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本无路,全凭一双脚。

    谢慕白在黄山落户几十年,以黄山为中心向外延伸百里地,四面八方通往黄山的大道小道除了当地的一些猎人外,可说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穿行于山野间如履平地。

    马不停蹄,人不歇步,太阳隐没于西边山头的那一刻,汤口迎来了夜幕,也迎来了谢慕白等几十人的身影,稀散的犬吠声表达着欢迎之意。

    走进小镇,寻得一饭馆将众人的肚子填饱后,借着月光,谢慕白将大伙儿带向了镇外的一处庄园。门环敲响,前来开门的老汉称呼谢慕白为庄主,除了鲍大雷,其他人无不深感意外。

    白玉天将大伙儿的心声抖了出来:“李老,黄山剑派不是坐落天都峰下吗?”

    鲍大雷见谢慕白虽有心为众人答疑解惑,却无意回答这个问题,代为答话道:“谢老头主仆二人觉得生活在山里进出不便,年岁日渐坐大,便将宗门移了出来。”

    胡燕青欢声道:“移出来好,生活轻便,省了脚步,美了心情。”

    鲍大雷道:“要的就是心情好,那进去住下吧。”

    大伙儿欢欢一笑,跟在谢慕白主仆二人身后入得庄园。魏豹等兄弟将西门清、归海明、宁镇安等伤员扶下马背,随着老汉安顿好马匹后,入得大厅坐好,接过胡燕青、张燕儿、江莹莹三人泡来的茶水,欢欢喜喜地喝了起来。

    庄园不大不小,十几间房舍空闲了十几年,好像就为了今天将不速之客给容下。经过老汉跟卓一飞、白玉天、胡燕青、张燕儿四个小友的一番收拾,客人高高兴兴地入住进去,安安心心地打起呼噜来,直到公鸡打鸣,天空大亮,苏醒方止。

    白玉天睡的最早,起的也最早,见除了鸟鸣声,四围安静的厉害,便将拳脚、兵刃统统耍了个遍,待到心满意足时,迎来了谢慕白的笑脸。

    谢慕白道:“小子,午饭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

    白玉天桃木入鞘,抹去额头上的几粒汗珠,欢声答道:“鸡鸭鱼肉我爱吃,青菜萝卜我喜欢,绍兴女儿黄艳艳,一碗下肚难知足。”

    谢慕白轻轻一笑:“难知足好啊!那去镇上搬些回来吧,款待好你带来的客人。”

    白玉天笑道:“谢老,庄园这么大,没个酒窖吗?”

    谢慕白道:“酒窖有啊,就盼着你今天帮它填满。”

    白玉天道:“我护送萧女侠母女俩去龙虎山庄,可谓九死一生,就得了一百两银子的保护费,莫非今儿在这汤口可一次用完?”

    谢慕白:“无须这般大方。十天半个月,三五十两还是可以花得掉的。”

    白玉天道:“全用我的?”

    谢慕白哼哼一笑:“谁叫你姓白呢!”转身向院子外走去。

    白玉天回屋带好银两,出得院子,入得大厅,坐上饭桌,吃过早餐,同着老汉出得庄园大门,坐上牛车,迎着朝阳直奔集市而去。

    谢慕白送走白玉天的身影,迎来其他人的问好声,陪着大伙儿用过早饭,闲着没事,邀请鲍大雷一起传授卓一飞剑法来。

    鲍大雷几十年来难得当一次师傅,讲解起来就怕卓一飞没听懂,演示起来就怕卓一飞没记住,可谓是竭心尽意,将谢慕白师徒俩感动得不要不要,一个练剑刻苦用功,一个屁股离不开座椅。

    胡燕青生怕鲍大雷口干舌燥,时不时送来茶水,有事没事就同着张燕儿朝庄园大门张望一眼,就盼着白玉天早些回来做上一顿美食,犒劳犒劳这位胸襟宽广、任劳任怨的长辈。

    白玉天一向尽如人意,在胡燕青、张燕儿两人最后一个焦急难耐的目光中出现了,还是坐着牛车满载而归。

    张燕儿拔腿冲上前去,一把将白玉天从牛车上扶了下来,喜声道:“白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帮你泡的茶水早已凉透了,要我帮你热一热吗?”

    白玉天将张燕儿的秀发拂了拂,打趣道:“我想着你的心也凉透了,你帮我热一热好不好?”等来张燕儿一声娇笑,不自觉地将人捂入怀抱,情意一片又一片,感受个不停。

    胡燕青见两人激情似火,好辣眼睛,气愤愤地走了来,一盆凉水浇下:“妹妹,用过午饭再情投意合好不好,大伙儿还等着他去显摆厨艺呢!”

    张燕儿从白玉天怀抱里撤了出来,娇羞羞一身,低头低语道:“青姐姐,白大哥忙活了一上午,就不能让他歇上一歇先,太没人情味了。”

    胡燕青笑道:“妹妹,人情要是可以当饭吃,让他歇上一辈子都行。可惜不能,况且他已在回来的路上歇过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白玉天,你说是吧?”

    白玉天轻轻一笑:“胡家燕青那有说错话的时候。”

    胡燕青抱上一坛酒,大声道:“那不还来帮忙将酒肉搬进去,等着作甚。”

    声音有些过大,将堂上魏豹等人都惊扰了来,手提怀抱,三两下将牛车搬运一空。

    胡燕青牵着张燕儿、江莹莹跟在白玉天的身后入得后院,走进厨房,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生火的生火,掌勺的掌勺,忙活开来。随着白玉天解下围裙,张燕儿洗去额头上的汗珠,胡燕青带着江莹莹端走最后两个菜盘,一起入得大厅,同着大伙儿围坐过去,把盏言欢起来。

    大伙儿觉得白玉天不够辛苦,第一杯酒敬向谢慕白、鲍大雷、雷振翔三人,让白玉天作陪。第二杯酒在雷振翔的倡导下,排除万难,大伙多有不愿地敬向了白玉天,还让胡燕青、张燕儿、江莹莹三个女流成了附庸,礼貌性地一并敬了。

    白玉天为倡导男女平等,人无尊卑,端起酒杯一个满堂走起,大伙儿由于打架不是白玉天的对手,理论又没有白玉天词正言实,摒弃往昔固有的认知,故作欢喜地喝下杯中酒。

    酒过三巡,碗筷开动,面对满桌子的美食,谁也顾不上谁,张口就吃,直到填饱了肚子来。

    吃饱喝好下桌,茶水在手,言语打开,凡尘琐事一涌而出,塞满大厅。

    白玉天想起昨日蒙面人,心田间慢慢长出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脸上的表情忧虑四溢,让大伙儿倍感不适,很想开导开导他。

    张燕儿怕白玉天积思成疾,言语关切道:“白大哥,你怎么哪?是那里不舒服吗?”

    白玉天答道:“没有不舒服。只是昨日那蒙面人武功奇高,身手诡异,恐怕世间难有敌手。他若是对镖银不安好心,半路出手偷袭,就怕李前辈、蒋大哥他们事先没有防备而有个闪失。我想明早起程前去接应一下镖队,求个心安。”

    谢慕白道:“想去就去,又没人拦着你。”

    白玉天道:“就怕那黑衣人阴险狡诈,隐藏附近伺机而动,只等我们有所松懈。”

    谢慕白那里会听不懂白玉天忧虑什么。可龙威镖局押送的官银一旦有失,朝廷追究下来,龙威镖局定会迎来灭顶之灾。若为了守住两本武功秘籍而对龙威镖局的生死存亡于不顾,好如捧着芝麻而丢弃西瓜,顾小而失大。

    西门清、归海明好像也跟谢慕白想的一样,开口说道:“白少侠,武功秘籍丢了,不过是好了别人,于己无害。若官银丢了,不仅好了别人,还伤害了龙威镖局。孰轻孰重一看就明,无须顾虑太多。”

    白玉天觉得西门清的言语在理,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好,我明早就出发。”

    谢慕白道:“等什么明早,现在就滚,免得看见烦人。”

    “好,我走,眼不见为净。”

    白玉天起得身来,出得大厅,回到卧房拿好行旅,向大伙儿话别一声,出得庄园大门,三两下消失了身影。张燕儿很想跟着一起去,可惜内力没白玉天的好,一两个纵跃过后,就被抛在了数丈之外,被树木挡去视野,跟丢了,只好气悄悄地折返回来。

    白玉天离开了,除了张燕儿倍感孤寂,用得着江莹莹陪伴宽慰,其他人一切照旧,静养的静养,闲聊的闲聊,授艺的授艺,只是闲情惬意没有先前那般浓郁,也为晚上那顿美食没有了着落而有所惋惜。

    正当大伙儿觉得白玉天要走也该再住一晚再走时,老汉从大门口冲了进来,脸色难看地说道:“庄主,有客人来。”

    谢慕白转过身朝老汉看了一眼,见他神色慌乱,预感不妙,埋怨道:“什么客人?瞧你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几十年修成的定力都到那里去了,黟林山庄没来过客人吗?”

    老汉道:“那人身着黑衣,脸蒙黑布,要你出门相迎。”

    鲍大雷道:“多少人?”

    老汉道:“一件黑袍,十来个江湖汉子,其中有道士,有和尚。”

    卓一飞停下手中武艺,宝剑入鞘,朝谢慕白说道:“师傅,怎么办?”

    魏豹带着兄弟们从大厅里跃了出来,大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斗不赢再说。”

    雷振翔道:“这办法最直接,也最有效,就这么着。”

    事到临头万事悠,不见棺材别落泪。

    谢慕白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让大伙儿带上兵刃,随他出庄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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