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册秘籍全都为假。

    这个结果李夜墨和钟晓不是没有想过,恰恰相反,一开始他们就考虑到这种可能。

    得到秘籍的人放出十册秘籍,还将真的混入其中,这怎么可能……

    只是若要找到这个人,追寻这十册秘籍,是李夜墨和钟晓所能作出的唯一选择。

    不然呢?

    去找杀死大梁山双虎的凶手?那这个凶手会是谁?

    是以暗器闻名天下的唐家堡堡主,九翅天雷公唐璧,还是已经帮过他们不少的满天星费霖?

    这两人都说过,能掷出如此铁钉,杀死两位高手的,普天之下,只有他们二人。

    是剑法卓绝,威震江湖的四大剑仙?四大剑仙中又是哪一位?

    三剑仙在崆峒山上告知过李夜墨,能够无声无息杀死一百多喽喽,挣扎和反抗都未来得及,这其中必然涉及到剑仙的手段。

    知道,都知道,可偏偏每条通向正确答案的路都写着此路不通。

    断案啊,是一件很难的事,除了经天纬地的头脑,更重要的是搬山倒海的手腕,不然,一条不可渡过的小河,就能把真相永远明目张胆地挂在对岸。

    钟晓好似丢了魂魄,从禅房出来一句话也不说,李夜墨就静静跟着。

    要说无助,李夜墨同钟晓一样无助。

    三花聚顶的堂主身份,江湖里从未听闻,再进一步恐怕只剩武林盟主的位置了!

    然而,即使真是武林盟主,也搬不动眼前的困境大山。

    见二人失落的样子,花月和尚耸了耸肩,苦笑着向法明和尚要了两间居士寮房,他同李夜墨住一间,钟晓单独住一间。

    到了晚上,吹灭蜡烛。

    李夜墨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坐起身,向花月和尚询问:“大和尚,你给说说,我们算朋友吗?”

    黑暗里传来花月和尚的轻笑,“当然算,救清正公就是小僧纳的投名状,李堂主难道想要反悔吗?”

    “那宁王呢?宁王也还是你的朋友?”

    “是。”花月和尚话语中不带迟疑。

    李夜墨感觉胸口郁堵,忍不住道:“大和尚,宁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月和尚略微沉默了下,随后开口道:“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他,做朋友的话,也许算得上是个很好的朋友吧。他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倒像是个边塞将军,刀枪棍剑,弓马骑射,几乎无一不精。他品性刚强坚毅,勇武过人,大概七八年前,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带着随从进山打猎,撞到老虎,侍从全部死了,他自己也是双手双脚都被老虎咬断,可他竟一点点爬了回来,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年,三年后没有自甘堕落,又将之前的弓马技艺都拾了起来。他喜好武功,自己也练,使得极好,此外还喜欢招揽有本事的江湖人,我最初也是这么和他相识。我是僧人,不在乎他的身份,他自己也不在乎,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普通江湖人。”

    听到这,李夜墨有些好奇:“他和你做朋友,是欣赏你的武功,还是因为你不在乎他的身份?”

    花月和尚笑道:“我猜会是后者。你觉得他高高在上,所以很难理解他的孤独,王府中供养的高手很多,可没有一个能和他不加保留的交手,人人都让着他,其实也是推开他,我还记得他悄悄问我,表情就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和尚,本王就这么惹人厌吗?”

    李夜墨哑然失笑,堂堂宁王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吗?

    随即想到清正公举报宁王的内容,李夜墨笑容收敛,心又变得冰凉起来,严肃道:“和尚,他或许是个好朋友,可实在算不得好人,清正公手里就有证据,宁王他存了不臣之心,连锦衣卫都在和他暗中勾结,私通款曲,不知害了多少朝廷忠良,他贪腐成性,连朝廷救济的银子都敢吃,迫使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等到他起兵的那天,更该是神州陆沉,生灵涂炭……”

    花月和尚笑声发苦,“陶朱城里,我就知道了,他不是个好人,可他是我的朋友……”

    李夜墨刚想斥责:你也曾经是朝廷挂职的读书人,怎能如此是非不分!

    花月和尚继续道:“若他行不义之事,我一定会阻拦他。”

    李夜墨无奈躺下,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如果起兵,就是千军万马在前,和尚你本事再高,又如何挡得住?”

    花月和尚平静道:“是啊,应该是挡不住的,不过和尚我,也只能管生前事而已。”

    李夜墨本想拜托花月和尚向宁王求情,将钟前辈救出来,谁知话到嘴边,又想到宁王犯下的恶行,心中愤懑,没忍住说他两句坏话。

    不成想,花月和尚如此坚决,话里的意思,这是豁出性命也要阻拦宁王了。

    李夜墨再张不开嘴,自己这个请求,简直卑劣龌龊到了极点,卷起被子,蒙着头,生自己的闷气。

    一路追寻秘籍,到此线索全都断了,拿着假秘籍找宁王可换不回钟前辈,李夜墨和钟晓无计可施,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索性在青莲寺小住下来。

    钟晓每天到菩萨面前诚心祷告,期盼事情能出现转机。

    李夜墨开始还能陪着钟晓,时间久了就耐不住寂寞了,又到禅房里听花月和尚和法明和尚辩经,两个和尚舌灿莲花,李夜墨打着哈欠,更加无聊了。

    这天,夜色如同垂下帘幕,大殿里的香客和僧人都散了,只余烛火轻轻跳动。

    钟晓一袭白裙,长发挽成发髻,捧着佛经,还在为自己的父亲攘灾祈福。

    李夜墨端着碗素面,大步走进来,钟晓回头瞧见,吃了一惊:“快出去啦,你怎么把吃食带到佛堂里来了!”

    李夜墨咧嘴嘿嘿笑道:“无妨无妨,我问过花和尚了,他说眼不见心不烦,你不要当着菩萨的面吃,菩萨看不见你,就不会怪罪你。”

    拿了个蒲团放到菩萨像的侧面,高高的供桌恰好挡住视线。

    李夜墨强拉着钟晓坐过来,把面塞进她的手里,板着脸道:“快些吃吧,小比丘尼,菩萨吃香火,你可是要吃饭的。”

    钟晓白了他一眼,叫他赶紧自己回去休息,自己吃完了面,将佛经再颂念几遍也该回去了。

    李夜墨笑嘻嘻答应,嘱咐钟晓一定要把面吃完。

    走出大殿,李夜墨摇晃着步子,向着居士寮房走去,只是还未走到,忽听到大殿里传来打斗声。

    “晓儿!”

    李夜墨惊呼一声,运转七星北斗步,向着大殿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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