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英国人所愿!

    能让他们如愿吗?

    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灯光,不止一次,朱先海想要打开模拟器,选择长期模拟,然后进行推演。

    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样的推演不仅会浪费宝贵的长期推演模拟的机会,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国与国之间的外交抉择上,变化莫测远远超出了模拟器的推演过程。

    尤其是对于英国人这种,甚至可以在半个世纪前布局,然后用几十年的时间谨慎且缓慢的推动局势朝着有利于自身的方向发展的国家。

    这样的布局和持之以恒,远远超出外人的想象。

    这根搅屎棍啊……可真他么的难对付啊!

    “不过, 无论如何,眼下英棍还是被咱给利用了!”

    其实,这次利用英国牵制布宜诺斯艾利斯, 是朱先海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他就是想利用外交来达成自己的一些目的,尽管通过贷款啦、订单之类的商业利益成功的捆绑了英国。

    可实际上呢?

    真正让英国人决定出手的并不仅仅是商业利益,而是他们的整体战略,英国布局几十的长期战略又岂会因为南华的打扰而改变?

    “两年后巴拉圭战争爆发,英国布局成功,与此同时,南华崛起,英国的注意力就会转向南方,阿劳卡尼亚于智利,潘帕斯大草原于阿根廷,有这些矛盾在,英国那根搅动屎棍又怎么可能不利用?”

    朱先海在心里盘算着与两国的矛盾,这些矛盾显然都是不可调和的,应该说是不能让步的,对于南华来说, 让步就是死, 而他们两国呢?也是志在必得。甚至都不需要英国挑衅, 时机成熟了他们就会动手。

    “没有英国的支持,他们两国肯定是无法坚持下去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南华的崛起啊!”

    南华的崛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英国在南美的布局被破坏,况且南华的工业品对英国还形成了竞争,也正是因于这两点,英国是绝对不会允许南华,或者说南美出现一个锐意进取的工业化国家的。

    “这应该才是英国人会直接插手的根本原因吧!”

    意识到问题的核心后,朱先海的眉头紧蹙,默默的吸着雪茄,如果是其它的问题,他都可以选择谈判,但现在南华与英国之间的问题,显然是核心利益上的冲突。

    “看来,冲突肯定是无法避免了。”

    夹着雪茄,朱先海沉吟道。

    “现在发现这个幕后黑手,还得来急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现在还来得急,但最重要的恐怕还是要增加人口, 迅速壮大自己,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在未来的那场大战中,或者说,在这个虎狼环伺的时代生存下来。

    ……

    殉节还来得急吗?

    甚至直到现在,王有龄的心里有时候都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他压根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俘的,只记得在城陷时,原本他是准备殉节的,可不曾想在刚准备上吊时,房子却被发匪的洋炮炸塌了,等到他从砖瓦废墟中站出来,浑浑噩噩的刚走出衙门没几步,稀里糊涂的就被发匪给绑了。

    然后呢?

    和很多城里的百姓一样,被捆住了手由长绳系着脖子,有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押到了城外的江边,原本以为必死的他,并没有等到砍头的刀子,很快就和其它人一样被押到了船上,在上船时和所有人一样辫子都被割掉了。

    再然后呢?

    等到被爆炸震的头晕脑胀的王有龄,完全恢复意识时,他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隔着板墙能听到海浪声,木板缝隙间,刺骨的寒风让人很难入睡。

    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身处岛上,周围尽是茫茫大海。

    尽管不知道身在何处,但对于那些被关在这里的百姓来说,他们却是庆幸的,庆幸既没有饿死在杭州城内,也没有被发匪砍掉脑袋。

    总之,对于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能够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将来,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哪还有什么将来呀?大家伙不都是活一天算一天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和被抓来的百姓一样,被逼着练什么军姿,走什么正步,每日沿着小岛跑操。

    尽管王有龄想一死了之,可事情那有那么简单啊。和几十人住在一起,即便是想自杀殉节,那也得有机会不是?

    况且,即便是他王有龄殉节了,也得有人知道是不是?没有人知道的话,即便是殉节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既然死不成了,那就苟且偷生吧,没准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心防稍一放松后,王有龄倒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一心求死了,而是和其它人一样终日跑操、操练,唯一不同的是什么?就是他要教别人识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论男女妇孺,都要像兵丁一般操练?而且操练的还是洋操?

    难不成这就是发匪的“男营”、“女营”。

    可为何又要识字?

    没听说过发匪要识字啊?

    况且,那些拿洋枪的看守,穿着打扮与其说像发匪,倒不如说像洋人。还不等王有龄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在上岛的一个月后,他就登上了“南斗星号”飞剪船起程了,船一出海就直奔南洋而去。

    即便是贵为浙江巡抚,王有龄也从来没有坐在这样的大船,尽管这船很大,但是船舱却很挤,七尺高舱舱里挤满了多层床,层与层之间只有两尺高,两尺宽,这样的棺材床,人都要侧着身子才能挤进去,在舱里行走时,也只能侧着身走路。

    人也就是可以躺着,但由于空间太小了,躺下之后,顶多也就是翻个人。船舱里头老老少少一共挤下了三百多号人,在船上男女不同舱,都像货物似的被塞到一间间船舱里头。

    上船的那天是年初一,洋历1862年2月1日,从那天起,王有龄都和其它人一样,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有机会挤到甲板上透口气,排着队领到吃食后,再灌上一竹筒水,吃完了一团混着肉丁的饭团后,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昏暗且闷热的的舱室里。

    就这样船一路在大海上朝着未知的方向航行着,有时候船会碰到风浪,也就是这个时候,闷热的船舱里才稍微舒服一点,可晕船却又让他们吐得七荤八素的,让船舱里尽是酸臭味。

    船上无甲子,到最后和所有人一样,王有龄也不知道船走了多长时间。

    直到有一天,舱口传来了水手的喊声。

    “好了,收拾一下,上岸了,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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