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醒着的,别装了,赶紧爬起来!”

    “我没有……别胡说……我闭着眼睛呢……”

    “我都看见你那灯泡一样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滚来滚去,一早就漏了馅,还搁这儿演什么死鱼烂虾。”

    “社长,我闻到一股浓浓的诈意,你肯定是在唬我,方才我可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

    “胡说,你都闭上眼睛了,怎么知道你没动,不信你睁开眼瞧瞧,你的屁股在咱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就挪动了001公分。”

    力拔山河缓缓睁开眼睛,瞟了一眼自己的屁股,瘪着嘴看向张小满,一脸不悦道,“你骗人!我的屁股根本没有挪动过一丝一毫……”

    张小满狠狠地在力拔山河的头上敲了一个爆栗,面色铁青道,“老子先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多长个心眼,你是不是只听了半句,心眼长在屁股上了?平时总吹嘘你自己有多厉害,什么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到了关键时刻,愣是连一秒都没坚持住,呸!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力拔山河涨红了脸,辩解道,“那龟孙子不讲究,拿女人的内衣搞偷袭……”

    “白痴,难不成别人还要和你握个手,然后一起数个123再动手?”张小满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斜着眼看向还欲强辩的力拔山河,“不扯这些,说说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力拔山河低着头,捏着衣角,扭扭捏捏道,“不好说……”

    “怎么就不好说了,看见什么你就说什么……”张小满瞪了一眼还在旁边偷笑的何为,“在警校你应该学过给嫌疑人画像吧,还杵在那儿傻乐干嘛,他怎么说你就怎么画。”

    何为强忍笑意,轻轻地“哦”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速记本,摸出一支大拇指长短的铅笔,一脸期待地对力拔山河眨了眨眼睛。

    力拔山河挠挠头,干咳一声,“这真是不好说……”

    张小满无名火起,深呼吸一次,尽量维持平稳的语气道,“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那人有眼睛吗?”

    “有,两只眼睛跟车灯一样,亮晃晃的。”

    “有鼻子吗?”

    “应该也有吧,他戴着口罩,顶出了一个三棱锥的模样,鼻子应该很是尖挺。”

    “嘴巴我就不问了,既然戴着口罩,估计你也不可能看得见……耳朵呢,有没有什么特征?”

    “耳朵竖得直直的,像两根天线一样。”

    “脸型呢,是圆脸还是瓜子脸?”

    “都不是,是方方正正的国字脸。”

    张小满侧头扫了一眼何为本子上的肖像画,黑着脸道,“你特么是在逗我玩吗,画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汽车人啊,像不像?”何为举起本子,耸耸肩,指着力拔山河道,“是他先逗我玩的,按照他描述的画出来可不就是擎天柱么。”

    见张小满双目喷火地看着自己,力拔山河苦着脸,急忙解释道,“社长……我压根就没跟那王八蛋打过照面,在他溜下来之前,突然天降凶兆,蒙蔽了我的双眼……你是知道我的,打了几十年的光棍,俗称老处男,哪见过这玩意儿啊,难免有些措手不及,等到我反应过来,当头就是一板砖……”

    张小满瞟了一眼地上碎成两半的板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力拔山河的肩膀,正想要说点什么,蓝牙耳机里忽地传来明察秋毫发现养蜂人的汇报,立刻抖擞精神,急声道,“你在什么位置?多留意嫌犯的特征,别跟得太近。”

    明察秋毫一边佯装捧着一本杂志翻看,一边刻意放缓脚步,混在人群里走过十字路口,“他穿着棕色风衣,口罩这会儿是取下来了,可他一直低着头,还是无法判断身形和面貌特征……刚刚过了红绿灯,在五岳商场这边的街道上……我离他大概有10米的位置,应该不会被发现……”

    “不行,太近了,再拉远一些……”张小满扭头对何为说道,“你从五岳广场的后面绕过去,正面去看看那混蛋的庐山真面目。”

    何为点了点头,收起脸上的嬉笑,快步跑向五岳商场背面街道。

    力拔山河搓着手,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张小满,套近乎道,“社长,接下来我该干什么?”

    张小满将粉红内衣扔到力拔山河的身上,“东西应该是那王八蛋从天台上顺的,你负责还回去,另外抽空去把你那个踩滑了的兄弟一并救下来,再继续挂在半空他就要被风干成腊肉了……然后你俩哪凉快哪待着,不用过来丢人现眼了。”

    力拔山河垂头丧气地看着手里的粉红内衣,嘟囔道,“真是他娘的出门没看黄历,这下还怎么能在社里直得起腰杆,奇耻大辱啊……”

    正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地在力拔山河身耳边炸响,“好啊,今天总算让老娘逮着你这臭不要脸偷衣贼了……死变态!看老娘今天不打断你三条腿!让你这辈子都直不起腰杆!”

    张小满回头看了一眼力拔山河身后那座肥硕的肉山,咽了咽口水,装出一副不认识力拔山河的模样,加快脚步朝五岳商场走去,看着前方明察秋毫越来越近的背影,轻声道,“明察秋毫退下,到五岳商场内守着,我来继续跟……”

    明察秋毫右手摸着蓝牙耳机,压低音量回了一声“是”,立马转身走进五岳商场内。

    恰巧此时前方的棕色大衣男子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皱了皱眉,继续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张小满从某个路人身后闪现出来,呼出一口浊气,不远不近地吊在棕色大衣男子后面。

    十多秒后,何为气喘吁吁地迎面走向棕色大衣男子,摸出手机,假装正在打电话的模样,“老婆,这事儿我看多半成不了……我刚刚带人跟那小子见面来着,可那小子一直低着头,别人问什么也不开口,看得我都想过去给他两脚,这么内向……人家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张小满略一沉吟,“别急……李俊,你现在立刻开车从五岳商场经过,看见何为就狂按喇叭!”

    李俊登时发动面包车,目光灼灼地盯着挡风玻璃前方,松下手刹,猛踩一下加速踏板,面包车速即蹿上了街道,在快要接近何为的瞬间,用力狠砸几下方向盘。

    “嘀嘀嘀!”

    棕色大衣男子在跟何为擦身而过的一刹,被面包车喇叭声一惊,猛地抬起头颅。

    何为斜瞥了一眼棕色大衣男子的面貌,眉头立刻皱成一个“川”字,右手摸着蓝牙耳机道,“满叔,感觉不对,是个磨盘脸大胖子,不像是那个养蜂人……”

    “肯定不是,能跟流星赶月在天台赛跑的怎么可能是大胖子……”张小满立刻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喃喃道,“是哪里出了错呢……”在将要回头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男子脱下外套,里外对调一番重新穿在身上,张小满眼睛一亮,“双面衣啊……明察秋毫注意从3号门走进商场的黑衣男子,这回跟紧一点没关系,商场里本来人就多……”

    明察秋毫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扫视一眼,瞧见黑衣男子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扭头看向旁边的橱柜,等到黑衣男子从身旁经过,快步跟了上去,“这家伙又把口罩戴上了……看不到脸……正在朝卫生间走,我要跟进去吗?”

    “跟进去!”张小满对何为招招手,“我跟何为马上就到,你别轻举妄动,假装进去撒泡尿,看清他进的是哪个隔间就成。”

    明察秋毫应诺一声,缓步跟着黑衣男子走进卫生间,用眼睛的余光瞥见黑衣男子走进最中间的隔间,撒了一泡尿,走出卫生间,守在一旁,满脸焦急地等着张小满和何为赶过来。

    三十七秒之后,张小满和何为终于来到卫生间门口,朝卫生间内张望一眼,张小满看向明察秋毫,小声问道,“还在里面?”

    明察秋毫点了点头,指着最中间的隔间道,“那家伙就在那里面,我刚才观察过,这个卫生间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窗户,也不可能爬上通风管道……”

    何为眉毛一扬,兴奋道,“瓮中捉鳖!”

    张小满目光幽幽地盯着最中间的那道门板,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对何为使了一个眼色,“你先去看看,当个敲门砖。”

    何为快速地点了一下头,走到最中间的门板前,右手轻叩几下门板,“兄弟,麻烦快点,我蹿稀咯,急!”

    门板后静寂无声,毫无反应。

    何为又轻叩几下门板,喊道,“兄弟,你还在吗?”

    卫生间内依旧没有任何人应答,只有何为自己的声音回荡。

    张小满和明察秋毫也随即跟了过来,推了推门板,张小满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侧着脑袋从缝隙瞟了一眼隔间内的情形,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灰尘,摇摇头道,“不在里面,地上只有两只皮鞋。”

    何为不信邪,飞起一脚踹向门板锁扣位置,门板立时打开,盯着空荡荡的隔间和地上的两只皮鞋,皱眉道,“奇了怪了,难道那家伙会隐身术不成?”

    这时候,从最里面的隔间传出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一个叫花子打扮的青年走了出来,怔怔地看着张小满几人,讷讷道,“满叔,您怎么在这?”

    张小满眯起眼睛打量一眼青年,走进最里面的隔间,检查了一下垃圾桶,并未发现有其他衣物。

    正当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时,靠近门口最外侧的隔间门板突地打开,一道黑影迅疾从里面钻出,快步冲进了商场内,融入了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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