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心一起,杀气立现。

    亥言心里暗暗吃惊,他自己并无此意,武松却已动了杀机。

    可这废帝赵檀和那赵杦一样,是绝不能杀之人。或者说,他的生死已有天数,却绝不能死在武松手里。

    然而,亥言却无法向武松解释其中的原委,这与天数有关,更与灵界有着莫大的关联,也正是子玄师兄下令封印泰山帝王灵环的原因。

    “若是他不能杀,武都头又当如何?”亥言一脸严肃地问道。

    这样的表情和语气,武松不只见过,甚至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他明白其中的含义和份量。

    “那直管救人便是。”言罢,武松仰头又干了一杯。

    救人亦非易事,尤其是在金兵的大军之中,无异于龙潭戏水,虎口夺食。

    次日一早,众人依计分头行事。

    柳如烟和武松骑上汗血宝马,出城一路向西,绕过太行山脉,直趋太行山的西侧。

    按照金军行进的线路,取道河东的西路大军在渡过黄河之后,势必直奔已被金军占领的太原府。而武松和柳如烟此行,就是要在通往太原的路上寻出一处合适的伏击之地。

    亥言则一人独自向南,去“迎接”金国大军,进一步确认官家所在。

    其余人等则在静觉的率领下,也一路西行,借助太行山的掩护,将数百人马扎在大山西麓,静候武松二人的消息。

    为了此番行动,赵不封也把本属于群雄的五百人马还给了他们,再加上莫干山的人马,共有约六七百人。

    不过,对于普鸣凤执意要同群雄同去,赵不封多少有些不舍。毕竟是新婚燕尔,而且此去更是吉凶未卜。

    但赵不封也深知,正是因为此去凶险,才更需要普鸣凤这样的良医随行。他虽有万般不舍,也知道普鸣凤此刻绝不会置身事外。

    思量再三,赵不封最终还是同意了爱妻前去,并调拔了二百具弓弩给群雄,以备不时之需。

    话说有了宝马良驹,武松和柳如烟不到两日就绕过了太行山。

    群山之间,二人一路风餐露宿,晓行夜隐,两三日之中,遍行四野,终于在一个叫黎县的小城觅到了一处绝佳之地。

    黎县,坐落于太行山西麓的一座小城。它三面环山,只有西南面如虎口从群山中探出,朝向山外的黄土之地。

    山口有一小镇,名曰龙凤镇。小镇名头不小,但地方却不大,只是地势起伏,据山而险,只有一条乡道蜿蜒曲折探出山口,直达北上太原的官道。

    柳如烟反复察看了四周的地形,此地正好扼在北上太原的必经之路上。而且出了小镇,一里地外就是官道,以武松的脚程,即刻便至。而进了小镇,南北皆有崇山峻岭,如此之地,不便于大军展开,却有利于小队突袭,出则直插官道,退则有群山可隐。

    真是天赐的伏击之地。

    唯一不妙的则是,从小镇继续向东则是黎县县城,而城中已被金军占据。

    趁着夜色,武松和柳如烟进了小镇,一则,想寻家酒肆客栈打尖,二则,也想打探一下黎县县城内的金兵虚实。

    由于常年战火,小镇几经兵患,已显得破败萧条,不少民舍甚至已人去屋空,只有几只野犬出没其间。

    好不容易寻到了一间挂着酒招的酒肆,门却关了。

    武松上前叩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应门。

    门开了,但却只开了一半,一个睡眼惺忪的脑袋探了出来。看到戴着斗笠的武松时,他吃了一惊,随后问道:“客官所为何来?”

    “你这可是酒店?”武松有些没好气地回道。

    “是是,自然是酒店。”

    “是酒店,自然是来喝酒,又何来此问!”

    “是是,客官请进,客官请进。”那人仿佛刚醒过来,赶忙将武松二人让进了屋内。

    酒店不大,只摆了三张桌子,屋里好像也只有那应门的汉子一人。他一边用抹布擦着布满灰尘的桌子,一边问道:“二位客官喝点什么?”

    “有好酒直管上来,再随意来几个小菜便是。”武松道。

    “好酒有,只是小店这山野之地,无甚好菜,只有腌制的山中野味,客官可要?”店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野味也好,有什么直管上。”

    “好嘞,二位稍等。”店家应着,朝后屋跑去。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一坛酒,两只粗瓷酒盏,一碟腌野兔肉,一碟山鸡鲊脯。

    烛光不算太亮,酒菜也很简单,但武松知道,他二人不是为喝酒而来。

    武松先饮了一大口,又瞥了一眼倚在柜边,打着哈欠的店家。“我说这位店家,你这店为何早早就打烊了?”

    店家不禁又打了个哈欠,才回道:“不瞒客官,二位是小店这半月以来来的头一遭客人,不早早打烊,又能如何?”

    “哦?”柳如烟一听来了兴趣,“那为何没有客人?”

    “这还用说嘛,此地方圆几十里,到处皆是金兵,莫说是客商,就是久居此地的百姓,能跑的都跑了,又何来客人。”店家无奈地回道。

    “那你为何不跑?”柳如烟接着问道。

    “我?呵呵。”店家苦笑了几声,“小人我既无甚家财,也无妻室,就指着这间小店过活儿,能往何处跑?”

    “那没有客人,你又如何过活?”武松也问道。

    “嘿嘿。”店家又乐了,“二位是外乡人,自然是有所不知,这镇上的人自古以来就是靠山吃山,世代多以打猎为生,入山为猎,出山则为民,所以,倒也饿不死。”

    “如此说来,店家对这四周的山林可是了如指掌?”柳如烟不禁心中一喜。

    “那是自然,小人打小就这山中打猎,方圆十里的山岭和自家的一样。”店家颇有些得意。

    “那这南北两处山岭可有名字,又通往何处?”柳如烟接着问道。

    “镇北之山叫凤凰岭,镇南之山叫栖龙岭,两山皆延绵数十里,而两山之间正是本镇和黎县县城。”店家道,“此谓龙踞南,凤在北,所以本镇才得名龙凤镇。”

    “果然是块宝地!”柳如烟口中不禁赞道,心里又有了想法,“只是,这上山之路是否方便?”

    “上山倒也不难,凤凰岭山道阔处,车马可行。”店家道,“只是”

    “只是什么?”见店家言语中似有犹豫,柳如烟追问道。

    “二位有所不知,如今这凤凰山已有了山大王,据守着山中要道,寻常百姓早已不敢进山了。”店家道。

    “山大王?那请问店家,可知这山大王是何来历?”柳如烟接着问道。

    “据说领头的唤作金刀太岁李善,善使一口金背大刀,手下有七百人。”店家道,“听镇上人说,此人原是潞州的一户乡绅,自金兵来犯之后,他就聚集乡勇,占山为王了。”

    “哦?那这李善也算是抗金的义军喽?”柳如烟道。

    “这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店家道,“只是听闻他在山上竖起的旗号,写的是哦,替天行道。”

    “那他可与金兵交战?”柳如烟问道。

    “他曾率人下山劫过金兵的粮草辎重。”店家道,“可听说他也袭击过过路的宋军

    “呵呵,这位山大王倒是有趣。”武松冷哼了一声,“想来也是个趁火打劫的山贼而已。”

    “呵呵。”店家见武松面露不屑之色,店家赶忙也陪笑了两声,“只是这李大王,哦不,李善却似乎从未劫过百姓,还不时派人给镇上的老弱人家送些粮食”

    “哦?”闻听店家此言,柳如烟觉得这位山大王倒真有些意思了。

    “那金兵可曾进山围剿过这李善?”柳如烟越来越觉得,这酒店是来对了。虽然,这店里酒水味道寡淡,而腌制的野味也太咸。

    “那黎县县城里倒是驻有金兵,却未曾听过有进山围剿之事。”店家回道。

    “那县城中有多少金兵,你可知道?”

    “这小人不知,只是听说统军的是个什么千夫长,常派人到镇上来收些野味。”

    “甚好!”柳如烟嫣然一笑。

    其实,这李善到底是何人,原本倒也并不要紧。不过,眼下他却聚众占据着凤凰岭,而这座山正是柳如烟预想中,群雄在突袭之后撤退的必经之地。

    若是向南撤入栖龙岭也并非不可,但一则,栖龙岭山势如何,又通往何处,眼下皆无可知。一旦贸然入山,很可能陷入金军后队的围堵之中。

    而凤凰岭则不同,既然李善已经占据此地,足以说明此山据险可守,或许还有退路可走。不然,以金兵一贯的作派,县城里既然有过千人马,不可能对这山上的山匪视而不见。

    金兵不打,自然说明打不了。所以,对于柳如烟等人而言,只要拿下此山,既可为突袭行动留下后路,亦可借势挡住县城里的金兵。

    “哥哥,看来要去拜会一下这位金刀太岁李善了。”出了酒店,柳如烟朝着武松道。

    “烟儿要去,哥哥自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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