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浪挺拔地站在李木紫的身旁,站在冰面上。

    他是琉璃宫的高手,存在感是相当强的,因为他的身边不仅环绕着自然的真气流溢,而且还有一层静电场。

    李木紫困惑地说:“王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十浪的脸上仿佛亮起三分,对她说:“李师妹!你们还平安,可真是太好了,谁能想到深坑的下面竟有这样的洞天!”

    李木紫吃惊说:“你难道是从上面跳下来的?过了石头人的守卫?”

    王十浪苦笑说:“断了一条胳膊,不过总算还好。”

    钱飞、净草、冯瑾这时也围过来,尽皆动容。

    净草是冶纯境界,能勉强突破石头人的守卫,去上面地宫门口走个来回,这已经是冒了十足的生命危险。

    而王十浪竟然也能活着走完这条路,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能活下来本身就说明了他临危寻机的本事。

    不愧是在五大正派之中与李木紫齐名的高才。

    济世斋的张若尘连忙上前来,给他正骨包扎。

    李木紫问:“你为什么要特意来找我们?”

    王十浪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但更多的是愤慨:“当初鲁文冲要放弃一部分人,我就觉得不妥,不过上前的人看起来像是自愿的,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进了地宫的门,我让鲁文冲等你们赶上来,鲁文冲却说,你们也是弃子,分钱的人少一些,每个人分到的就多一些。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先是出去到洞口,用信鸽给外面的人报了信,那是我一开始就准备做的。

    “然后又进来找你们,想要尽量救下几个。

    “看到你们活着的人不少,又看到这样一个满载珍奇的山中湖,这本该让我开心,但是又想到死去的人更多,在座的两倍的人数已经惨死了,这又令我开心不起来。”

    说完,他长叹一声。

    钱飞上前,握住他的没有受伤的那只大手,感激地说:“多谢大侠相助!”

    王十浪低头说:“惭愧,我只是空有这份心意,并没有实际帮到你们什么。”

    钱飞笑而不语,因为王十浪已经帮到他很多了。

    这次王十浪既然出去报信,就是让外界知道,探秘的队伍已经折损近半,钱飞生死不明,钱氏债券必然大跌。

    而他也早就安排了桃斋公司派去交易所的账房先生,在跌的时候尽量低价吃进。

    这样,即便钱飞在秘境里遇险,风险也能对冲。

    冯瑾眯起眼睛,遮住半边嘴,对李木紫低声说:“琉璃宫的人,看到这片湖,难道不是狂喜吗?难道不是想要独吞吗?刚才蔡卓蔡老板跟我们来了,王十浪却跟着天色坊主人那伙人跑上去。这说明他们是一伙的吧?”

    李木紫一笑。

    “是好人还是坏人”,这种思辨是她最喜欢的。

    王十浪现在在冯瑾眼里的处境,让李木紫感到分外有趣。

    琉璃宫再怎么说也是正派,出了蒲海波那么一个坏蛋,就让人觉得不可信了。

    而邪派灰白府不知做过多少自命不凡、欺压良善的事,但债务部遇到了小道君这么一个坦荡之人,就不免对其有好感。

    浪子回头带给人的好感,远远超过晚节不保的好人,是吗?

    可是只要退后一步,仔细一想,李木紫还是认为,对人的好坏的判断不应该那样简单地走上反面极端。

    正如去年秋天,被黑石山的人追杀的时候,钱飞也是毫不犹豫地去找琉璃宫求助来着。

    不过,李木紫对冯瑾说的,却没有那样复杂。

    她微笑着说:“别忘了,小瑾,现在你自己也是合元境界。你我的实力,都不比他弱多少,所以我们可以相信他。信任,是有实力的人的特权呢。钱前辈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唐心纯一路冻结开路,在湖面上开出一条冰封的道路来,众人踏踏实实地走在冰面上,一路走向湖边山壁,走向地宫的第二扇门。

    刚走到门口,却见地宫的第二扇门居然自行打开。

    那并不是“感应自动门”,而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

    正巧,天色坊主人鲁文冲,从门扇后面探出头来,与钱飞碰了个正着,脸对着脸。

    鲁文冲脸色煞白,就像是见到了鬼。

    确切地说,就像是在新婚之夜,见到有二十个半透明的鬼影爬到自己的婚床上来,全身都爬满了冷飕飕的鬼影,扭头一看,自己的新娘子变成了第二十一个鬼,正在用三个眼睛看着自己。

    就是那种状态下的新郎官脸上的表情。

    他怕的不是自己坑人被发现,怕的是钱飞与女郎们看起来毫发无伤,完全顶过了石头人守卫的攻击。这说明他坑的是有实力的人,这才是最可怕。

    净草似笑非笑,身上流溢出冶纯境界高手的气息,而王十浪也脸色不善地站在钱飞的身后。

    钱飞笑嘻嘻地说:“鲁坊主,我们还是会合了,可喜可贺啊。请稍微让一下,我们要到地宫里面去。”好像完全没有被坑过一样。

    鲁文冲还是舍不得让开地宫的门口,迟疑着说:“你们……”

    钱飞微微愕然:“你不会不肯让吧?”

    鲁文冲挤出笑容,说:“……毕竟这里是我天色坊宗门祖辈传下来的私地。”

    钱飞说:“私地开放,这是你自己说过的。”

    鲁文冲看了一眼净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私地开放,条件是来着不可以有冶纯境界以上的人。那个尼姑是怎么进来的?我不能允许你们进来。”

    净草无辜地睁大双眼:“贫僧是刚才晋升的。你们这里的风水宝地,不能拦着人不能在你这里修行晋升吧?进洞口的时候,贫僧没有冶纯境界。”

    李木紫板着脸,开始拿出大道理压人了:“方才说的在地宫门口会合,言犹在耳。天色坊主人如此行事,岂能取信于天下?这就是贵宗门历代先师传下来的教谕吗?”

    王十浪摇摇头,直呼其名:“鲁文冲,我对你很失望。”

    论辈分,王十浪是鲁文冲的晚辈。

    然而,琉璃宫长年来与天色坊关系密切,是处于一种对天色坊“进行指导”的地位。如今虽然疏远了,但积威犹存。

    这直呼其名的杀伤力,颇有一种“你妈对你直呼其名”的感觉。

    鲁文冲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一动,求救似的回头望了一眼。

    光是对钱飞一个人,他的拒绝就很勉强了。而五大名门正派之中,有三派的代表人物齐聚在门口,那压力更不是他能顶得住的。

    李木紫、净草、王十浪,这三人都不是普通的低阶弟子,他们三人都是能直接对自己门派掌门说得上话的要害人物。

    在地宫内,石英峰众人之中,有一个老头,对鲁文冲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鲁文冲松了口气,让开路,悻悻地说:“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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