在他的气息下身魂俨然遭受重创!

    “夜长央,你这个难缠的家伙……想不到时隔两百年,老夫还能在黄沙之中再见到你!”

    这时,柳乘风抬起了头,朝着那张鬼面喃喃道,声音里却是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忌惮。

    而这丝忌惮,只有在对付堪比神明的帝释天,以及已成神明的念冰彼岸时才有过。

    “众门人听令,火速退回八十里外河边渡口,接下来的战争已经不是你们能掺和的了!”

    沉江客的脸色在这一刻难看到了极致,当即朝着众人说道。

    听了这话,本就不得安生的众人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惶恐地朝着后方退去,不敢有任何停留。

    不过片刻工夫,诸多道人便尽数离去,而留在此地的,只剩下了四门一寺的门主,以及槐灵圣和柳乘风座下青龙。

    而此时,天空中阴气森森,而古镇内部五行之力跌宕起伏,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共存于天地间,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即侵袭于每一个人的身心。

    “不,不可能的!师尊……您并不曾埋骨于黄沙之中,您的肉身早已被弟子寻得,如今正供奉于封魂塔中。可是……为何您的力量却又再现黄沙!?”

    随着众人离去,陆消川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当即放下了自己一门之主的威严,朝着天空中的那张鬼面发出声声咆哮。

    对此,我也觉得一阵讶异。

    当年的那场黄沙之战以道门全面溃败告终后,夜未央从血湖一带逃出,最终殒命在了黄沙与九州的交界地带。

    后来,陆消川找到了他的尸骨,而留存有彼岸红尘泪的聚魂棺,当时就在他的尸骨旁……

    夜未央的尸体已经被送返封魂塔,按理说他不可能再化身沙民,将自己的力量留存黄沙之中才对。

    可随着陆消川的这一声咆哮,天空中的那张鬼面顿时翻涌,两道由阴气所化的黑光从双眼之中降临,倾洒在了陆消川身上。

    在这黑光照耀下,陆消川顿时一阵瑟瑟发抖,浑身的阴火也变得时现时灭。

    呜呖呖!!

    在陆消川卑微的颤抖中,一阵凄厉的鬼啸声再度从镇子之中响彻而起,在影影绰绰的黑雾笼罩中,我看到有一具森然白骨从小镇之中走了出来,来到了我们近前。

    而在他抵近的刹那,那由阴气所化的黑雾开始迅速涌入他的体内,他原本白骨的身躯在阴气的萦绕下,竟是自行生出了血肉,生出了皮肤,不一会便已经化作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时的夜长央俨然一副中年人模样,他穿着一袭灰色的长衫,看起来儒雅风度翩翩,与由他演化而成的漫天阴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此时的他有血有肉,并非和寻常鬼道人一样只能披着一张画皮现身世间。

    让阴气与肉身共存之法,随着夜长央以及众阴离门精锐的陨灭而彻底失传,众多阴离门秘术也因此消散黄沙。

    正因为如此,本来能生活在阳光下,与众道门平起平坐的阴离门人,最终不得不蜷缩方外一角,如若想赴入阳世,也不得不披上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画皮,就好像我的师父暮行舟一样。

    而暮行舟当年之所以为了苍生杵迫害我全家,之所以收我为徒,都是为了这一夙愿,为了让鬼道人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不再为世人疏远抑或恐惧。

    现在,师父的一切夙愿就在眼前,就在夜未央之身。

    偏偏他已不是同路人,而我又莫名失去了克制于他的苍生杵。

    在我思索间,夜长央已经来到了陆消川近前,他低头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曾经的弟子,沉默不语。

    “师尊,弟子此次前来,只为接送阴离先烈尸骨荣归故土,重现阴离昔日荣光,将黄沙之隐患彻底抹灭人世间!师尊,还请师尊切莫阻拦。”

    陆消川朝夜长央如是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惶恐。

    显然,他也知道眼前的夜长央并非自己真正的师尊,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出于对恩师的尊敬,理智的他还是选择了跪伏,还是选择了卑微。

    嗬……

    夜长央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他缓缓伸出了手,一棵在阴风中飘摇的尸头草落入了他的手中。

    随后,这棵尸头草被夜长央递到了陆消川近前,似乎示意他吃下。

    “不,不不不!师尊,弟子夙愿未成,还不能留于黄沙中,师尊当年之宏愿弟子亦未达成,还望师尊见谅!”

    陆消川连连摇头,朝夜长央如是说道。

    听了这话,一脸儒雅的夜长央脸色顿时狰狞了起来,尸头草也因此落在了地上。

    只见他伸出了手,却是捧住了陆消川的脸!

    呜呖呖!!

    伴随着他的这一动作,一阵凄厉的鬼啸声顿时响彻而起,来自鬼面之中的浩瀚阴气,也朝着陆消川所在的方向倾泻而下!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沉江客瞳孔紧缩,“陆消川你在干什么,他已不是你的师尊,快走!他现在要置你于死地!”

    啊!!

    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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