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粥没什么味道,又是流体,是叶蓁蓁为数不多能下咽的食物之一。

    玉秀和秋芜虽然受了刑,但崔大娘只是为了给她们一个教训,还指望她们日后继续照顾叶蓁蓁,执行的婆子也没真打,只是轻轻挨了几下,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们一直在叶蓁蓁身边伺候着,见此非常熟练取来她拌饭的梅子,闻着熟悉的味道,叶蓁蓁眉目稍稍舒展,吃东西的表情也没那么痛苦了。

    装稀粥的碗大概只有茶盏大小,甚至还不够大男人一口的量,但对叶蓁蓁来说是不小的挑战,她的勺子每次只能装一小点儿,小口小口地抿着,许久才能咽下一口,间或还要吃上一两颗梅子压一压胃中的不适,小小的一碗白粥,竟是让她吃了大半天。

    崔维桢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碗里的菜根,一点儿进食的欲望都没有,视线一直落在身旁的叶蓁蓁身上。

    最近这段日子,他都没有好好地看过她,就怕对上她的眼神就控制不住心软,直接向她妥协。现在回想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把自己打上几顿。

    他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与孕妇计较,明明他早就知道孕妇情绪会反常,却身在局中,看不破迷障。

    与往日的圆润相比,现在的叶蓁蓁堪称消瘦,鹅蛋脸变成了尖细的瓜子脸,眼睑下有淡淡的青影,想来是最近睡眠也不太好。

    崔维桢目光一滞,再一次涌起后悔的情绪。

    叶蓁蓁实在坐不住了,任谁被人盯着都有会消化不良,偏偏大家都是关心她,她还不能说什么,只要想到日后都得承受这种折磨,就痛苦极了。

    她放下终于见了底的碗,一脸诚恳地对着崔大娘和叶大婶说道:“娘,我闻不得刺激的味道,你们总不能整日都吃素斋,日后还是继续分食吧,你们若是不信任我,尽管派丫鬟来盯着就是。”

    崔大娘和叶大婶都有些迟疑不决,反倒是崔维桢直接拍板决定了:“娘,岳母,就听蓁儿的,不要给她太大压力。”

    叶蓁蓁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崔大娘和叶大婶对崔维桢很是信服,闻言便不再坚持,但派丫鬟盯人这道程序是不愿妥协的。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叶蓁蓁稍稍松了口气。

    用完膳后,叶蓁蓁回到东厢房,终于有私人空间与玉秀和秋芜说话。

    这两丫鬟被牵连受了杖刑,叶蓁蓁十分过不去,只是在正屋她不好多说些什么,这会儿才有空向她们道歉:“都怪我连累你们受了罚,这些天你们先好好养伤吧,不用来伺候了。”

    主子给奴婢道歉,两人都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说没事,叶蓁蓁见她们不似说假话,内心的愧疚才稍稍缓解,即便如此,这两个小姑娘受刑也伤了面子,便给她们各自赏了一支金簪作为安抚。

    没有女人能够拒绝金银首饰,两个小姑娘果然高兴,连连道谢,叶蓁蓁也露出了笑容,“你们虽然没事,但也挨了板子,今晚就不用值夜了,让冬梅和冬雪来吧。”

    冬梅和冬雪是新提起来的二等丫鬟,她们也是世仆,不过之前一直在庄子里待着,因为叶蓁蓁身边缺了两个人,才相继被提到府里来。

    在主子身边伺候总比在庄子待着有前途,这两人十分珍惜平步青云的机会,处处谨慎,处处殷勤,刚来府里就打听好了主子的喜好忌讳,虽然还不受信任,但也不至于惹来反感。

    她们知道主子不爱丫鬟在身边待着,但她的身体又与往日不同,故而两丫鬟外珠帘外站着,时时刻刻留意着里头的动静,只要里面有声响,她们立刻就能辨别出主子是翻身还是下床。

    叶蓁蓁还在床上好好躺着,被崔大娘留下说话的崔维桢回来了,他挥手制止了两丫鬟的行礼,“下去吧,今晚不用你们值夜。”

    只要是崔维桢留宿,都不需要丫鬟值夜的,冬梅和冬雪俱是一喜,她们虽是二等丫鬟,但也感受到主子们的异常,现在老爷愿意留宿,说明情况开始好转,都欢喜地退下了。

    叶蓁蓁还没睡,听到外边的动静立马闭起了眼,珠帘细细碰撞,脚步轻缓无声,紧接着,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身旁便多了一个人。

    熟悉的温度和冷香充盈了狭窄的空间,叶蓁蓁觉得呼吸困难,不动声色地翻了身,背对着他。

    崔维桢知道她还没睡,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对不起。”

    叶蓁蓁身子动了动,但没说话。

    崔维桢继续说道:“墨梅那件事,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该因此与你赌气,你若是想要撒气,不管打我骂我都好,但不要不理我。”

    叶蓁蓁实在没忍住落了泪,平缓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解释:“墨梅心怀不轨,但身份特殊,我确实利用你除去她,这是我的错,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即便她已经极力掩饰,崔维桢还是能听出她隐隐的哭腔,不由分说把人拉过来,猝不及防间对上叶蓁蓁泪眼盈盈的双目,他的心像是被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他最受不住她无声的哭泣,这时的她像是柔弱的云烟,仿佛一碰就能碎开,直教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不,你没错。”

    崔维桢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入怀里,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给她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还因为莫须有的怀疑与你生分了,都是我的错。”

    叶蓁蓁所有的委屈和焦虑,在他声声的道歉中终于有了突破口,埋在他胸口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在嘴里含混地骂着,最后哭到打嗝儿,硬是受着不发一言的崔维桢生怕她哭坏了,才温言哄着她:“乖,别再哭了,担心嗓子受不住,明日不敢说话了。”

    叶蓁蓁果然被命中命脉,渐渐止住了哭声——她不怕嗓子沙哑,就怕家里人询问,到时候又得麻烦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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