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文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何志伟说:

    “我代表盛豪集团公司对罗副总家的这笔资金归属有异议,这是罗副总在遇害前几天,分两次从公司取款的凭证。你看这上有罗钺銘亲笔签字,正好是80万元。所以这笔钱就是公司的公款。”

    何志伟接过来那张纸,是支出领款凭证!即不是借款凭证,也不是预支款项,也没有标明任何用途的支出凭证,一旦由石盛豪签字批准,这笔钱就是公司支付出去费用。

    何志伟看着这些材料就有些来气,这是卡着自己扣押资金的数目来要钱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石盛豪完全掌握自己的动向,自己始终都处在被调查对象绝对监视之下,这很恐怖,猎人被猎物追逐,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命丧虎口,一般人早就崩了,何志伟崩也没用,他早被逼入死角。

    让何志伟感到安慰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攻破他的心防,他在那里抵御不是挣扎,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案发当时罗钺銘拎了同样一个纸袋外出,按实况录像看那应该也是一袋子钱,所以当时遇害前罗钺銘手里掌握的现金,要比这个数目多一袋子钱,此时尉迟文號想当然的认为,拿着这两张凭证就可以主张认定这笔钱是公司的公款,有很大瑕疵,但这涉及案件秘密,不便公开质疑,只能是迂回战术。

    “你说是公司的公款,这笔钱是做什么用的?现在谁会用这么大数额的现金进行交易?”

    何志伟明知故问,就是想让这笔钱浮出水面,他知道对方不会给出真实答案。

    石盛豪这人太渣了!人活着的时候,他把罗钺銘当作摇钱树,即是给解宫海运钱的骡子又当成贿赂的美色玩偶。

    那天在温泉洗浴中心,石盛豪明确和自己说,罗钺銘给盛豪集团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丰厚利润,当时他想否认自己有杀害罗钺銘的动机,拍着胸脯说,给罗钺銘公司20%股份作为回报都他都不亏。

    而等罗钺銘遇害之后,不仅想收回罗某的房子,连这区区80万的小钱也不放过,人性之卑劣曝露无余。

    多行不义必自毙,石盛豪暴死火场,现场画面惨烈之外,何志伟其实并没有伤感,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事情,是哲学还是天意?没差。

    这些肮脏龌龊见不得人的东西,让人厌恶,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即使遇害人是被世人最不耻,最遭人唾弃的歹人,何志伟仍然会尽职尽责,去破案,去抓杀害他的凶手,这就是法律的意义。人性的正义代替不了法律的正义。

    “这笔钱是公司公关费用,石总活着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具体用途。”

    尉迟文號说话底气不足,目前这个金融交易便利发达的社会,公司的正常交易完全可以使用各种转账支付工具,老百姓买棵小白菜都不用现金交易了,刷个手机就能实现。而这么大的集团公关费用还在使用现金就很说明问题,黑灰交易不言而喻。

    “你要挑出各方面都合适的对应领款凭证,自然看过公司财务账目吧,罗钺銘从公司领取的这种现金多吗?”

    “我刚来公司不久,罗总遇害之后,我才来的,并不知道罗总之前领取现金情况。”

    尉迟文號答非所问,企图躲闪这个敏感问题。

    “你现在拿来的这两张领款凭证,也是你来公司之前的事情吧。你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你能挑出来这两张领款凭证,肯定是看过这些相关的账目吧。我想知道的是,您从账目上来看,罗钺銘领取这种公关费用的多吗?具体的有多少?您不用答非所问。”

    何志伟紧追不放,咄咄逼人。

    “多,罗总主管公司的公关部门自然公关费用就很多了啊,遇害前半个月就超过千万吧。”

    尉迟文號沉吟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他自己看见的实情,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是律师的基本素养,假话总是会被人戳破,最后尴尬还是自己,关键是没有信誉了。

    “那你为啥不主张一千多万,而只是要这区区80万呢?”

    何志伟又追了一句。

    “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司要我要你们扣押的钱。我就挑了两张时间最接近,数目正好的两张。”

    尉迟文號索性躺平,实话面对了。

    “那么罗钺銘领取的现金,什么时候有过退回?”

    何志伟步步紧逼。

    “没有!公关费用使用情况,是石总自己的核心秘密,公司其他人员都不能过问,而财务只负责做帐平账核销,只要有石总签字盖章,罗副总就能领取使用。”

    尉迟文號采用最有效的抵抗策略应对,说自己知道的实话。

    “既然罗钺銘领取的这种资金从来没有被退回的时候,你提供的这两张领款凭证就毫无意义,也许这两笔钱早就已经支出了呢?”

    何志伟揭开了谜底。

    “这不是还没有支持吗?资金不是在这里吗?”

    尉迟文號有些想当然了。

    “你是律师,您能严谨一点吗,您靠什么证明眼前这笔资金就是她这两次领取的吗?你靠什么证明罗钺銘家保险柜里的钱不是她自己个人财产?自己家保险柜放自己的资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罗钺銘领取的资金没有退回,没有任何要件约束要求,那么就可以理解为这笔钱就是任由罗钺銘支配,所以这笔钱又和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何志伟直接点题,把各种可能都摆在了桌面上,让尉迟文號无力反驳。

    “我不能证明罗钺銘从公司取出来的钱是否已经使用,所以我也不能否认这笔钱是罗钺銘个人财产。现在是杨嘉副总主持公司日常工作,石总的妻子邓燕双也在石总死亡后的第二天就赶到公司,开始接手集团公司,他们要求对这笔资金来主张权利,我就来了。”

    尉迟文號和盘托出了自己来主张权利只是因为受雇主公司所托,尽职责而已。

    “阿弥陀佛,尉迟施主,您不是让我聘请你当我的律师吗?怎么还不帮我打官司呢?”

    罗素缘感道疑惑,这个文质彬彬的大律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他不是来帮自己打官司的吗,怎么现在居然替公司和自己争财产!

    心机男小白脸果然不可靠,坑骗出家人,耽误自己济世渡人的善行,是要被佛祖打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罗素缘即使生气,语气依然平和缓慢不徐不疾。

    “普济大师,您误解了,我是公司的法律顾问,您是我们公司罗副总的母亲,罗副总遇害之后,您聘请我当你的律师是针对您对外的法律问题,而不是针对公司内部的纠纷。”

    尉迟文號有些脸红,牵强附会地狡辩。

    “尉迟律师,您是吃完原告吃被告啊,甲方乙方通吃啊,哪有原告被告都用一个律师的道理!目前案子没破,罗钺銘是在职期间遇害,她当晚外出是不是加班,算不算因公死亡,算不算工伤,有没有抚恤金,都是与公司的纠纷,您让罗素缘女士再聘请您当她的律师,你不光是是想甲方乙方通吃,还套路罗女士啊!”

    王必成说的十分不客气,狠狠的揶揄道,尉迟文號连更红了,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阿弥陀佛,这点尉迟施主并没骗我,他告诉我说,那个什么石总当时确定了钺銘遇害算工伤,给我钺銘生前四个月的基本工资做抚恤金。”

    罗素缘此时觉得不能因为尉迟文號争这笔费用,就抹杀了他对自己的好,他毕竟为罗钺銘争取到了抚恤金。

    “什么?!怎么会有四个月抚恤金的赔付标准呢,不是有规定城镇职工抚恤金赔偿标准是四十个月吗?!”

    闻忆感到诧异,作为警队内勤他掌握城镇职工抚恤金标准金额,毕竟警队也是高危人群。

    “石总说,公司要上市,新项目还没竞标成功,公司资金十分紧张,只能拿出四个月的抚恤金标准支付给罗钺銘的亲属。”

    尉迟文號被闻忆问住了,真的十分被动,脸更红了,他的辩解空洞无物,律师打官司都是各为其主,而他却是两主一仆,所以他为自己谋来的位置十分尴尬,骑虎难下,所以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抽烟,掩饰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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