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什么不同。

    官逼民反的结果是有人造反,孙古朴这伙黄巾别有用心的结果还是有人造反。

    有人造反的最终结果就是朝廷要派兵镇压,而像孙古朴黄巾这种能破州城、杀同知的规模,最后的结果也只可能是人头滚滚。

    而对于刚刚收回没几年的燕云十六州来说,无论是官逼民反还是别有用心,人头滚滚所带来的影响就一定会是燕云十六州的百姓和大明朝廷离心离德。

    因为造反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出现造反的情况,正常人的第一想法就是官逼民反,而不会认为有人别有用心——正常人不可能拿自个儿的九族开玩笑。

    朱重八朱皇帝气呼呼的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陆十二,在感觉一张老脸十分挂不住的同时,心里又多少有些不爽,忍不住骂道:“入他娘的,老子这回要是不把那些王八犊子都杀个干净,只怕他们还以为咱提不动刀了!”

    陆十二忽然觉得大明朝也挺有意思的。

    比如郝凡五郝大知县,这家伙明明是个正七品的文官知县,但是平日里的作风却是像武将多过像文官。

    再比如眼前这位“朱六爷”,明明是朱重八朱皇帝的叔伯兄弟,妥妥的皇亲国戚,按照常理来说,多少也应该注意自个儿的形象才对,毕竟人家朱重八在当了皇帝之后还努力的学习呢。

    可是你瞧瞧这位,这各种入娘倒老子的脏话,哪儿像个皇亲国戚的模样?

    说他是個响马土匪估计都比皇亲国戚更靠谱!

    正当陆十二暗自腹诽时,郝凡五却忽然说道:“六爷,不是臣非要替益都那边儿开脱,而是孙古朴这事儿确实另有隐情——按照那个渠帅张老黑的说法,就是孙古朴原本只是个落第秀才,根本不懂什么画符蘸仪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有人教他,而且孙古朴对教他画符蘸仪的那人也十分尊重,执的并不仅仅只是弟子礼,看上去倒更像是下属礼。”

    朱重八忽然无声的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看上去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一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陆十二惊奇的发现,往常大大咧咧的郝凡五郝大知县居然像只被人捏住了后脖颈的猫儿一样,脸上写满了乖巧与无助。

    “朱六爷”扭头望向郝凡五,嘿嘿冷笑一声道:“老五,这事儿你怎么就没报上来?”

    郝凡五满脸委屈的说道:“臣已经报上去了——当初张老黑被抓了之后,臣就已经给益都发了公文,不光写明白了张老黑的身份,就连孙古朴的事儿也都写明白了。”

    “朱六爷”再次冷笑一声,踱到郝凡五身后猛然一脚踹出,骂道:“咱们当初是怎么起家的,你是不是都给忘了?你是不是觉得抓一个张老黑易如反掌,所以益都那边儿抓孙古朴也是手拿把掐?”

    “你个没脑子的东西,你宁阳县抓人简单,是因为人家陆相公搞出来的户口簿,益都那边儿有个屁的户口簿?你宁阳县不好藏人,那么大个益都还不好藏人?”

    “你个狗入的,要是被孙古朴搞出什么大动静来,益都那边的混账东西们逃不了干系,你郝老五也一样逃不开!”

    骂了好大一会儿,“朱六爷”才勉强消了火气,又转过头来望着陆十二说道:“今天这事儿,倒是让陆相公看笑话了。”

    陆十二可不觉得今天这事儿是个笑话。

    表面上来看,因为益都有驻扎的卫所,想要剿灭孙古朴黄巾并不难,而宁阳县和益都的距离也并不近,所以,益都的黄巾并不会影响到宁阳县。

    可是放到现实层面,所谓的不受影响就完全是扯蛋,因为宁阳再怎么升格为直隶县,也终究还是在山东布政使司的地盘上,山东布政使司乱起来,宁阳县绝无可能独善其身。

    宁阳县被牵扯进去,在宁阳县治下的陆家庄还能有好儿?

    想到这儿,陆十二也顾不得因为郝凡五让他出面安排陆家庄开挖沟渠的事情而不爽,而是试探着说道:“无论如何,孙古朴都已经起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掉孙古朴?”

    “朱六爷”嗯了一声,却没有直接应下,反而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如果当初蝗灾之时,你没有提出除蝗灭蝗的法子,而是任由宁阳县的蝗灾泛滥,宁阳县的百姓能不能熬过蝗灾?”

    陆十二被问得一愣,等回过神后正想回答,郝凡五却抢先答道:“那肯定是熬不过去的,因为蝗灾的同时还伴有干旱,野外的树皮、野菜、野草之类的要么旱死,要么被蝗虫啃食一空,光凭老百姓家里的那点儿粮食,根本就不可能熬过蝗灾。”

    陆十二一脸懵逼的瞧了瞧郝凡五,却听得“朱六爷”冷笑一声道:“老五,你狗入的想替宁阳县的百姓坑粮食,咱不怪你,可是伱也不能拿咱当傻子一样糊弄吧?”

    郝凡五神色一滞,随即又理不直气也壮的梗着脖子叫道:“蝗灾是真事儿,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也是真事儿,我怎么就糊弄您老人家了?”

    “是,要是真让百姓苦熬也不是不能熬,可是那不得饿着肚子、扎紧脖子硬熬吗?”

    “可是,凭什么呀!”

    “当初咱们造反,可不就是因为饿的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

    郝凡五每说一句,“朱六爷”的脸色就黑上一分,等郝凡五说完之后,“朱六爷”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一般。

    “朱六爷”忽然一巴掌拍到郝凡五的后背上,骂道:“你狗入的,咱又没说啥,你瞎叫唤个什么劲儿?咱就是说,如果你们宁阳县能熬过去,益都那边儿难道就熬不过去?如果你们宁阳县熬不过去,益都那边儿倒还真不太好说。”

    郝凡五这才回过神来,小声嘟囔道:“倒也不是熬不过去,就是多吃点少吃点的事儿,毕竟当时春税收完了但是还没来得及解运京师,秋税也没开始收,再加上那些新开荒的土地,谁家还没点儿存粮了?”

    眼看着“朱六爷”的脸色不太对,郝凡五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像陆十二这样儿的多半熬不过去,他家就他自己一个人,没有新开荒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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