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也就是后世的南京,从东吴开始便成为了政治经济的中心,到了后世,更有秦淮两岸烟柳飘香,秦淮八艳冠绝天下,甚至在唐代便有李牧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大夏朝百年,金陵自南唐之后便没有受过战争的摧残,如今也是商贾云集,诗词兴盛之地。

    金陵出事了?金陵能出什么事?

    “这些都是金陵的眼线和官员报来的,你先看一看。”夏康指了指书桌上的信件。

    江宁从已经打开的几封中开始查看,夏康接着说道:“皇商之事,我已然知道,你凭借一己之力将杨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此权谋,不入世着实可惜,金陵之事,远比预想的要严重,原本以为摩尼教在南方和蜀地盛行,但并么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谁能料到在金陵出了事。”

    江宁一边听着夏康的讲解,一边看书信,半个时辰后,终于将这些信息串联成了完整的故事线。

    摩尼教,在武则天延载元年正式传入中国,开元二十年被唐玄宗下诏禁止,但是却从未消失过,摩尼教教徒甚多,以至于后来逐渐发展成明教、白莲教等,江宁所知的不少农民起义都是通过摩尼教开始的,现在摩尼教出现在金陵,让江宁更加坚信一个道理,方腊起义是早晚的事情,而起义之后的都城便是他脚下的杭州,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内,很有可能杭州城会生灵涂炭,但也有可能历史会出现偏差,就像现在是大夏朝而不是北宋,结束五代十国的也不是赵匡胤。

    半个月前,大批摩尼教教众聚集在金陵城外,发动了暴乱,金陵城守军虽然击退了摩尼教,但金陵城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城墙受损严重,摩尼教众在进攻受阻的情况下,转而进攻金陵附近的城镇,十天前攻下了镇江,将镇江洗劫一空,现在天策将军府已经出动五万人马前去围剿,不日应该会将其镇压,但是有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江宁的眼中:邓元觉。

    而夏康也提到了邓元觉,此人饱读诗书,又精通武艺,江湖人称宝光如来,手中一把金刚铲,无往不利,镇江守将于敏中便是死在他的手中,因此才得以进入镇江。

    “天策将军府五万人镇压两万摩尼教众,问题应该不大,不知夏老为何如此忧心忡忡?莫非是此间还有别的事情?”江宁放下看完的书信,开口问道。

    夏康揉了揉眼睛:“不错,大元王朝在沈阳府与我守军发生了冲突,这是想要以此挑起事端,进而从沈阳府进攻,大元朝耶律戟与突厥王庭皇帝李元昊相互出使,耶律戟要求李元昊封他为大圣大元皇帝,你可知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江宁心中咯噔一下,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良久才开口道:“突厥断然不会答应大元朝的请求的,册封为皇帝便是要分庭抗礼了,二者建国虽已有十余年,但都处在养精蓄锐的阶段,现在要册封,就是要你承认我与你平起平坐的地位,你不同意我就会动手,也就是说,突厥与大元,早晚都有一战……”

    “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夏康忽然起身,看着江宁笑了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心中却又万千秋,紫川,你果然是大才。”

    夏康走到江宁身前继续道:“如此一来,我大夏朝的态度,就极有可能会决定了此战的结果,而我河西十六州之地,能不能失而复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宁点了点头:“联合大元朝进攻突厥,腹背受敌,大元朝势必会妥协,而这个对象一定要是我们,只有这样,十六州才能够不动一兵一卒拿回来,我们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承认大元朝的地位与我大夏朝平起平坐罢了。”

    “呵呵,知我者,紫川也……”夏康呵呵笑道:“而官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另外,大将军与太尉,想让我入京,若是开战,当年老夫撒下去的鱼饵,也就该收网了。”

    江宁闻言,急忙道:“那紫川就提前恭喜夏老了……”

    夏康本就是王爷,若是此番运作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收回河西十六州,便是夏康之功,之前便传闻,大元朝与突厥不和,现在看来,是与十年前夏康离开庙堂有一定的关系,复起便是右相之位,与李林甫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

    夏康却摇头道:“老夫忧国忧民,但京城之事,很多都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强军已经升为了武德营的车骑都尉,也能派上用场,威宇在天策将军府,也算是人尽其才,只是老夫在想紫川你之前说的话……”

    “只要不当官儿,夏老但说无妨。”江宁仍就是摇摇头,直接点名了不入世的态度。

    夏康笑道:“自然不是,只是当初你拿来赈灾的册子,强调了信息的速度和执行力,如今想要收复十六州,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见江宁没有答话,夏康继续道:“此事我还在思考如何去做,等到有了头绪,还希望紫川能够帮帮我才好,呵呵。”

    江宁急忙还礼道:“夏老严重了,若是能够对收复失地有些许帮助,江宁自是义不容辞。”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个你拿着,以后到了京城,或许用得上。”夏康伸手从身上解下来一块儿玉佩,玉佩之上刻着猛虎下山之图。

    江宁接过玉佩道:“如此,那江宁就却之不恭了。”

    “叫你来,也是想与你说说话,毕竟有些事情我知道,别人却不一定知道,不一定理解,但是紫川你却是一个例外,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好像什么也都不管,所以我说的可能也只有你明白,没有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就事情的发展而言,便是事情的发展,什么因结下什么果,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或许过了年,我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回去,所以有些话先于你说一说,听一听你的意见,倒也是不错的。”夏康说起来,忽然间有些不明所以,顾左右而言他了,但江宁也深知,这样的话,也就只在今日与他说上一说了。

    江宁从王府走出来,心情略微有些沉重,后面还会发生许多大事,他尽量让这个世界的事情按照他原本的轨迹运转,但是他发现,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与他知道的虽然类似,但并不是完全一样的,早晚有一天,西班牙和葡萄牙会建立殖民地,英国会成为日不落帝国,百年的困顿还是会出现,现代战争也不会避免,他想过,若是什么都不做会是怎么样,做些什么又会是什么样,忽然江宁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还是错。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朝堂之上,独断专权的不少,卖主求荣的也不少,拉帮结派的也不少,民主、自由、集中、平等这些事情没有群众基础,封建帝制便还是有优势的,他问过王若烟,问过月牙,甚至问过齐云梦,就如齐云梦这般接近独立的女性,最后的回答还是离不来经史子集和四书五经,所以有些暴力并不是全都是错误的,用暴力打开你的思想,一代、两代,等到三代之后,这些思想就会取代原来的思想,成为真正的思想基础。

    江宁想着,抬头,已经到了柳记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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