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慧轻轻推了推朱允炆,低声说:“皇上,有紧急奏报。”

    朱允炆睁开眼看了看,又闭上眼问:“哪里来的奏报?”

    跪在殿内的内侍连忙说:“回皇上,是安全局。”

    朱允炆再次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若没有十分紧急的事,刘长阁绝不会深夜吵醒自己。现在是调查杨五山的关键时期,想来是有所进展。

    马恩慧已取来衣裳,侍女打了水。

    朱允炆收拾一番,前往武英殿。值守收到命令,打开宫门。

    刘长阁、庞焕入殿行礼。

    朱允炆有些困乏,强打精神看着两人:“起来,深夜跑来总不是给朕行礼请安的吧?”

    刘长阁知道朱允炆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回道:“皇上,白依依到了京师。”

    “什么?”

    朱允炆顿时有了精神。

    白依依可是阴兵中的重要人物,是杨五山的左膀右臂,掌握着大量的情报,抓到她,不仅杨五山的身份可以坐实,甚至可以掌握更多的阴兵情报。

    “人在哪里?”

    朱允炆沉声问。

    刘长阁禀告:“她潜入京师之后,直接到了安全二局,说要弃暗投明,转而对付杨五山、古今,换取皇上特赦,现已转至安全局总部,并未羁押。”

    “弃暗投明?”

    朱允炆感觉有些意外,她不是一直都在白莲教,弥勒佛的光明之下,怎么变了性子,想要享受天子的光明了?

    庞焕将具体情况说了一遍,总结道:“皇上,此女行为诡异,是不是杨五山或古今抛出的棋子,目前尚不能确定。”

    朱允炆从桌案后走了出来,慢慢踱步:“结合各种情报来看,白依依算是阴兵之中的重要人物。如果古今、杨五山用这种人做棋子,他们的代价也太大了一些。将她送入宫,朕要亲自问话。”

    刘长阁留在了武英殿,庞焕出宫安排。

    不久之后,一辆马车在汤不平、薛夏等人的押运下秘密抵达武英殿外,安全局封锁周围,不准任何人窥探。

    安全起见,薛夏还是绑了白依依的双手。

    朱允炆看着如临大敌的安全局高层,还有一脸轻松,释然无惧色的白依依,下令道:“解开她的双手吧。”

    薛夏见状,只好上前解开。

    刘长阁、汤不平站在朱允炆一侧,警惕地盯着白依依,身体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白依依看着三十出头的朱允炆,这个年轻又恐怖的家伙,一步步瓦解着古今势力,公子倒了,盘谷倒了,余十舍等等都倒了。

    面对他,白莲教损失惨重,甚至连高层都被一网打尽!

    “你应该痛恨朝廷,痛恨朕才对吧,你父亲是谁?”

    朱允炆平和地询问。

    白依依揉着手腕,面对朱允炆的问话,毫不避讳地说:“没错,我恨你,尤其痛恨你爷爷!他因为一个字,竟杀了我父亲!这样的昏君恶魔,有什么资格成为天下之主?”

    “放肆!”

    刘长阁大喝。

    朱允炆抬手,止住刘长阁:“让她说。”

    老朱确实兴起过文字狱,不少人无辜被杀,死得莫名其妙,冤枉都没地说。

    白依依将自己的愤怒与仇恨倾泻而出,因文字狱,身为教谕的父亲被杀,母亲被迫改嫁,而继父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连饭都不给自己吃,后来更是以二两银的价钱把自己卖掉。

    因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公子李祺发现,收入阴兵,并信奉白莲教与古今,成为第一批阴兵,发誓要报仇雪恨。

    只是白依依还没长大,朱元璋就走了,白依依自然而然将仇恨转移到了朱允炆身上,并以杀掉朱允炆为使命,用心为阴兵办事。

    直至再一次被人出卖,失去一切,无依无靠。

    听着白依依漫长而悲伤的故事,朱允炆有些同情,这是一个被出卖多次,背负仇恨长大的人,她认为报仇的最好方式,就是杀掉朱允炆,让古今接替皇位,然后大明全面推行白莲教,天下一家,大家过上光明的、没有苦难的日子。

    一个被人洗脑的可怜女人。

    白依依擦了擦眼泪,咬牙说:“我发过誓,绝不会让人再一次丢弃我!可杨五山、古今让我失望了,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掌握所有的力量,不惜让我们去死!所以,建文皇帝,现在我们之间的仇恨先放一放,我要不惜代价,彻底消灭杨五山与古今!”

    朱允炆看着一脸杀气的白依依,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头疼。

    高兴的是,古今与杨五山似乎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们想要拿走赵九、白依依手底下的阴兵力量,却不想留着赵九、白依依这些实权人物。

    只不过事没办好,赵九死了,白依依活着跑了出去,看样子,她是一个不招惹的女人。

    头疼的是,白依依这个人似乎对丢弃、抛弃有着极大怨恨,估计是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性情上有些缺陷,这是一个不好控制的女人,稍有不慎,她也可能会转而背刺安全局与自己。

    内侍端来两碗羹汤,将其中一碗端给了白依依。

    白依依有些不解地看着羹汤,又看向朱允炆:“你这是何意?”

    朱允炆拿着汤匙,轻轻搅拌着说:“你也说半天话了,废了不少力气吧,喝点羹汤补补体力,我们再接着谈。”

    白依依脸色有些难看,杨五山不可靠,朱允炆也未必可靠,他若是在这里下毒……

    算了,他要杀自己,下毒不下毒没差,自己可不是刘长阁、汤不平等人的对手。

    白依依索性放开。

    朱允炆品着羹汤,思考着白依依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湘潭安全局送来的情报似乎证明了白依依所言不虚,但白依依的过去没有人知道,现在去调查,即使是找出结果来,也未必能证明那个女孩就是白依依。

    阴兵都善于撒谎编故事啊,楚芸、林玥曾介绍过的,阴兵一项技能就是伪装,尤其是装可怜,装柔弱,降低人的警戒心理。

    无论白依依所言是否真假,朱允炆都不打算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古今、阴兵、白莲教自自己登基以来就已时不时闹事,几次折损,依旧是百足之虫,到处蛄蛹。是时候彻底解决这群幽灵,看看古今的真面目了。

    朱允炆放下汤匙,看向白依依:“你想得到特赦,需要拿出足够有价值的情报。”

    白依依重重点头:“杨五山在京师,这个情报够吗?”

    朱允炆摇了摇头:“杨五山在京师,安全局早已知晓,对其身份也有所了解,凭借着这一点情报,还换不了你的命。”

    白依依有些惊讶地看向刘长阁,看来自己对安全局的低估有些严重。

    “自去年八月开始,杨五山先后调动多股力量进入京师,至少有五百人,分散在各行各业。我可以帮你们将他们找出来。”

    白依依肃然说。

    朱允炆敲了敲桌子,缓缓说:“这一批人,安全局完全可以找到。白依依,小鱼小虾的情报就没必要说了吧?”

    白依依面色凛然,咬牙说:“我可以告诉你古今令中蕴含的秘密,用以召唤阴兵!”

    朱允炆一挑眉头,看了一眼内侍,内侍走入偏殿内,取来一个木匣,木匣打开,是两面古今令,一面是李祺的善字令,一面是余十舍的死字令。

    这玩意在朱允炆手中研究了许久,一直都没线索。

    白依依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死字令,对朱允炆说:“交出这个秘密,换取特赦。”

    朱允炆微微点头:“没问题。”

    白依依握着古今死字令,让人端来一盆炭火,直接将死字令丢了进去,眼看着令牌表面开始有了点红光,便用夹子将令牌取出来,丢在垫铁之上,拿起一个铁锤,冲着“死”字就砸了下去。

    咔嚓!

    令牌内部传出声响,原本严丝合缝的令牌竟裂为两层。

    白依依拨开“死”字一层铁,拿镊子将夹层之中的一块金色薄片取了出来,看向朱允炆:“这就是古今令牌的隐秘,最高级别的召集符印。”

    朱允炆郁闷至极,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谁想过用火烧?

    即使是想到了,纯碎的火烧也打不开,还得揍一顿才行?

    这是谁设计的古今令,简直是防火防盗防天子啊!

    “这就是召集符印?”

    朱允炆看着送过来的金色薄片,薄片上堑打有一个个寻常的符号,如十字型,水字型,火字型,还有一些常见的事物,如木棍、扁担,这是什么,桃子,枣?

    符号不同,但也有共性,即每个符号中间,都有一个小小的圆圈,圆圈还长了毛,不对,这应该是发着光吧?

    如法炮制,善字令中也有一枚金色薄片,符号与死字令中的金色薄片完全不同,但每个符号中的共性是,在每个符号的顶端位置,都有一个实心点,而这个点,还稍带了点尾巴,如同一个小蝌蚪。

    “这符印当真能召唤阴兵?”

    朱允炆有些不太信。

    安全局抓了不少阴兵中人,也掌握了一批阴兵暗号,曾经也在墙上、路上、树上乱写乱画,想着钓鱼执法,守株待兔,可根本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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