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私下把管亥叫来,仔细盘问,不由哭笑不得。原来管亥之妹名叫管羊,模样确实是齐整,但有一桩缺点,身材过高,只比管亥略矮一些,而且相当壮实。刘备打量一下管亥,身高差不多一米八五,那么其妹至少也得一米八。赵进才一米七出头,这个,确实有点差距。但这算不得什么,刘备放过一边。

    颍川士人避乱逃出不少,但总还有漏网之鱼,刘备虚心招贤,发现了不少人才,都纳入麾下,量才任用。进入颍川的第二日,刘备收到了田豫自冀州发来的消息。

    田豫与张飞、刘政统兵五万自西平昌方向渡河北上,过了般县,就是马颊河。张飞指点着水波粼粼的马颊河,对田豫道:“国让,还记得我等破黄巾于此河之景么?”

    田豫叹道:“怎会忘记?但区区二年光景,却仿佛十分久远。当日耿子绩、周子通、钱子纯等尚在。”耿子绩即耿庸,刘备少年时就已跟随,比关张还早,曾在刘备军中随公孙瓒破黄巾于马颊河。钱子纯即钱忠,周子通即周衢,刘备初投公孙瓒时,公孙瓒拨给他一屯精兵,屯将为周衢,都伯有谢荣、钱忠、龙治等,也曾参与马颊河之役。

    钱忠、耿庸、周衢先后死于刘备南下漯阴扫黄巾、定济南之战。

    公元一九一年十月,公孙瓒任命刘备为平东校尉,率两部四曲两千多人南下。如今为公元一九三年五月,刘备军已近十万。田豫没有统计当年那两千多人还有多少人活着,但想来不会超过半数,心情有些低落,随又振奋:“吾随刘公平乱世,建太平,即便自己身死,马革裹尸,又有何惜?”

    旌旗如火,刀枪如林,田豫渡过马颊河,进至东光。渤海太守赵叡提兵五千,自南皮悄悄掩至,欲趁田豫渡黄河时半渡而击。田豫、刘政等早知赵叡之勇名,度其或会来袭,佯装全军渡河,暗自埋下伏兵。赵叡以为刘军无备,大喜,骤然驰出,鼓声大作,直扑刘军后阵。还未与刘军相接,周围杀声四起,张飞、刘政两下夹击,袁军大败,赵叡带千余残兵逃回南皮,婴城固守,再不敢出战。刘军俘获两千袁兵,从容渡过漳水,进至河间国首府乐成。袁绍所署河间国相严敬闻赵叡惨败,大惧,不敢接战,一连迭飞马向袁绍求救。

    袁绍根本之地在魏郡,魏郡北有赵国、巨鹿、清河,邺城距离乐成五六百里,没有十天半月哪里能赶得到。

    而田豫从西平昌出兵,距离乐成不过两百多里。公孙瓒从易县出发距离更近,距离乐成还不到两百里。袁绍率大军到内黄,得知田豫、公孙瓒发兵的消息,还没等回师出兵,田豫、公孙瓒已高歌猛进,会师于乐成城下。

    公孙瓒去年六月被袁绍打败,立足不住,狼狈奔回蓟城,只得步骑数千人,经过一年休养生息,实力有所恢复,兵力增长至三万,又灭刘虞,兵力膨胀至七八万,此次率步骑五万南下。公孙瓒对田豫道:“袁军主力现在魏郡,冀北空虚。兵贵神速,我等当趁袁军未至,长驱直入,将战火烧至袁绍腹地,与其决战于巨鹿。”

    田豫摇头道:“蓟侯,袁绍有精兵十万,贵军步骑五万,自然精锐,我军五万步卒却大都是新募,两下相加,仍旧难敌袁绍,万不可与其野战。”

    公孙瓒不怿,问道:“以田君之见,该当如何?”

    田豫道:“乐成难攻,我军可西破武遂,该地有武遂、饶阳、安平三城,乡里繁华,南依滹沱河,可阻袁军,北有泒水,北流经过鄚县、易县,便于从幽州运送军粮。如今刘公正围曹操于鄄城,袁绍急于相救,利在速战,我军虽入敌境,却应持重,只要将袁绍大军拖住,就能达到目的。待刘公破曹后北上,可夹击袁绍于漳水以北,必能破之。”

    公孙瓒皱眉道:“我幽州地狭人少,如何支应得起十万大军之粮?亦难持久。只有打破城池,方可自大姓处征得粮草。”田豫坚持不动,公孙瓒孤军不敢深入,只得依从田豫之计,驻兵于滹沱河以北。两军将武遂县城围得水泄不通,昼夜攻打,三日后终于破城,从县衙及大姓处搜得粮食,可支全军十日所用,大大缓解了运粮压力。

    沮授、麴义、颜良、文丑、张郃等领兵八万进至安平,与公孙瓒、田豫隔滹沱河对峙。沮授几次试图渡河,都被田豫击退,只得暂驻以观敌隙。

    袁军营中,沮授对麴义等人道:“我精兵八万,而为滹沱河所阻,虚耗粮食,甚是被动。闻张燕即将东来,若三贼合力,则难制矣。张燕出太行山,必自真定北渡滹沱河。我已号令常山诸县,若张燕来,不得阻拦,以麻痹之,麴、张二将军可率步骑四万急赴真定,一举破之,然后北上,切断公孙瓒军粮。审正南亦发兵东下,蹑田豫之后。待贼军乱,二将军攻其背,我与文将军薄其前,两下夹击,必可破之。”

    众将齐声道:“沮公妙计!”麴义、张郃当即点起四万兵马,趁天黑悄悄而去,隔着一条河,幽州兵和青州兵毫无觉察。刘政倒是建议派人联络张燕,提醒其小心行事,毕竟张燕自太行至武遂,沿途都是袁绍统治下的郡县,一着不慎,可能就要遭了算计。张燕答复其将率步骑两万出太行,晓行夜宿,时刻警惕,请公孙、田二将军勿忧。

    就在刘备追曹操于咸城时,麴义、张郃击张燕于真定。张燕尽管小心,但自出山,一举一动全在沮授掌握之下,麴、张以众击寡,大破张燕。张燕败退,逃回太行山中。麴张北上,经中山国斜插泒水以北,进可再夺高阳,续取易县,亦可与沮授、文丑夹击公孙瓒和田豫。

    田豫计算时日,张燕本应来到,而毫无消息,心中生疑,与刘政计较道:“张燕失期,必有缘故。吾等不如退至泒水之北,亦可就幽州之粮,无后路之忧。”

    刘政道:“此乃稳妥之计,唯虑蓟侯不能用。我有一计,可使蓟侯入彀。”

    田豫听了,略一沉吟,便即答应。两人又告知张飞此计,张飞赞道:“妙计!袁绍军多,我军众寡不敌,自当发挥优势,敌进我则退,敌退我则进,退至幽燕山地,敌人难攻,进则平原,敌人难守,如此,不期年,袁绍必疲矣!”

    听了张飞一番话,田豫、刘政都面露惊疑。

    张飞得意大笑道:“此刘公与我谈及,我活学活用,可为知兵否?”

    田豫叹道:“张将军自然知兵。此亦北胡常用之计,来去如风,终日骚扰,追则不及,久守必疲。以后欲出草原大漠,击破诸胡,无有铁骑,则难矣!”

    刘政笑道:“公孙多马,我军可购之。如今袁本初既遣大军北上,曹操孤军无援,刘公破之则在此数日矣。我等调动袁军目的已达到,走亦无碍。袁绍怒公孙坏其大事,致失兖州,必对其穷追猛打。此时乃公孙有求于我也,卖些马匹,当难拒绝。”

    计较已定,一番安排后,田豫、刘政遂见公孙瓒,建议后撤过泒水,据高阳、鄚县,依易水与袁军周旋,若其不谐,亦可北退幽州,诱敌深入,断其粮道,寻机破之。

    公孙瓒哪里肯依,道:“田君刘君何其怯也?沮授文人,颜良文丑一匹夫,张郃无名鼠辈,即使兵多,又有何惧?且前有滹沱河,袁兵虽多,无能为也。若退至高阳、鄚县,困守穷城,此非我铁骑之所长。是以我之短,迎敌之长也。退至饶阳,贵军自平原取得军粮已经悬远难继,更何况退至高阳、鄚县?君言持久之计,以待敌弊,幽州贫穷,绝难支撑贵军五万大军之粮秣,则未见袁绍之弊,反见我幽州之困也!此必不可。”公孙瓒肯与刘备并力攻袁绍,但绝不肯引狼入室,把田豫等领到幽州去,人心叵测,这田豫、张飞皆幽州人,万一再跟鲜于辅等人交通,给自己来一个鸠占鹊巢,那就悔之晚矣。

    一人出言道:“蓟侯,吾三番卜筮,刘青州必破曹操,将提兵北上,与我军夹击袁绍,则我军利在久持,袁军志欲速决。不出一月,袁军必有大变。”正是公孙瓒的亲家、参军事刘图刘纬台。去年公孙瓒攻袁绍,刘图卜筮断定颜良、文丑南下、公孙瓒大吉,结果公孙瓒猛攻袁军,撞得头破血流,审配、颜良等陡然突袭,大败公孙。公孙瓒逃回幽州,欲杀刘图,刘图厚赂公孙瓒亲信关靖关士起、李迁李移子、乐双乐何当,又叫其女公孙续之妻昼夜哭诉于公孙瓒之妻前,公孙瓒遂饶其一命。后刘图见刘虞将与公孙瓒起争执,称卜筮得知刘虞将害公孙瓒,必须先下手为强。公孙瓒未动,而刘虞先发,刘虞败后,公孙瓒又将刘图倚为上宾,宠信比以前更胜。刘政厚赂刘图,又言若北退,或会无功,但必不会失败。刘图上次随军,已被吓破胆,深以为然,又收了财宝,于是卖力表演,劝公孙瓒北归。

    公孙瓒听了刘图之言,顿时大为犹豫。

    渔阳太守王门送来急报,说鲜于辅煽动刘虞旧部,又招诱鲜卑乌丸,得兵数万,实难当也,请公孙瓒急救之。

    公孙瓒无奈,只得退兵至高阳。麴义、张郃渡泒水后,本拟绕至公孙瓒背后,愕然发现公孙瓒已退至高阳,只得呼沮授。沮授进兵过泒水,屯于武垣。

    沮授叹道:“此必田豫、刘政之计。以公孙伯珪,当无此谋略。我等大军北上,若不破公孙而返,北敌不去,又如何专心南向?如今其大军猬集,背靠易水、易县,粮草不忧,反倒我军运粮困难。形势颠倒,实在棘手啊!刘玄德,袁公之大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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