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今有新的打算,所以并未真正下达探查楚清精盐提炼之法的旨意。

    巡按御史与楚清相见之后,反正盐场也大体了解过了,便也再未提出参观工坊的要求,而是说道:“临洋侯,皇上有口谕给您。”

    楚清赶紧立正恭听,只听巡按御史说道:“皇上说:‘楚清多年为公事殚精竭虑,如今总算轻省些,也该好好照顾孩子;

    毕竟不管于公于私,她总是为人母,应多操心孩子学业,朕记得,那孩子六岁便取得秀才功名,如此天赋,岂可浪费?

    朕看,今年乡试,那孩子也该下场一试才好,不管成绩如何,总是能检验学问做的踏不踏实。’”

    皇帝这是打得什么鬼主意?

    虽然不明所以,但皇帝口谕也是圣旨,楚清只好领命:“臣遵旨!”

    待打发走巡按御史,楚清便开始琢磨这件事来。

    按说,楚清虽已辞去其他官职,但终是被封为侯爵,皇帝应该更希望她的儿子不成气候才对啊。

    就算将来皇帝想通,对楚清完全放心了,想任用小宝,小宝也不必参与科举取得资格,完全可以“恩荫入仕”。

    那皇帝这是起的什么劲?难道那鸡贼皇帝真的良心发现,觉得小宝是个好苗子?

    “我咋就那么不信呢?”楚清嘀咕。

    楚清铺好纸张,得给小宝写封信,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如今已经六月中,乡试在八月,小宝还在岛上没回来,算算日子,没几天复习时间。

    甭管考不考得上,有皇帝口谕在先,总是要走这一次过场。

    想到这里,楚清又开始琢磨,那小宝要不要尽力考呢?

    据楚清所知,小宝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书了,应是不在那种状态里,就算全力以赴,怕也考不出好结果吧?

    可万一呢?

    短短几年间,官场经历第二次大换血,或许皇帝有意选拔新人填补空缺也说不定,那以小宝对时政的见解,不是一般学子可比,没准儿反而能考上?

    那还要不要认真作答?

    还有,以孩子不服输的性格,他能做到不全力以赴?

    于是,还没等写出一个完整的字,纸上已经被楚清洇出一大团墨迹,想得太久,毛笔上的墨汁全被宣纸吸收了。

    “咚咚!”门外楚壮敲门:“主子,娄知县夫人求见!”

    淦州府海边,楚清如今所在的县城,叫怀恩县,除了开办盐场时与娄知县见了一面之外,楚清与他再无交集。

    如此不相熟,他夫人找上门来干啥?

    “临洋侯,”娄夫人一进门就招呼道:“早就想来拜访您了,就怕耽误您正事儿,您这会儿不忙吧?”

    楚清想说“不,我很忙”,但没说,总得了解她的意图才是,毕竟盐场在他丈夫管辖的地盘上。

    “娄夫人请坐,本侯刚好有空。”楚清说道,然后吩咐楚壮:“上茶,告诉外面一声,就说本侯待会儿再出发。”

    楚壮应声“可……”然后再“是”,便转身出去——配合主子演戏,她们已驾轻就熟。

    楚清并没有出门的计划,是因为娄夫人到访才这么说的。

    不然,地方官员的妻子跑来拜访,先不说会不会给楚清再次造成勾结或收买地方官员的舆论,单说此人不预约就冒昧前来,谁知道会有什么事?

    若是再磨磨唧唧拐弯抹角死乞白赖,不是耽误楚清功夫、影响楚清心情?

    不如就让对方感觉楚清没时间与她磨牙,有话赶紧直说为好。

    娄夫人一看,临洋侯明显正要出门,这是给了她面子才留下片刻功夫让她说事情,便推翻原先想好的说辞,尽量长话短说。

    娄夫人:“哎哟,还是耽误临洋侯了,那我便直说吧……唉,是这样的,我呀,自打知道有您这么个人物……

    啊,就是我自从知道您以女子之身为官之后,就佩服得不行,总是向人打听有关您的消息;

    我就羡慕您这样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一直想与您结识,只是不得其法;

    这次得知您来我们县,便想着能认识您,能与您义结金兰……”

    楚清:“……”

    娄夫人:“可是我们家老爷说,我们这个岁数,都是快做祖母的人,又不是小孩子,不合适;

    我便想着,我们年岁大了不合适,但是我们的子女正当年,合适啊!

    只是,我们家别的孩子都小,只长女,今年十四岁,年底及笄,与世子年龄正合适……

    不过嘛,世子又不是女孩子,不能结金兰,那不如咱俩家做个亲家,您看如何?也算全了咱们这些大人义结金兰的心思。”

    楚清:“!!!”

    我去!这脸多大啊!

    我不认识你,更没打算与你结什么金兰,谁有跟你全结金兰的心思?还让我跟你做亲家,我跟你很熟吗?熟到能搭上我儿子的地步?

    楚清不解地问道:“娄夫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真是让人纳闷的事情,楚清觉得,在大宣还没碰到如此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官宦家眷。

    娄夫人心说,我这不是没招吗,谁让你赶着要出门呢?你一出去就一个多月不露面,我想见你也见不着啊!

    原本我打算今天跟你多聊聊,所以准备了一车的话来套路你,可谁让你没工夫,我不得不压缩一下内容嘛!

    娄夫人:“噢,楚大人你莫怪,这不是听说世子爷今年准备下场考试嘛;

    要是等世子爷金榜题名,那时候咱再结亲家,好说也不好听不是?好像我们家要攀附侯府似的……

    我们真没有攀附的意思,只是我就想与你交好而已,世子爷能不能高中无所谓呢!”

    楚清彻底无语了。

    她听明白了,人家虽然尊称她临洋侯,也称小宝为世子爷,可心里却并没有真正瞧得起她们,否则也不会一口一个“我”。

    要知道,知县也才七品小官,他的妻子连个诰命都没有。

    这只是其一。

    其二,人家就是攀附临洋侯,但就是不承认。

    这两条都不重要,楚清就想知道的是:她怎么知道小宝要下场考试的呢?难道一直盯着巡按御史的动静?

    如果是,那就说明,之前他们并没有与临洋侯结亲家的打算,但是在得知皇帝口谕内容后有了。

    也就是说,他们或许之前并不看好临洋侯,但是发现皇帝竟然关心临洋侯儿子科举的问题,便猜测皇帝对临洋侯还是很看重的,那么临洋侯的前景还是很好的,至少,世子的前景应该很好。

    这样,他们也就动了攀附的心思,现在攀上关系,给人“始于微末”的印象,既占侯府便宜,又不影响知县老爷的官声。

    娘希匹!本侯就那么不值钱吗?本侯的儿子就那么不值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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