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伟往身后的马路上看去,有十多个穿作战服,罩防弹衣,戴头盔,蹬战地靴的防爆警察,拿着长短不一的枪支,胳膊上系着白毛巾,扇形展开,围了过来。

    “崔鹏,我在这里!”

    何志伟答应着,同时拿着手枪的手挥舞,示意自己的位置。

    “崔鹏,不是辞职了吗?”

    章一楠没有见过崔鹏,她大闹罗钺铭的凶杀现场的时候,崔鹏正在小区看监控。

    “他们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吧!”

    何志伟当时觉得,武局任由崔鹏被骆秉承逼走,不加以保护,是为了寻求与骆秉承的妥协,是明哲保身的绥靖政策。

    但崔鹏也失踪不见了,又让他觉得蹊跷,直到石盛豪别墅爆炸燃烧的那天,崔鹏冒了个泡,然后就又悄无声息了,他才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隐瞒。

    “警察蜀黍的套路太多啦!”

    援兵到了,章一楠这才真的舒了一口气。

    “是吗?!这我可不知道,武局当时有意让他应聘石盛豪的保镖,崔鹏回来问我,我劝他别去,我说既然离开了,就别再蹚这趟浑水了,结果这小子真就没去,但人也跟着就没了消息。”

    何志伟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哦,幸亏他没去!”

    章一楠想起石盛豪和他的那些保镖惨死的样子,就感觉浑身发冷。

    “也幸亏我和他打了那架,要不然我也随着石董一起走了!”

    赖猴子双手抱头,扭着脑袋插话说,场面虽然滑稽,但也不太突兀,毕竟他又一次逃过了死劫。

    老必没死,他就有活着的希望。

    “对对,你也是命大,如果那天你还是石盛豪的司机保镖,肯定更跑不了了!”

    何志伟没想到,这个赖猴子也是个幸运儿,这家伙干坏事太多了,也能幸运,有违天遣。

    “那天石盛豪被烧死的时候,我正在外面执行任务,详子告诉我他们全军覆没,我对何哥佩服地五体投地,何哥要是改行当算命先生,刘伯温可能都要失业。”

    这时,崔鹏已经带队,跑了过来,听见他们议论,他接过话说。

    “别动!别动!别动!”

    防暴警察端着枪,瞬间围了上来,十多条枪瞄着麻子六和赖猴子。

    这阵势,吓得麻子六,又尿了一回裤子。

    赖猴子也被枪指着赶回了土狗费的旁边,警察开始对他们搜身。

    “崔哥,搜出了一把开了刃的匕首!”

    搜身的民警喊着。

    “啊,是麻子六身上的!”

    章一楠心有余悸地说,这个麻子六如果趁枪战的时候,拿刀捅自己两刀可咋办呢。

    “知道了,你们搜仔细一点,这帮家伙都是惯犯,不好对付。”

    “好!”

    防止麻子六和赖猴子逃跑,他们的腰带被抽掉了,鞋带也被解开,戴上了手铐。

    “何哥,你受伤了啊!”

    崔鹏走到跟前了,才发现何志伟左脸都是血,他不禁惊呼起来。

    “铁砂弹打了我几个窟窿,不知道胳膊和眼睛会不会被废了!”

    援军到了,何志伟有点儿撑不住了,他把枪保险扣上,拉开车门,把枪放到了仪表盘上,自己斜侧靠在驾驶座上。

    “对不起!何哥,兄弟我又来晚了一步!”

    崔鹏扶着何志伟坐下,他总觉得自己做事,总难以让何志伟满意,但这次,他们是一秒钟都没有耽误,全速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

    他们到了失马桥河边,因为白天天暖,怕冰冻的不牢靠,他们十二个人,胳膊上拴着绳子,依次接着爬过了二、三十米宽的冰面。

    “这不怪你们,劫数难逃。我这老车,车速太低,按计划走原路,半途就会被他们截住。不得已,我们才玩了一个金蝉脱壳,没想到这唯一的岔路还是死路,那座失马桥还是断桥,让我们马失前蹄。”

    何志伟该算的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这座失马桥会断!

    “是啊,我们也是从冰面上爬过来的,冰面咔咔响,真怕冰面塌了。在山根的时候,我就听到枪响了,我觉得完蛋了。武局说了,不得已让你和章记者犯险,他十分内疚,如果你们再有什么闪失,他就要拿我是问。”

    “唉,要出问题,那时也就出了!人都不在了,问不问罪,也没啥意思,到时候,你到哥的坟前点两只烟放两杯酒就行。”

    “何哥,你不是戒烟了吗?”

    武局背地里夸过何志伟有毅力。

    “我在这边戒烟是怕死,人都到那边了,还怕什么死啊!”

    何志伟感到气苦。

    “哦,也是啊,咱不聊这个了,我先找人给你包一下吧,”

    说完,他转头喊了一声:

    “哪位兄弟带急救包了,赶紧拿过来,给何探包扎止血。”

    这时有人从背囊里,拿着急救包跑了过来,他先用酒精棉球,擦掉何志伟脸上的血,碰到啥口时,何志伟脸都疼的扭曲了,他咬着牙,愣是没叫叫出声来。

    “眼睛应该没事,铁砂子弹嵌在了眼眶上了,看样子是没有击穿骨头。”

    用酒精清理干净血迹,伤口露了出来,一颗铁珠嵌入了何志伟的眉骨上。

    “何哥,你这是嵌进骨头上了,太悬了,偏一厘米就是太阳穴,往下两毫米就是眼珠。”

    崔鹏打着手电,近距离看着伤口的位置,啧啧称奇。

    “还有一粒打穿了何探的耳朵!”

    给何志伟包扎的防暴警察说。

    “奶奶的,这个土狗费差一点把老子搞成独眼聋!”

    何志伟一直双眼紧闭,忍住剧疼,嘴里骂道,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叫痛,惹人笑话。

    “别瞎说!大家都在担心你呢!”

    章一楠从缝隙中,看着何志伟的伤口,眼圈红红的。

    何志伟之所以受伤,是受自己拖累,如果真瞎了或死了,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也许会出家吧。

    “你是我小嫂子记者吧,放心,我何哥命大福大造化大,不会有事,这毫厘之差,就是他积攒的人品福德。”

    崔鹏大大咧咧地说。

    章一楠第一次被人叫成嫂子,她脸一红,但没说什么,能为自己舍命挡子弹的男人,夫复何求呢。

    “他别犯傻就好!”

    章一楠知道,人的大爱可以无疆,但对于舍命推开赖猴子,她觉得犯不上。

    “我可不是犯傻,我这叫难得糊涂。”

    何志伟涎着脸皮,给自己戴着高帽,可惜他丰富的表情,牵动了伤口,最后疼的直咧嘴。

    赖猴子确实是看见警车来了才叛变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在这方面,确实是要糊涂一点才好。

    他的行动确实救了自己和章一楠。

    推开他,没问题!

    如果对赖猴子的善举,假装视而不见,让他替自己和章一楠挡枪,何志伟会愧疚一辈子。

    “这四个字用在你身上太浪费了,多用了一倍!”

    她看着何志伟疼地咧嘴,她赌气地说。

    “哦,那我就是很‘难得’的人呗!”

    何志伟此时真的装起了糊涂,但此糊涂非彼糊涂,内涵谬之千里。

    “六啊,你就是一只糊涂虫子!”

    虽然她不知道老话“六”的意思,但她觉得,用在这合适,何志伟做事就是不识数。

    “林亮怎么没现身呢?”

    崔鹏关心林亮的去向,此次任务,林亮是主要的抓捕对象之一。

    他不知道何志伟和章一楠在争执什么。他知道章一楠在埋怨何探犯傻。

    “他和汤蔚辰没有在这现身,他们把车停在远处,隔岸观火,看见我制住了土狗费,就跑了。”

    何志伟鄙夷地说。

    “这小子命也真大,我们抓了他几次,都被他溜了。”

    崔鹏有些沮丧。

    “他也不是主犯,你那么在意他干嘛?”

    “武局等林亮到案,要从他身上,要出撞老必的凶手呢!”

    “武局要凶手,我给他啊!”

    “你知道?”

    崔鹏惊喜地看着何志伟,他总能出人意料。

    “就是他!”

    何志伟用枪指了指不远处蹲着的赖猴子。

    “何探,我把你的羊绒衫和衬衣剪开了啊!”

    负责包扎的民警,轻轻地把何志伟的左臂,从羽绒服里轻轻地拔了出来,但贴身的羊绒衫和衬衣却难以褪下,被血浸透了,糊在了胳膊上。

    何志伟看了看前妻给买的羊绒衫,有点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是他?和监控视频不像啊!”

    崔鹏压低了声音说,生怕赖猴子听到。

    “是土狗费临死之前,把他咬出来的。他自己也撂了,监控不像,估计是他进行了伪装。”

    衣服袖子被剪开了,胳膊被冷风吹到了。何志伟哆嗦了一下。

    “他为什么啊?”

    崔鹏不理解赖猴子的犯罪动机。

    “他说是土狗费骗他,说老必,是他道上的仇家,如果赖猴子杀了老必,土狗费就带他一起逃到国外。”

    何志伟痛的一咧嘴。

    “哦,我们查了所有相关的监控,都没看出来凶手是他,何探,破案我真的就服您。”

    抓到撞老必的凶手,绝对是意外之喜。

    “我这人总是命好吧!”

    何志伟也感到奇怪。

    “你是爱找事!都被打成蜂窝煤了,还命好呢。”

    章一楠插嘴,表示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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