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褆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不明白自己来大明不是当说客的,而是当人质的。考虑到李祺的身份,折辱王室不太合适,安全局奉命将李褆关在了宗人府。

    具宗秀、李五方见大明动真格的,连世子都给抓走了,顾不上什么李从茂之流,一溜烟跑出了京师,打算将消息告知李芳远。

    大明也没拦这两个人,愿意回去就走,没人留你。

    李从茂没走,而是以朝鲜副使的身份求见大明皇帝,被拒绝之后,直接跑到午门外跪着求见。

    不得已,朱允炆准李从茂入殿。

    李从茂跪下行礼,肃然道:“国王李芳远受日本使臣迷惑,行错一步,惹怒天朝,自知有罪,特遣世子李褆率使团谢罪,还请天朝大皇帝宽宏,饶恕国王。朝鲜定谨小慎微,日夜反省,杜绝再犯。”

    朱允炆看着悲戚的李从茂,想起李芳远做的破事,不由说:“作为藩属国,还是国王,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朕若不重惩,其他藩属国如何看?你回去告诉李芳远,要想消朕怒火,他亲自来,派个混账儿子算什么?”

    李从茂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朱允炆只是想借此机会敲打李芳远,同时立规矩,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到朝鲜国土上的意思。

    对人不对国,那事就好办。

    只不过,此时不是一个好的时间。

    李从茂严肃地说:“外臣听闻日本国有意北征征讨朝鲜,以朝鲜为跳板进攻大明。此时正是防备日本国进犯的关键时期,国王怕是不能轻易离开。天朝大皇帝是否可以宽容一些时日,待西北风吹起时,再由国王亲至此处请罪。”

    朱允炆拿出一份文书,丢到李从茂身前:“你且看看这份文书!”

    李从茂捡起,打开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一份大明东北边防文书,辽东都司写的,内容很明了:朝鲜调动军队,集结于明朝边境附近。

    朱允炆冷冷地说:“你问问李芳远,大明有没有给他发文书,警告他日本可能进犯?可他现在所作所为,是在防备日本国,还是在防备大明?军队主力调往北方边境,你告诉我,日本国进犯朝鲜,是直接打朝鲜北面,还是朝鲜南部?!”

    李从茂苦涩不已。

    李芳远这是被大明吓破了胆子,生怕大明收拾他。可他也不想想,就算是他把所有兵力都调往北面,又能扛得住大明的进攻吗?

    这简直是胡闹!

    朱允炆看着李从茂,继续说:“让他来一趟,不影响他防备大明吧!听说你侄子是李一府,这些人你也带回去吧,至于李褆,就让他留大明一段时间。”

    李从茂叩头谢恩,离开武英殿。

    朱允炆放走李一府等人,旨在告诉李芳远,大明不是不能宽容人,让他放心来请罪,留下李褆,是告诉李芳远,你犯的错你儿子抗不合适,想让他回去,你最好是亲自来。

    对于朝鲜事,朱允炆并不在意。

    无论李褆在宗人府如何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如何痛苦,都不需要管他,只要按时给他送吃的喝的,死不了就行。

    一个纨绔,实在不需要太上心。

    朱允炆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水师方面。

    郑和在天津港集结了一批水师,朱能在大琉球岛集结了一批水师,骆冠英、杨荣在济州岛集结了一批水师。

    后勤都在补充之中,尤其是火药保障上,朱允炆认为二炮局火药弹制造速度跟不上,直接搬空了京军火药弹储备的六成送了过去。

    铁铉、徐辉祖、李坚看到这个架势,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时候,东海水师、东南水师储备的火药弹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据统计,神机炮火药弹已超出十万,虎蹲炮火药弹超出了四十万。

    就这样,朱允炆还觉得不够。

    铁铉看了看日本舆图,认为没必要商讨什么军略了,娘的,你都把火药弹全拿出来了,还考虑什么对策,不就是打算轰过去了事?

    徐辉祖直接报了个身体不舒服,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对水????????????????师的事一点都不想过问。

    问啥,日本国满打满算有多少军队?

    一个人脑袋上挂一枚、两枚火药弹了,这还操心个球。

    李坚笑得像一只鸭子,整天待在水师都督府嘎嘎嘎地叫唤。不用说,朱允炆正在推出一次全新的战斗模式,他不打算用军士拼杀,打算用火器彻底抹杀敌人。

    火器全覆盖的理念,国子监兵学院早就提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没机会验证毁伤效果。

    现在好了,朝廷打算实践实践,永嘉学派的叶博士不是说了,要多实践,用事实来检验……

    日本国在大规模动员,朝鲜国在大规模调兵北上,大明在大规模运输火器,大家都忙得很。

    大明的武进士选出来了二百人,其中一百六十人派入水师,四十人前往东北,无一人留用京师。

    这些迹象已经表明了朝廷在准备动手了,只不过无数人只看到了表象,没有看到表象背后的筹划与动向。

    时间转眼至三月中,新粮食作物先后开始种植,这一次土豆、番薯的种植面积更大,仅仅是皇室田庄,就种了二十亩番薯,地方上更多。

    建文十一年,并不算风调雨顺。

    河南奏报,天降大雪,气温骤降,有百姓被冻死路边,而不少庄稼将因此而减产。

    山西奏报,地龙翻身,房屋倒塌三百余,死千余人,伤无数。

    云南奏报,土司造反,杀官军士一百余人。沐晟率兵进剿,屠四千。

    国大,事总少不了。

    但值得欣慰的事也有不少,永嘉学派在国子监立足,调查、实践、实干务实的风越吹越大,空谈心性,聚而论说理学,坐在竹子面前光想着格竹子的不见了。

    想研究竹子,那最好是砍一截竹子研究,而不是坐在对面看。想要反驳别人,你至少需要拿出证据来,别口说无凭。

    理学之风被吹淡,最得意的是商人。

    商业报国的理念开始被国子监接受,国子监监生中也有不少人在结业之后主动成为商人。

    随混凝土道路里程进一步增加,重镇、州府贯通,水道完善,海运兴盛,商业物资转运效率越来越快,货物南来北往,促进了大明商业繁荣。

    除了商业得到进一步发展之外,凤阳府、淮安府等地没有出现旱灾,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北平新都营造进入第六个年头,三大殿已是落成,主体建筑完工,标志着营造进入后半程。按照姚广孝、张思恭、陈珪等人估计,北平新都营造不需要等到建文十五年,再有两年,便可提前三年完工。

    工程进度速度如此神速,主要还是京杭大运河与海运的功劳,极大缩短了各类物资的运输时间。加上绩效施工法的引入,让匠人、民工充满活力,工程上还应用了滑轮、三角吊塔等工具,都让施工进度变快。

    当然,姚广孝、张思恭、陈珪三人的功劳不可忽视,几十万人在他们手中调配的秩序井然,这本身就是巨大的功劳,还有数不清的匠人们……

    朱允炆摇了摇头。

    大明疆域越来越大,总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夏元吉入殿,行礼后,呈报一份文书:“皇上命户部整理的数据已整理完毕。”

    朱允炆让内侍接过,询问:“说说吧,去年两税、商税、专卖税各有多少?”

    夏元吉缓慢地说:“核算去年所有账目,两税合计三千二百万贯钱钞,商税突破八百万钱钞大关,达八百三十六万贯,盐铁茶专卖税有七百二十一万贯,总计四千七百五十七万贯钱钞。”

    “支出呢?”

    朱允炆继续问。

    夏元吉看了看笏板上的数字,继续说:“去年时,官员俸禄支出八百六十二万钱钞,造船厂及冶炼厂支出四百万贯钱钞,国子监及天下府州县社学支出三百六十万贯钱钞,卫所新军之策支出一千一百二十九万贯钱钞,新都营造支四百万贯,西北马场支持七十万贯钱钞……”

    朱允炆看着文书,仔细听着夏元吉的汇报。

    夏元吉面无表情,汇报:“水师支三百万贯,抚恤阵亡将士,赏赐封爵等六百万贯,赈灾、移民、疏浚河道三百三十万贯,其他繁琐支出一百六十万贯,目前户部上年结余四百四十六万贯,累计结余七百二十八万贯钱钞。”

    朱允炆点了点头,翻看着户部的数据表,一目了然。

    “看来上一年耗费还是有些厉害,不过朕想,今年财政应该结余不少吧。”

    朱允炆认真地说。

    夏元吉不自信,如果这些年不是朱允炆大手大脚,这里花,那里花,户部早就富裕了。还结余不少,等到打了日本国,水师难道不需要钱去赏赐?

    谁知道你今年会在哪些额外地方花钱,户部没点结余都只能要饭了。

    朱允炆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夏元吉,笑着说:“丝绸之路打开了,帖木儿国、蓝帐汗国、诺盖、札剌亦儿、黑羊等国商人陆续抵达西疆,茹瑺奏报,丝绸之路将兴,不少西方商人沿着古代丝绸之路而来,丝路繁荣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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