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师傅甩手离去后,丢下一个尴尬的摊子给新上任的锻房管事收尾。

    陈谋几次差点“库库”憋笑出声,钟师傅的神反转总是在不经意间,他咳嗽一声,脸上装着很不好意思,道:

    “万师兄,上命难违,兄弟我暂且将就着干几天,还请多多包涵!”

    以前大师兄待他怎样,谁心里没点逼数。

    还指望他以德报怨吗?

    万林将一口气顺过来。

    短短片刻,他已经动了三次自辞的可怕念头,然而一想到几年辛苦,还差最后一哆嗦。

    他心有巨大不甘,决定忍气吞声留下来。

    否则一件法器都没有锻造成功,搞不清楚问题落在哪里,如何去小铺子锻房谋一个师傅的位置?

    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忍一时又如何?

    “陈师兄言重,今后锻房的小锤,就由陈师兄掌管,万某资质鲁钝,不碍手碍脚了,锻房每个月都有一定的任务定量,相信陈师兄能带着我们按时足量完成。”

    “哈,万师兄这是要考较兄弟我几个月的手艺啊,还请多多指点。”

    陈谋没有惯着的意思,二话不说接下挑战,对傻愣愣无所适从的薛胖子喝道:“还杵着干嘛,不想抡大锤了?”

    捡起小锤和钳子,夹起一块看好的凡器剑胚,塞进炉火中,用火瓦盖好。

    薛胖子看一眼默默走去拉风箱沦落成边角料的大师兄,他赶紧捡起大锤。

    世道变化太快,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陈……师兄哪里来的信心,敢放开手脚抡小锤打造凡器了?

    以前连大锤都没多少机会摸。

    锻房有规定,掌小锤管事每一旬只准锻废一件凡器。

    可是看陈师兄信心满满的样子,薛胖子有些拿不准,他脑子有些乱,心情复杂。

    但是有一点他还是清醒,谁掌小锤,他跟着谁混准没错。

    否则他自作主张捣乱,锻废的凡器屎盆子肯定扣他头上,说他没用心抡大锤。

    陈师兄早就看他巴结大师兄不顺眼,他有强烈的求生欲和危机感,绝对不能主动送给陈师兄任何打击报复的机会。

    他骂任他骂,胖爷我就是不挪窝。

    从锻兵阁开革出去的学徒,至少在丹阳坊,其它锻房不会收留。

    陈谋有模有样检查一番准备工作,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连石槽中淬火冷水,都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端着锻房管事的威严,用铁钳夹出烧得通红的剑胚,在砧台上安放好角度,挥小锤往边缘一敲。

    “叮”,大锤如约而至,锻房内火星四溅。

    炉火将万林大半个脸照得通红,他坐在冷板凳上,面无表情看着卖力打铁的两人,这情景多少年不见了?

    心底酸水冒着泡泡,往外翻滚。

    人还没走呢,茶他妈就要凉了。

    陈谋才不管那么多,他自個爽得不行。

    自从有钱之后,他已经将家里偏房改造成了锻房,锻炉子、风箱、木炭石炭和现成的生铁、熟铁、凡器剑胚一样不缺,前些天还从杂货铺子,花了些代价淘到一块法器剑胚。

    自己一个人在自家锻房关起门用大锤敲,用小锤锻,还兼顾拉风箱,浪费的材料堆成了堆,家里的菜刀、短匕、短剑等,也是论堆放。

    打铁冇得巧,多看钟师傅敲几次,回家照着敲就是。

    他有大学时候学到的理论做指导,慢慢摸索着实践,锻打熟铁增炭成百炼钢。

    现在有薛胖子配合,四五十斤大锤的反复锤打敲击下,钢口质量越发紧密均匀,六次回火紧锣密鼓完成,他用小锤锻形修边,做得纯熟无比,心有成竹,仿佛是个千锤百炼的老师傅。

    简直是看呆了一旁差点流哈喇子的薛胖子。

    同一天开始学手艺,一个能得大师兄耳提面命有机会天天抡大锤,一个半天绘图半天拉风箱打杂只偶尔摸一摸大锤,到头来相差咋愣么大?

    陈谋将剑胚送进火炉。

    薛胖子腿脚跑得飞快,去关门封窗。

    黑暗的锻房内响起风箱“呼哒呼哒”的抽风声响,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是骡子是马,就看最后一步的淬火。

    陈谋假模假样左手掐指头计时,目光盯着炉火中变色的剑胚,待到那道略带弧形的暗影在剑胚表面不易察觉出现时候,他稍等一下,飞快伸出钳子,将通亮的剑胚夹出来,干脆利落丢进冷水中。

    “噗嗤”,白雾水气冒出。

    薛胖子再次腿脚勤快跑去将窗和门全部打开。

    “呃……钟师傅,您回了。”

    薛胖子赶紧让开路。

    钟师傅摆摆手,示意三人不用多礼。

    他接过陈谋手中的铁钳,等了一会,从冒泡的水中夹出剑器,剑身两侧呈现若隐若现的鱼鳞纹,将剑器斜端在眼前仔细观察一阵,赞叹道:“百炼钢口,火候,上上!”

    这下子,他更加放心让陈谋管着锻房了。

    坊市闹鬼那次,他曾经送陈谋回家,看到偏房内布置的打铁工具,是个有心机的小子。

    但是锻造天赋如此出众的小家伙,还是让钟师傅吃惊非小。

    “钟师傅谬赞,侥幸碰了一回运气,今后还得跟着您和万师兄多学多练。”

    陈谋谦逊拱手。

    他也没料到钟师傅会杀一个回马枪,但是无所谓了。

    钟师傅温言勉励几句,将剑器递给薛彪,令其去磨剑开锋,叮嘱陈谋今后专心锻房之事,上午不必再绘制图样,他转身又离开锻房外出。

    轻飘飘的一句话,其中深意懂的自然懂。

    等若将陈谋从东屋发配出去了。

    万林一屁股重新坐回冷板凳,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凡器淬火难度不大,在一定范围内都算合格,但是陈谋随手淬火出来的剑器,钢火纯青,明显要超过他一个等次。

    他五年多锻造学到狗身上去了,还不如一个没摸过小锤的三个月学徒。

    陷入怀疑人生选择的万林,凝视着炉火,眉头皱成一个大写“苦”字。

    陈谋用实力打击了曾经大师兄的嚣张气焰,树立起自己在锻房的小锤管事地位,刚刚顾着爽了,忘记暗示钟师傅,该给他提升月俸了。

    管事一个月能拿十颗灵石。

    够他去千秀楼喝五次花酒。

    下工后,万林独自提前离去,没有留下来等两人一起。

    陈谋与嘿嘿笑着讲些蹩脚笑话拉近关系的薛胖子一道,走出锻兵阁,委婉拒绝了薛彪要请客吃饭的邀请,不正之风,他必须抵制。

    早干嘛去了。

    就不能请些别的吗?

    谁家里还缺口饭吃?

    盛夏天了,太阳落山迟,要晚差不多一个时辰天黑。

    陈谋走到住处院子的小山附近,绕小路往南边去,站定在南边向阳山坡上,眺望前方稻花飘香的大片灵田。

    翠碧养眼,丰收在望。

    他在夕阳里等人,等一个浑身泥土气、还没脱离低级趣味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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