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山长夫人皱眉道:“是不是又是那陶敏的女儿陶玉?这芳儿来殿州不过几日,怎么就跟陶玉这样的女子打得火热?”

    那丫鬟吭哧半天才道:“确实是陶小姐。”

    “陶玉小姐怎么哪?”金氏斜着眼睛看着苏澜、刘珍等人,撇撇嘴道,“好歹人家是正经的知府小姐!不像有些人,又是暂代,又是私生的!”

    林氏和刘珍、春红都是怒目而视,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金氏没有指名道姓!总不能往自己身上扯吧?再说,你被狗咬了一口,就要去咬狗吗?

    金氏见林氏等人没有吱声,越发得意起来。

    苏澜却笑着对丫鬟道:“这位姐姐,刚才你说什么?难道是这陶小姐浑身恶臭么?这是怎么回事啊?人家可是正经的知府小姐啊!”苏澜故意加重了“正经”两个字。

    那丫鬟红着脸道:“确实是浑身恶臭!”她又看了山长夫人一眼,哆哆嗦嗦地道,“陶小姐还说,今日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硬茬子!”

    山长夫人立刻警惕地道:“什么叫硬茬子?可是陶玉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苏澜点点头道:“山长夫人,重点是,‘今日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硬茬子!’那么,是不是说,往日就是运气好咯,遇到的都是软茬子?”苏澜故意大惊小怪道,“哎呀,山长夫人,不好了!她浑身恶臭跑到你家,该不会是想……祸水东引?”

    山长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站起身来,一迭声道:“这还了得!赶紧去,把堂小姐和那个陶小姐一并带来!”

    那金氏听了,就要往苏澜身上扑:“我要把你这张嘴撕了!”

    林氏和刘珍、春红立刻扑上去拦住。林氏怒道:“又没有说你女儿,你紧张什么?你恐怕是失心疯了,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就要打我外甥女儿,你今天动根手指头试试!”林氏嘲讽道,“你这么护着陶玉,难道她是你的私生女么?”

    说话间,苏源、刘嘉和社日都扑上来,抱住了金氏的腿和腰,就往地上扑,跟当时在蚵壳屋院子抓住偷糖的陶蝈儿是一般的狠劲!“叫你欺负我姐姐!叫你欺负我姐姐!”

    苏澜真的好感动啊,一家人都这么护着她!

    那金氏双腿被束缚,险些摔跤,嚷嚷道:“放手,一帮促狭鬼!陶小姐是我女儿的手帕交,我自然要护着!”

    苏澜清了清嗓子,道:“姨母,姐姐,小弟们,都松手,让开!难道我还能让她扑着?”苏澜转身对山长夫人道,“山长夫人,听说陶小姐和谢小姐这两个手帕交,满世界说我姨母和我的坏话!我今日来,很想见见你家侄女谢芳,还有她房间里那位浑身恶臭的正经的知府小姐!我就是要与她们分辩分辨!我们不能任由她们抹黑,您说是不是,夫人?”

    自打石寨港回来后,山长夫人就听了金氏母女关于林氏和苏澜许多的闲言碎语!自己劝解、阻拦了多少次,都是收效甚微!如今还满世界造谣,难怪人家会上门兴师问罪!更何况,今日苏澜受了金氏那句“暂代的,私生的”狗屁话的刺激,势必要跟金氏分辨个清楚明白!山长夫人想拦也拦不住,再说她也不想阻拦!

    山长夫人跺脚道:“无事生非的惹祸精!今日我也不管了。”

    苏澜道:“谢谢山长夫人!”她回头对丫鬟道,“不要说是我们来了,就说是位贵客,要送给她们珍贵的礼物,好给她们意外惊喜!”

    山长夫人照此吩咐,遣丫鬟赶紧去叫人。

    这金氏无可奈何,眼见着丫鬟飞奔而去。

    苏澜就和刘珍、春红、谢筠一起品茶,林氏和山长夫人聊天,大家都不理睬金氏在那里撒泼放赖。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一边大声说笑一边走来,正是谢芳和陶玉。

    就听谢芳大惊小怪道:“什么?你今天遇到的公子居然是京城宁南伯府的世子爷?我认识他,我们一起去过石寨港!他确实不错!”

    陶玉也意兴阑珊地道:“可不!倒是一个夫君好人选!可惜了,他夫人是大学士嫡女,又是皇上赐婚!我无法下口啊!”

    “哎呀,真是可惜!为什么好男人总是别人的?”谢芳很是遗憾地说道。

    她们的对话,厅里的人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山长夫人当即气得脸色铁青,双手直抓胸口。谢筠赶紧去给母亲顺气。

    这时,谢芳和陶玉走进正厅。

    可是,当她们一眼看到屋子的人时,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着急忙慌就要往外跑。

    苏澜笑道:“我们这些贵客来了,你俩为什么要逃跑啊?难道不要我们的礼物了?”

    两人听了,停下了脚步。谢芳不敢做声,陶玉却扎刺刺地道:“我愿进愿出,不与你相干。你能怎么着?”

    山长夫人气得直哆嗦,吼道:“陶玉,你这是将我谢家和这书院当成了你家菜园?”

    那陶玉骄纵地道:“我来,自然是有人请;我走,你自然也管不着!”说罢,抬腿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忽然就见苏澜的手臂非常优雅地抬起来,五根葱白纤细的手指如兰花般猛地绽开,茶杯盖就“虎”地一声,带着凌厉的杀气破空而去,正中陶玉的右腿膝盖!陶玉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还嚷嚷着:“杀人了!救命呀!”

    苏澜冷冷地道:“我说了,我的礼物还没有给呢,你就走,那是走不出这个正厅的!”

    就听陶玉杀鸡一般地尖叫着:“怎么着,在石寨港当街叫人泼得浑身透湿,皮肉毕现,还敢在这里嚣张?”

    此话一出,整个正厅顿时鸦雀无声。

    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仿佛火山即将爆发。

    突然,苏澜咯咯大笑起来。好半天,她收住笑声,冷冷地道:“县令夫人,谢芳小姐,本将军小姐早就说过,胡言乱语,你们是承受不起后果的!”

    苏澜站了起来,双掌相抱,十根手指立刻发出骇人的“嘎嘎”的响声。只见她缓缓走到陶玉身边,出其不意,照着跪着的陶玉的腋下猛踢一脚。之前,正是这凌厉的一脚,踢碎了铁扇子李宗的蛋蛋!

    整个正厅接连爆发出几声巨响。先是苏澜踢到陶玉胸口的沉闷的“咔嚓”的一声,接着是陶玉被踢飞,撞到墙上发出的“通”的一声,再就是陶玉被墙壁反弹,飞落到地上的“噗通”、“哐啷啷”、“啪”等声音。因为她倒地时,带翻了桌椅板凳和茶具、花瓶!陶玉却只是闷哼一声,口吐鲜血,人事不知地倒在了满地碎瓷上。

    谢芳立刻尖叫道:“苏小姐,饶命啊,不是我说的……”

    话音未落,苏澜顺手就是一巴掌,比打邱梅还要狠十倍。

    只见谢芳被打得满厅旋转,脑袋左右不停地摇摆晃动,好半天才停住。谢芳就觉得自己整个脑袋晕乎乎嗡嗡直响,右脸腮帮子就像是被火烫的烙铁烫过似的。一个感觉,痛!火辣辣的痛!而且满嘴都是石子儿样的东西,不由“哇”地吐出来,竟然是五、六颗和着血的牙齿!

    金氏眼见女儿吃亏,就像泼妇似的往苏澜扑来:“好你个小蹄子,你个外室的奸生女,居然敢打我女儿!”

    只见苏澜闪身躲过,只听“啪嗒”一声响,金氏一下子撞到条案上,倒在地上,嗷嗷叫唤。

    林氏忍无可忍地骂道:“金氏,你满嘴喷粪,是吃屎了吧?!”

    就在此时,正厅鱼贯进来了好几个人。苏澜一扫眼,就见进来的人中,除了谢宽山长、童野、刘奇,还有谢楠。他们一个个面若寒霜,强忍着愤恨。想是已经听到前面的经过。

    金氏看见丈夫来了,以为救星到了,歇斯底里地道:“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们怎么得罪你了,你作死了,竟然敢打我的女儿?”

    林氏咬牙切齿地道:“作死?还不知道是谁作死!石寨港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女儿造谣吗?”

    林氏是真恨啊!一个女孩子,如果被人造谣当众被水浇得透湿,那可是颜面尽失,德行有亏,那可是会被流言蜚语害死的!可现在,金氏母女竟然还将谣言传给了死对头陶玉!她作为姨母,岂有不急不恨的?杀金氏母女的心都有了!

    金氏愣了一下,又强辩道:“你说是我女儿,就是我女儿啦?”

    林氏反唇相讥道:“如果不是你女儿说的,那便是你造的谣!”

    金氏嚷嚷道:“造谣?她被人泼水,全身透湿,是我造谣吗?”

    童野立刻走上前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造谣生事!我们去石寨港的人都没有见到,只有你见到了,你还真是阎王贴告示,鬼话连篇!”

    金氏看着童野,愤怒地叫嚷着:“好你个世子爷,竟然帮着这个外室奸生女?”

    金氏强硬,谢芳却有些害怕起来。她忽然指着陶玉道,“都是她,是她造谣的,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造苏小姐的谣?”

    金氏也咆哮道:“是啊,我们跟你们家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确实是奇怪!我们将军府和知府心底无私,自认从来没得罪过县令夫人和县令小姐!”苏澜冷冷地道,“不过,县令夫人和县令小姐好像不这么看!”

    苏澜的眼睛先是盯着金氏,又盯着谢芳。这两人都有些害怕苏澜的眼神,委顿了下来。

    苏澜对着山长、山长夫人和大家道:“关于这点,我已经跟县令夫人和小姐,还有几个婆子丫鬟都警告过了,让她们永远闭上嘴巴,否则她们承担不了此事的后果!事后,我和我的仆人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不过,县令夫人和小姐好像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苏澜的眼光又扫向众人,最后停留在谢楠的身上,道:“谢县令,首先我要申明两点,一,那天,我们大家去石寨港,我可没有给任何人下帖子,更不可能给你家夫人和小姐下帖子邀请,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是她们自己贴上来的!关于这点,山长夫人可以作证!”

    山长夫人立刻道:“确实如此,是那天一大早,弟媳妇和侄女纠缠着赖上我们母女的。”

    “二,当时是你家夫人和小姐自己主动离开我们的大队伍,要单独游玩的!关于这个,那天所有去过石寨港的人都可以作证!”

    童野第一个道:“确实如此。”

    山长夫人也道:“确实是这样,当时我还劝她,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跟着我们大家一起玩比较安全,可是弟媳和侄女却说,”山长夫人犹豫着道,“说,知府是暂代的,苏小姐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屑和她们为伍!”山长夫人吞掉了几个关键词,确实是不好说出口。

    苏澜道:“然后我们准备去绣坊时,因为前面发生打架事件,造成道路堵塞。于是我派人带着大家走另外一条路去了绣坊。我和我的仆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吵架的声音似曾相识。因为来时我们乘坐一辆马车,县令夫人和女儿一路吵嚷,侮辱我们将军和知府两家人,可是我们忍着没有跟她们一般见识……”

    金氏和谢芳有些傻眼了,没想到这将军小姐真狠,在这里等着她们呢!当即嚷嚷道:“你胡说……”

    苏澜根本不理会她们,道:“我跟我的仆人挤进人堆,就见县令夫人和小姐还有婆子丫鬟全部都钗环尽落,披头散发,衣衫零落,鞋袜满地,脸上都是指甲抓的道道血印。尤其不堪的是,县令夫人的棉袄胸前被抓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内衣。就这样还在地上撒泼打滚,身上的衣服、裙子都撕得四分五裂,条条缕缕。更可气的是,我让婆子丫鬟拉夫人和小姐起来,可是她们仍然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就是不起来……”

    金氏和谢芳万万没有想到苏澜会当众揭露她们的丑闻,当即撕心裂肺地喊道:“不!你答应了不说的……”

    苏澜凛然道:“我可没有答应不说!我只是警告你们主仆管住自己的嘴,因为你们根本承担不了后果!可是你们自己既然说了,我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苏澜冷笑道,“你不就是到处胡说八道,污蔑我被人泼了水,浑身湿透了吗?可是怎么办呢,当时在现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我只是左袖袖口淋湿了一条边!夫人,小姐,你们若是不服气,不妨请你们自己的婆子和丫鬟来作证!”

    大家听了都瞠目结舌。山长夫人道:“难怪她们都带着面巾,原来是遮丑啊!”

    “至于县令夫人和小姐是怎么惹祸上身的,我没有见到,不好评论。不过,我可以转述老板的话。老板告诉我说,令夫人和小姐到人家绸缎庄里说一不二,挑三拣四,人五人六,七上八下,居然撕了他家的丝绸还不赔偿!”

    童野此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县令夫人和小姐还真是没有丝毫官眷的模样!”他对着谢楠道,“我竟然不知道,谢县令的夫人和小姐如此丢人现眼!”

    “不光如此,人家打了人后,还不相信这是县令夫人和小姐,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眼皮子浅的官眷!”苏澜轻蔑地道。

    这时,大家再也听不下去了,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山长夫人直咂嘴。

    就见谢楠面皮紫胀,冲上来给了夫人和女儿各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蛮狠,两人顿时面皮红肿,说不出话来。尤其是谢芳,之前苏澜打得右边脸,现在被打得左边脸,总算两边一样肿了。

    “谢县令当众教训夫人和女儿,真是可叹!”苏澜摇摇头道,“那时,朋友送给我一篮子珍珠,当时就泼得满地都是,好多人把珍珠都踩烂了,也有好多人帮着我们捡回到篮子。不过,唯独只有你这夫人和女儿,当时本来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呢,这时母女两个就抢着把珍珠往自己怀里塞!大家瞧瞧吧,这母女两人头上的珠花就是我的珍珠,被他们抢走据为己有了!”

    苏澜这话还真是没有冤枉金氏和谢芳。她们头上戴的可不就是拿苏澜的珍珠攒的珠花?所以,金氏和谢芳都呆了,无言以对!

    谢宽和谢楠兄弟早就没脸了,此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苏澜继续道:“我去拜访全园,夫人全美娘盛情,送了一篮子金银首饰,给诸位夫人、公子和小姐玩赏。我当时请我姨母知府夫人和定远将军葛汉的夫人两个人做主,为在场的每个人都分一分,可是,县令夫人和小姐以知府夫人和将军夫人分得不公平为由,竟然连首饰带篮子全部都抢走了!”

    众人听了哗然。林氏听了,有些是事实,有些苏澜就有些夸张。但是林氏对她们母女痛恨至极,心下不由畅快,当下就道:“是啊,我们澜儿自己就一件都没有得到!不光如此,她们还说,这篮子首饰得全部赔偿给她们母女!我就纳闷,这是什么道理?”

    谢楠听了,上去又给了妻女每人一巴掌。谢宽则红着脸,蹙着眉头道:“兄弟,你这媳妇和女儿如此不堪,连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她们丢得一干二净!不知道你作何感想,反正这个山长我是没有脸当了!”

    山长夫人也哽咽道:“弟媳和侄女德行大亏,可是会影响到我的女儿!”说着抱着女儿谢筠嚎啕大哭!

    苏澜冷笑道:“丢脸还算好的!金氏和谢芳贪婪无度,胆大妄为,歹毒狠辣,妄言乱语,惹是生非!我看,你们若不及时止损,必会连累你们谢家!说不得,还会连累你们谢家子侄们的前途尽毁!”最后几句话,苏澜是咬牙切齿说的!

    苏澜此话石破天惊,振聋发聩!大家都目瞪口呆。细思,苏澜说的真是有理!就连谢宽和谢楠兄弟都吓得脸色苍白!

    “哈哈!”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奇忽然笑道;“我这澜妹妹还是太贤惠太善良了,为什么说了上句留下句?”他看着谢宽和谢楠,施了一个大礼,道:“恐怕连累你们谢家子侄们的前途尽毁还是小事,就怕害得谢氏满门抄斩!”

    谢宽和谢楠兄弟听了,不由惊慌失措。山长夫人更是搂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就连厅中诸人都噤若寒蝉。

    唯有童野笑道:“苏小姐和刘公子可真是古道热肠,肺腑之言!一切都是念着山长的好!谢县令若还不舍得断腕,以后全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等着丢命陪葬吧!”

    将军小姐、知府公子和世子众口一词,就连山长夫妇也是气愤难平,谢楠知道,今日若不壮士断腕,定然过不了关!事已至此,只能作罢。猛地一跺脚,道:“罢了!这样的夫人,确实是惹祸的根苗搅家的精,我谢家消受不起!金氏,我这就写了休书,你给我滚蛋!至于谢芳,念你是谢家血脉,就出家为尼,一生修行去吧!”说罢,扑到案前,刷刷刷,很快写了休书,扔到金氏脸上,道:“来人,摘了所有钗环,剥了绸缎罗衣,赶出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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