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们没有投出一票反对票,青春洋溢的脸上甚至带着笑容和身边的伙伴挤眉弄眼,仿佛那扇发着白光的门当成了午夜disco的氛围灯,只要身为操盘手的老牛仔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捉对碰撞在一起,在黑夜和白光交织的戈壁上起舞。

    神经大条?或许是有点吧,不过真正让他们能在面临未知前欢声笑语的,是那份处于同伴的信任。

    弗拉梅尔讨厌教条主义,这也是他能和昂热走到一起的原因,他们认为过于极端的军事化训练并不能催生出足以引导未来的强大混血种,所有人用同一套方法培养,最后得到的大概率也只是听从命令的战士。

    这些被他挑选的年轻人,在卡塞尔学院四年的学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恰好符合了弗拉梅尔对“人才”的标准,他们当然是最优秀的那批!

    “收好吧,要是遇上麻烦的难题,至少还能让咱们华丽的离开。”老牛仔从他那深不见底的内衬口袋里连连伸手,这趟行动外出带上的所有一次性增益炼金法器被分摊到了每个人手中,如果运用得当,足够他们十几人打场中小型的人龙战争了。

    面临不知深浅的未知,可不是在五大湖上和芝加哥联谊的帆船比赛,年轻人们在某些方面活跃且出色,但面对现实同样不能缺少小心。

    老牛仔为助理专员们提供有力的后勤保障,一行人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遮雨帆布下的根据地,直面映入灵魂的发光大门。

    柔和的白光在门扉上拉出好看的条纹,好像有一轮放大无数倍的明月正在从银灰色的门后冉冉升起。

    老牛仔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心想怎么前往那扇看起来虚幻又遥远的门,结果就在下一瞬,大门立在了他的跟前,在离地一米的半空扎根虚空,纯白的由能量构成的阶梯缓缓延伸至脚下。

    ‘我这是要升天步入英灵殿了?’

    他忍住了跳脚后退的冲动,浑圆的土豆踏上了阶梯,脚如同踩在玻璃上的触感有种让人浑身发毛的感觉。老牛仔右手两指合拢弯曲举在胸前,他绞尽脑汁的想从脑海里翻倒出曾经见识过的贵族礼节,来令自己看上去稍微得体一点的敲开大门:“呃,您好……”

    咔。

    大门打开,无穷的白光顺着门口倾泻而下,淹没了老牛仔和助理专员们的世界。

    “弗拉梅尔……”

    白色的世界,白色的河流,老牛仔在奔涌着看不到尽头和边界的白河上沉沉浮浮,脑子里像是灌了铅那样沉重,百年前第一次饮酒后醉倒的头疼也不过如此。

    意识朦朦胧胧的弗拉梅尔恍惚间听到了有什么声音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是谁呢?

    分不清是水还是其他什么的液体在脸上刷着,百年间的记忆像是开启了走马灯,清晰而又快速的辗轧着针刺般疼痛的大脑。

    “…就叫他弗拉梅尔吧。”

    “……嘿,我的朋友,好久不见,要不要来一杯烈酒缅怀我们的过去?”

    “留下吧,九磅十一便士……”

    那是老牛仔一生的缩影,无数和他有过交集的人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有已经模糊了记忆的父母,有逝去多年的友人,他们的声音在这片白河中回荡。

    本该温馨且充满回忆的场景,却让老牛仔如坠冰窖,脑海中混乱的走马灯崩解,百余年的记忆重新排列。

    白河在此刻具备了河流的性质,老牛仔熟练的踩着水仰头呼吸,每一次嘴鼻的张合好像要把身前的空气咬下一口吞入腹中,等到眼神恢复清明,他又是那个憨厚不着调的弗拉梅尔了。

    “萨尔斯!柯林斯!”恢复神智的老牛仔高声喊着那些助理专员的、名字,可这片看不到尽头的白色里,只有他自己在随波逐流。

    从四面八方来的光在起伏不定的白河上反射出银的质感,没有得到回应的老牛仔将所有助理专员的名字喊了个遍,一颗心也因此沉重了几分。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流淌,令老牛仔联想到尼伯龙根的特性,一片由龙族力量支撑的空间,言灵、炼金术、以及更为强势和广博的“权力”,构建着不朽的国。

    传说中秦始皇的陵墓里葬下了九州山河,海量的水银化作江河湖泊与四海,在炼金法阵的伟力下足以流淌千年不干涸。

    老牛仔没法动用他的“百宝囊”、“次元口袋”,这里的空间像是紧闭而稳固的环,隔绝了内外的世界,被放置在他内衬口袋的储物法器成了一个摆设。

    ‘找到它的炼金矩阵节点,或者用蛮力在牢固的跟他妈老牛皮包着夹心钢一样的空间里撕开一道口子!’

    两个可行的摆脱困境的方案在老牛仔的脑海中闪过,有自知之明的他立刻pass掉了第二个选择,充分利用炼金术领域的成就,才是正确的选择。

    深深吸了口气,老牛仔猛的扎入水下白茫茫的一片,在头部没过白河水面的刹那,来自河流漂泊的感觉消失一空。

    比起下潜,老牛仔认为他更像是穿越了某种薄膜,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身后河流崩腾的声音飞速远去,眼前世界的光线向着下方收拢,白、灰、黑,渐变的颜色在正下方的深渊拉出锯齿般的尖刺,看不见的黑洞将尖刺弯曲。

    下坠,再下坠……

    天花板上面垂下的管状吊灯轻轻碰撞,金属的管子发出清脆的声音,明晃晃的灯光在高低不同的金属管间阑珊不定。如兔儿一般的少女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头顶的灯光缓慢的变换着形状。

    夏弥其实有个秘密,这个秘密她从来没和旁人说过,即便是最亲密的家人,哥哥,也无不例外。

    贵为皇的「父」高坐天云,雾的国将祂神躯披上迷雾,不问其他的尼德霍格又怎会将目光轻易移向凡尘。

    四大君主的诞生对龙皇而言可有可无,耶梦加得的秘密,自然也不会被龙皇所注视。

    “路明非……”耶梦加得所化的少女轻声说着这个名字,如黄鹂清丽婉转的声音更像是在低声歌唱。

    那个被她视作最大财富和珍宝的秘密,从名为「耶梦加得」的个体降生于世的刹那,随灵魂迸开第一道魂光而相随至今万千年长存。

    记忆。漫长而又短暂的奇特记忆。

    耶梦加得在这份天生的馈赠中,看到了不同于雾国笼罩下的世界:小小的人挤满了中庭世界,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然后她看到了高楼林立的都市之间,几位人类之间的故事,也正是这个故事,让耶梦加得拥有了与其他纯血龙族的不同之处。

    她拥有了一个可能。

    “……巨大的龙在临海的山巅上展开双翼,世界树生发,树顶的雄鸡高唱,海中的巨蛇翻滚,惊涛骇浪中飘来的孤舟上,女孩孤单的眼神。”

    夏弥的大眼睛像是在发光,现在的她不是耶梦加得,比起掌握无数生灵生杀大权的君主,一位普普通通的初中少女更能贴切的形容夏弥。那些万千年的记忆都飘在云端,难以对她造成什么性格上的影响,唯有权与力永恒不变。

    这段从那些降生以来就伴随的记忆中看过的字句,比起说是描述着某人见证的太古岁月一角,更像是一种预言。

    巨龙张开双翼可以理解为龙皇尼德霍格的复苏,曾经腐朽倒塌的世界树再次生发,未尝不可看作是新世纪开篇的到来,无数生灵将在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争先恐后的攀爬至高,黄金般的璀璨大世。

    海中的巨蛇自然是她耶梦加得,安然无恙的度过了未来的大劫,至于那世界树上顶层的雄鸡维卓胡尼尔,向来报喜不报忧。

    ‘多好的预言啊。’少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身负耶梦加得之名的她有这个资格用属于自己的视角解读预言,只要在未来前进的路上更加强大圆满,又有什么能挡在她的面前?

    即便是龙皇尼德霍格。

    ‘即便是高贵的父。’

    头顶的吊灯无风自动,夏弥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哥哥在找她。

    “呜……”雄浑而颇具气势的声音发出了如小狗般的委屈呜咽,嘤嘤呜呜的雷鸣被夏弥挥手散去的空气阻断在洞开的「门」之后。

    “好啦好啦,我在这里……哦,吃的啊,昨天吃了薯片,感觉味道还不错…黑乎乎的一片我也没办法啊。嗯~好像隔壁刘大妈要换新电视了,到时候我跟她说说,把电视买来给你看,这样你就有光有玩,也不会太无聊了吧?”

    “回来……”有些艰涩的男声从漆黑的「门」那头传来,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哥哥一定是英姿飒爽的男人,在高台或者战场上蔑视一切,用他宽厚的肩膀拉起一片天吧。

    夏弥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哥哥的情绪,就像幼儿园的老师耐心的和小朋友们沟通:“我…姐姐很快就回来啦,很快的。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们就一起看电视吃薯片,好吗?”

    “芬里厄…好。”

    小小的「门」关上了连通尼伯龙根的通道,夏弥躺倒在大床上看着灯光在天花板上微微变形,那则被她视为预言的话再次涌上了心头。

    巨大的龙在临海的山巅上展开双翼,世界树生发,树顶的雄鸡高唱,海中的巨蛇翻滚,惊涛骇浪中飘来的孤舟上,女孩孤单的眼神。

    她就像是孤舟上的女孩随波而来,眼神里流露着一丝孤单到极点的意。

    如果踏海而来的女孩向着巨龙展翅高飞的山崖前行,那么又是谁,在那做利刃切开墨色海洋的山崖上面向自己,凝视眼中多少年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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