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蹲炮,如虎蹲蹲于地,本需要固定于平稳之处,哪怕是不打上地钉,也需要有个支撑面,以抵消火药的后挫力。

    拿虎蹲炮当火箭炮用的,杜渐是头一个。

    侦察兵早已将这周围摸索了几次了,能处理的耳朵都处理了,只要将这批人彻底留住,就不存在泄密强大火器的可能。

    杜渐相信侦察兵的力量,这里的任何一个敌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虎蹲炮骤然抽动,杜渐感觉双手一麻,肩膀如同被人重重锤了下,双手更是从身前收到肩头!

    「好强的后力!」

    杜渐脸色一变,这玩意果然不好直接用,力气小一点估计能掀翻出去!目光中,一枚拳头大的火药弹飞了出去。

    哈里与多夫冈看到了飞来的铁球,但都没怎么注意,甚至有人还在嘲讽,要知道帖木儿大军中的回回炮丢出去的都是一百多斤的大石头,明军竟只是一个拳头大的小铁球。

    丢人啊!

    可当铁球落地之后,骤然发出了巨响,两侧的三四匹战马直接倒地,骑兵也摔在地上,而因为这一声突兀的巨响,战马受惊,不受控地四散奔逃,原本密集的冲击阵型变得疏松起来!

    侦察兵虽然战力非凡,可以用几个人冲锋几百人,但不太可能用几个人拦住几百人,只能让他们分散开来,交给周围的侦察兵一起来收场。

    哈里回头看了一眼哀鸣倒地的骑兵,大惊失色,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点像是火器,但从来没有听闻过会爆炸的铁球式火器!

    好在对面的明军应该没装备几个这样的火器,对方也只发射了一枚铁球。可即便如此,自己的骑兵还是乱了,战马受惊之下,已不受控方向。

    哈里脸色有些苍白,因为自己的战马是冲着刚刚发射铁球的家伙跑去的……

    杜渐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是如此好,将虎蹲炮丢在地上,活动了下肩膀,取来长弓,刷刷刷三箭,看也不看哈里身旁倒下的骑兵,便催马上前,伸手将长枪抓在手中。

    多夫冈很想去救哈里,可战马陷入了狂躁之中,哪怕是被勒住了缰绳,也叫唤着向其他方向跑去。

    战马也委屈,跑到要吐血,好不容易吃口草休息休息,结果还没缓两口气,你们又骑了上来,身体和心理都扛不住啊,加上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还不让马跑了?

    多夫冈见如何都控制不住战马,便咬牙拔出短剑,直刺入战马的脖颈,让战马慢了下来,然后跳下马,跑向哈里。

    咻!

    一根箭插在了多夫冈脚前,一名侦察兵冷冷地看着多夫冈,手中举着弓箭,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很明显,再动一步,下一箭就让你死。

    多夫冈不敢动,被威慑不敢动弹的还有许多骑兵骑兵。

    别看大明来人不多,却极有战力,西面只六十余人,便击杀、追杀了近一百三十余骑兵,竟没有一人、一马能越过他们十分薄弱的防线!

    多夫冈看到大明的一名将领手持长枪,一个冲锋便将哈里打下马去,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忙收回脚步,但已是来不及,箭已飞至!

    噗!

    多夫冈瞪大眼,踉跄两步倒了下去。

    这天空,好蓝。

    哈里吐了一口血,目光中透着阴狠之色,抽出长剑便杀了过去。杜渐翻身下马,长枪狂舞,直逼得哈里步步后退!

    叮叮叮!

    密集的金鸣声令人心惊肉跳。

    杜渐深吸一口气,长枪骤然收回,大喝一声:「一枪七朵梅!」

    哈里目光陡然一寒,眼前出现了七个枪头,哪一个都是如此的逼真,哪一个都是如此的锐利!但只有一个是真实的,只有一个是致

    命的!

    残影!

    哈里无法想象,竟然有人能将镔铁长枪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抬手,满是豁口的长剑只一击,就被打断,胸口处更是接连挨了数击,叮叮声大作!

    杜渐一个侧身,长枪收回又绕身而过,呜地一声,直砸在哈里的胸口,哈里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翻滚了四五次,才堪堪停下。

    「本来是不想砸你的,谁让你穿了如此厚实的铠甲。」

    杜渐手持长枪,一步步走向哈里,见哈里还想挣扎,便用长枪抵在哈里的胸前,冷冷说道:「没必要再死人了,让他们投降吧!」

    哈里吐了一口血水,深深呼吸了两口,不甘心地问:「你到底是谁?」

    杜渐收回长枪,傲然道:「大明天子近卫,京军侦察,百户杜渐。」

    「大明天子近卫?呵呵,输给了你们的皇帝吗?」哈里苦涩地抬起手,下达了命令:「投降吧。」

    声音虽然不大,但附近的骑兵却还是听到了,纷纷下马,垂泪哭泣。

    越来越多的侦察兵出现了,安全局的薛夏也从更远处的封锁线赶了过来,看着被俘虏的哈里,不由大笑起来。

    活捉了帖木儿的亲孙子,先锋哈里,还收拾了帖木儿的五万精锐骑兵,不知道帖木儿知道了之后,他的脸色是怎么样的。

    「快点报告大将军,另外写一封文书,奏报给皇上!此番大捷,足以振奋人心!」

    薛夏激动不已。

    索靖走了过来,看了看周围,对薛夏说道:「哈里虽然被抓了,但我还有一批兄弟没有回来。我想带人前往接应。哈里等人,就由安全局送至大将军从处吧。」

    薛夏知道索靖说的人是沈宸、王姚等人,凝重地问:「你是不是在怨恨袁岳自作主张,让你的兄弟冒险?」

    索靖淡然一笑:「你想多了,沈宸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懂得判断局势,也明白轻重。袁岳只是提出了想法,他并不能左右与决定侦察兵是否执行。何况袁岳说得十分有道理,哪怕是我,我也会去冒险一搏。」

    薛夏皱眉:「你果真这样想?」

    索靖微微点头:「虽然我们还没有掌握详细的战斗结果,但可以肯定,没有大量使用火器的我们损失不会太低。一个哈里就已经让我们如此大费周章,筹划良久,这才将其击败,俘虏。若帖木儿真的参与进来,那我们连个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沈宸他们深入亦力把里城,为的是给大军争取足够的时间。即便是帖木儿没有太早进入天山以北,可我们依旧需要大量的时间,总结经验,救治伤员,重新编排阵型,他们的冒险是值得的,是为了整个战局。战略是对的,牺牲就可以被允许。」

    薛夏明白,侦察兵的政治觉悟很高,他们不是愚忠、呆板的死士,而是强大的侦察兵,是有智慧、有远见的。

    薛夏眉宇之间有些担忧:「你现在带人去接应,也未必能接应的到,我们现在失去了与他们的联系。而且你也知道,孛罗城并不在我们手中,进入亦力把里城再想回来就太难了。」

    索靖点了点头,严肃地说:「总不能不管他们吧?」

    薛夏沉默了,看了看远处的哈里等俘虏,说:「去的人不止是侦察兵,还有安全局的人。哈里是杜渐俘虏的,让他带人回去,我和你一起去孛罗城附近!」

    「不可!」

    索靖连忙阻拦。

    侦察兵是隐秘的,虽有名声在外,但具体是谁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明面上的人也都是名声不显的,如索靖,也只是一个千户,说到底,折损在西域,对外可以直接说死了个千户,不会影响军心。

    可薛夏是安全局的指挥同知,高级

    官员,是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安全局牌面人物,他要是折损在西域,那影响就太大了。

    薛夏平静地看着索靖:「我没有资格命令你,同样,你也没有资格约束我。事情就这么定了,要么我们一起去接应,要么我们分开上路。」

    索靖知道很难说服薛夏,这是一个执拗的人,只好找来杜渐,安排其回去,杜渐想反对,却挨了索靖一顿胖揍,老子管不了薛夏,还管不了你这手下?

    杜渐走了。

    索靖对这一行人很是放心,因为用不了多久,宋晟的大军就会前来接应。何况整个天山以北,除了孛罗城之外,就没多少帖木儿的军队,不存在被人截走的可能。

    至于半路逃走,索靖倒很想看看,谁能在侦察兵与安全局的控制下离开,如果真能,那要恭喜他了。

    侦察兵房崇带人率先抵达昌都剌的大本营,奏报朱棣:「侦察兵与安全局联手,已将哈里所部俘虏,哈里也已经被活捉,正在前来的路上,宋将军已带人接应。」

    朱棣、徐辉祖、杨荣等人大喜。

    哈里被抓,对于吸引帖木儿的主力前来作战极有帮助,大明也可以从容布置阵型,坐等帖木儿的大军,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决战!

    「太好了!」

    朱棣踱步,兴奋溢于言表。

    徐辉祖当即道:「大将军,我们需要马上给皇上写报捷文书,皇上这些日子里一定担忧太多了。」

    朱棣连连点头。

    虽然朱允炆几次发来文书,都是从战略层面考虑问题,甚至考虑的还是战后重建西域的问题,但字里行间,依旧透着对战局的担忧,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杨荣,我来念,你来写!」

    朱棣看向杨荣。

    杨荣连忙摊开纸张,提笔蘸墨。

    朱棣沉吟一二,肃然道:「臣朱棣顿首于天山之北,自八月二十一日亦力把里城为哈里所破,哈里率四万精锐骑兵进入孛罗城。袁岳奉命引战,战斩敌将木图卢……为吸引哈里进入昌都剌决战,我军先后放弃西面、北面、东北诸地……」

    「北塔山之战,火器雷鸣,敌将丧胆,卡拉奇臣服,一战俘虏敌军八千余,军威大振!即破卡拉奇,布阵昌都剌,兵列左、右、中,迎敌三路!右翼徐辉祖战迎战敌将羌支历,弩箭阵发威,三千营战而胜之,徐辉祖冲锋于前,身负箭伤而不退……」

    「左翼杨荣、徐膺绪与哈密卫一干将领,以火铳兵伤敌,以骑兵拖敌,以刺刀手、盾牌手主战,败敌将巴启山,俘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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