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境内,峪关。

    徐牧下了马车,转过头,看着后方的连绵山峦,如长蛇蜿蜒。而峪关,便如蛇口之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当初,这天下峪关,可是令凉州董文气得骂娘的。

    入蜀的时候,徐牧最初的想法,是倚仗峪关的天险,守住险隘,再伺机蜀甲出山。

    奈何凉州那边咄咄逼人,他采纳了贾周的定策,不愿作一头困兽,转守为攻,逐步打下了凉地四州。

    此时,镇守峪关的人,早已经不是陈忠,而是一名将官堂出师的小校尉,驻防的人手,也不过三千余人。

    “参见主公!”

    “无需多礼,起来吧。”徐牧笑道。

    “主公,是否入关休息?”

    徐牧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你且先去忙你的。”

    小校尉不敢忤逆,点了点头,带人重新走回关里。

    “长弓,命人搭建一座草棚,再铺下凉席。”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夏末,燥热的气氛,依然不减半分。

    徐牧走回马车,看了看里面的青铜冰壶。这一次等东方敬,他特地命人,带了东方敬最喜欢的冰镇梅子汁。

    ……

    “主公,小军师来了!”半日之后,出去探查的弓狗,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徐牧惊喜地站起身子,一抬头,便看见了骑马在前的樊鲁,亲自带着人,送了老远的一段路。

    在樊鲁这些人的后面,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正缓缓驶了过来。

    “主公,老樊我想死你了!”刚到了近前,樊鲁急急跳下了马,嚎了两声,待看见摆好的梅子汁,顿时脸色大喜。

    “还是主公疼我。”

    “樊鲁,带的不多,是留给小军师喝的……你要喝也无妨。”

    樊鲁怔了怔,迅速将梅子汁放下,跑到一边,抢了一个士卒的水袋,便大口灌了起来。

    “东方敬拜见主公。”木轮车推过来,东方敬刚稳住身子,便激动地起手而拜。

    “伯烈,你我无需客气。来,先饮一碗梅汁解乏。”

    “还是主公懂我。”东方敬笑了笑,并没有矫情,接过了汤碗,将冰镇过的梅汁慢慢喝入嘴里,舒服得大笑起来。

    “主公莫要担心,我此次去了定州,定要想方设法,迫使北渝换将。”

    换将之策,是当初徐牧和东方敬商量的,最完美的计划,应该是换掉蒋蒙,但现在,恪州已经成了北渝重地,又调了羊倌荀平子过来,事情并不好办。权衡之下,徐牧才采纳了东方敬的第二策,在其他的地方,再行此计。

    至于为何要换将。

    理由很简单,北渝有一个大才,需要上位。

    “伯烈,申屠冠文武双全,可不好对付。”

    东方敬沉思了下,“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今的北渝,只分为三路,一路是申屠冠的西军,一路是蒋蒙的东军,北渝王自己的平叛军,亦算一路。当然,要不了多长时间,亦有可能新增第四路。”

    “伯烈的意思是?”

    “在入了定州之后,我需要度势,若是申屠冠不可欺,我只能迫使北渝那边,再增一路大军,使暗子上位。常胜虽然年纪不大,但性子多疑,此事我还要斟酌许久。”

    “主公当知,若是等南北之争的时候,哪怕暗子增军上位,时间也不会够,根本无法聚起威望。”

    徐牧点了点头。一军之帅,若是时间太短的话,根本无法立出威风,培养心腹。便如陆休,多少年的同生共死,才成为定北军的军魂。

    “不管怎样,等度势再作定策。请主公放心,这一次吾东方敬,定要将此事做成。”

    “使伯烈日夜操劳,是吾之过。”

    “主公何须如此!若无主公知遇之恩,吾东方敬,还是一跛人书生,靠兄嫂接济度日。”

    “莫说这些。”徐牧笑了笑,帮着东方敬,又斟了一碗梅子汁。

    “问过了陈神医,多饮两碗,也并无坏处。此次去定州长路迢迢,便当我徐牧,为伯烈践行了。”

    “多谢主公。”东方敬捧起梅汁,又舒服地喝入嘴里。

    “久不来峪关,主公好好瞧瞧,这地儿的树木,都开始疯长了。”

    徐牧笑了笑,站起了身子,亲自推着东方敬的木轮车,往外面走去。这番模样,惊得东方敬连连告罪。

    “伯烈,记着我的话,你与文龙,向来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已经……失去了一臂,伯烈当记,不管在何处,都要保住自己的身子。虽说伯烈身边亦有暗卫,但不知为何,我心里一直不放心——”

    徐牧顿了顿,将弓狗喊了过来。

    “原先最好的人选,是司虎这厮。但其妻待产,我亦不好让他离开成都。长弓虽然身弱,但有着天下第一箭的本事,这段时日,便让他跟着伯烈,护伯烈周全。”

    “徐长弓参见军师。”

    “亦是熟人,无需多礼。”东方敬笑了声,并没有拒绝。

    “主公请看,我西蜀的千里山色,何其壮哉。”

    主属三人,纷纷仰着头,凝望着不远之处,峪关一带的物景。

    “当年伯烈在这里不远,可是借了天水,怒斩三张。”

    “俱往矣。”

    东方敬的脸色,慢慢变得坚毅,“便如当初,我与主公初识,已经生出夙愿,要以这副残身,帮助主公,逐鹿天下三十州,一统河山。”

    “我一直记得。”

    徐牧伸出了手,有些发颤地伸向天空,伸向阳光与远处的青山。或许真有一日,他在一帮老兄弟的支持下,真有可能,夺下这万里的秀丽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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