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大臣诺罗布,竟然亲自带人,截停了玉柱的马车。

    “皇上密谕,著玉柱即刻见驾。”

    “嗻。”玉柱接旨后,精神不由一振,八成是太子有了重大的行动。

    玉柱跟在诺罗布的身后,骑马赶到了畅春园。

    康熙一见他,就吩咐说:“速回营内,提兵来护驾。”

    “嗻。”

    玉柱跪下行过礼后,从梁九功的手里,接过了金批令箭和调兵的旨意,随即去了畅春园护军营。

    “传令,吹号集合!”玉柱回到了营里后,第一时间就下令集合。

    玉柱下命令的时候,故意没有亮出旨意和大令。

    吕武和马青方,压根就没问为何调兵,直接就顺从的率军集合了。

    嗯,嫡系就是嫡系,玉柱对吕武和马青方的盲从精神,十分满意。

    这人呐,可以没有小聪明,却不能没有大智慧。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不管是吕武,还是马青方,方才若是稍有犹豫,将来玉柱扩编新军的时候,就肯定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

    “滴滴哒滴滴……”嘹亮的军号吹响之后,伴随着轰轰的脚步声,几乎在半刻钟内,几百名护军营的将士们,便已集合完毕,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玉柱骑在马上,缓缓的来到队列的前头,大声说:“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该问的,不许问,都明白吧?”

    “是!”全体将士们,齐声答应了。

    “全体向右转,跟我来。”玉柱拨转马头,领着嫡系老部下们,浩浩荡荡的开拔进了畅春园。

    畅春园太大了,玉柱直接掌握的兵马,仅有八百而已。要是把兵马全面在园子里散开,必然是处处布防,处处漏洞的窘况。

    玉柱被迫采取了重点防御的策略,将自己的八百人,全都部署在了康熙居住的清溪书屋,及小东门附近。

    如今的清溪书屋,从内到外,分别的是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上三旗侍卫。

    玉柱的兵马,处于整个警卫线的最外围。

    只是,畅春园的四周,居然没有九门提督手下的兵马。

    康熙的这种外松内紧的布置,玉柱一看就懂。

    显然,九门提督托合齐,已经失去了康熙的信任。

    玉柱带兵进园子的第二天,老十二就被康熙叫进了园子。

    只是,老十二一进园门,就被玉柱带兵拦住了去路。

    玉柱手捧上谕,沉声道:“皇十二子胤祹,接旨。”

    大庭广众之下,而且,魏珠就在一旁监视着。

    玉柱和老十二的交情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可能给老十二递眼色的通风报信。

    “臣儿胤祹,恭聆圣谕。”胤祹一看见魏珠在旁边盯着,玉柱连半句话都不敢透风出来,就知道大事不妙,只得硬着头皮,跪下接旨。

    “皇十二子,贝子胤祹,著闭门读书。”玉柱朗声念完了康熙的密谕后,笑眯眯的说,“十二爷,您读书的地儿,就在府君庙内。”

    府君庙,就是大内总管们,在畅春园里的办公场所。明摆着是让玉柱,就近监视着老十二,不许他妄动。

    没办法,老十二的郭罗玛法(外公)叫拖尔弼,拖尔弼的弟弟就是九门提督托合齐。

    玉柱很清楚老十二的母族情况,托合齐是嫡次子,拖尔弼是庶长子。

    也正因为如此,托合齐一直瞧不上拖尔弼,父母双亡后,这兄弟两个早就分家单过了。

    托合齐很早就巴结上了太子胤礽,并获得了极大的信任。

    早在隆科多之前,托合齐就是九门提督了。

    而拖尔弼呢,因无大靠山罩着,至今还是个五品郎中罢了。

    但是,在宗法血缘上面,托合齐还是拖尔弼的弟弟,这层关系是无法断绝的。

    可怜的老十二,完全没有沾着托合齐的光,却在第一时间就反受其害的失去了人身自由,实在是冤枉死了。

    “臣儿胤祹,领旨谢恩。”老十二的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但是,还得跪下叩头谢恩。

    专制皇权之霸道,由此可见一斑!

    颁了旨意后,玉柱陪着老十二进了府君庙,安排他住进了总知客的禅房。

    “十二爷,您若是觉得此处拘束了,可以随时换地方读书。”

    玉柱也不好说啥,只能在职权范围之内,尽量给予方便和通融。

    老十二的心里窝着火,却不好意思冲玉柱发作。

    毕竟,召老十二来畅春园是他的汗阿玛,又不是玉柱。

    幸好是玉柱负责执行,伺候老十二的两个心腹太监,被留在了府君庙。

    玉柱没有大肆声张,却私下里吩咐秦旺和来福,尽量满足老十二的一切合理要求。

    控制住了老十二之后,玉柱去禀了康熙。

    康熙沉吟片刻,说:“园子里已经不安全了,护驾,去丰台大营。”

    唉,没办法,康熙起了疑心病的时候,看谁都像反贼。

    “嗻。”玉柱毫不迟疑的接了口谕,异常顺从的去召集兵马了。

    这个时候,是完全不可能劝说康熙的。谁劝,谁就像反贼。

    谁料,等玉柱召集了兵马之后,康熙又不想走了。

    皇帝的颠三倒四,确实很折腾人。

    但是,玉柱丝毫也没有怨言。解散了队伍,命令各归岗位之后,玉柱回了府君庙的公事房。

    玉柱刚坐稳,才喝了口热茶,就有侍卫来传旨,让他去陪老皇帝下棋。

    下棋的时候,老皇帝忽然耷拉着眼皮子,说:“若是托合齐反了,该如何处置?”

    玉柱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却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楞了半晌,才答道:“回主子爷,奴才以为,应先召托合齐来园子觐见。”

    这个时候,玉柱就不敢称臣了,必须是自己人的奴才。

    “会不会打草惊了蛇?”康熙这一问,十分之关键。

    以康熙一连串的大动作,很显然,已经掌握了托合齐的异常动态。

    只是,站在康熙的立场上,肯定担心,朝里还有领兵重臣,暗中与托合齐联手。

    联手干嘛?嘿嘿,起兵清君侧也!

    这个时候,谁可靠,谁不可靠?

    即使是康熙,也是看不清,说不准的。

    既然看不清楚,那就只能防备任何人了。至少,也要经过试探之后,才可能信任。

    玉柱才不在意别的呢,他只担心一点,康熙的疑心病,瞄上了他。

    基于疏不间亲的逻辑,玉柱自然不敢提议,马上抓捕太子胤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出“馊”主意。

    “皇上,皇太后的圣躬违和,应召皇子一起进园子里来侍疾。”玉柱才不信,康熙想不到这一招。

    说白了,面临太子起兵逼宫的康熙,现在是谁都要怀疑的。

    “老十二怎么样了?”康熙问的很宽泛。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康熙想知道什么,便躬身答道:“回皇上,履贝子很安分的闭门读书。”

    康熙其实心里也很清楚,托合齐不可能拥立老十二。但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容不得半点闪失。

    本着宁可错抓,也不能疏漏了的原则,老十二只能暂时待在府君庙里了。

    正下着棋,诺罗布来禀。

    “回主子爷,热河驻军有异动,具体情况不明。”诺罗布也是个聪明人,也不喊皇上了。

    主子爷手底下的奴才,才是心腹的自己人呢。

    臣,算什么?外人也!

    自古以来,凡是想成大事的枭雄,哪个不是在老皇帝的跟前,猥琐的发育着?

    大丈夫,能屈能伸,方能成得大事!

    成大事的英雄之中,除了越王勾践之外,最猥琐的莫过于后梁太祖朱温的亲儿子,朱友珪了。

    朱友珪,是营姬所生,朱温一直怀疑他是个野种。

    眼看着权力的天平,即将倒向了朱温的养子朱友文。

    朱友珪干了一件大事:把他的正妻,貌美如花的张氏,以侍疾的名义,献给了朱温。

    朱温龙心大悦,便暂时放缓了对朱友珪的贬谪。

    后来,朱温病重时,命朱友文之妻,一直侍寝于身侧的王氏,召朱友文回京托付后事,并打算将郢王朱友珪贬为莱州刺史。

    张氏偷偷跑回去,把消息告诉给了朱友珪。于是,朱友珪发动政变,不仅宰了朱温,同时矫诏将朱友文赐死了。

    虽然,朱友珪很快就完犊子了,政权落到了朱友贞的手里。

    但是,篡位之前,朱友珪做得很猥琐,也很成功。

    “你怎么看?”康熙不冷不热的问玉柱。

    玉柱心里明白,不能不答,但又不能答得太快。

    答得太流畅了,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惹来老皇帝的疑心,哦,你答得这么的麻溜,莫非是事先谋划过?

    伴君,就是陪伴老虎。

    老虎吃人,只需要起了疑心,就是死罪,而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玉柱有些迟疑的说:“回主子爷,情况不明之下,一动不如一静。不过,以奴才的浅见,似乎应该牢牢的掌握住丰台大营才是。另外,八旗火器营,至少要调到您的身边来护驾才是。”

    京畿的驻军,就这么几大块:九门提督、丰台大营、直隶绿营和热河的八旗驻军。

    玉柱手下的几百人,暂时还夹不上筷子,不值得康熙去怀疑。

    因为,畅春园护军营的人数太少,且无火器营炮甲的协助,属于残缺不全的一支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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