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头听了四叔公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接着就来到魏老头铁匠铺叙旧,魏老头也很客气,双方也是递茶敬酒地聊了起来,可是屁股还没座热,有衙役就来抓人了,理由是魏老头散播谣传,目无长官,按大明律,民骂官骂五品以上长官,杖八十。若骂六品以下长官,减三等。并亲闻乃坐。

    这个《大明律》很有趣,当年虽然老朱(朱元璋)是个草根皇帝,算不上什么文化人,但这并不表示人家不重视尊卑礼仪、德行教化。《大明律》刑律篇骂詈条就是专门针对骂人的。

    《大明律》骂詈条共有8条:1,凡骂人者,笞一十;互相骂者,各笞一十。意思就是骂人者要被“笞”10下,如果双方对骂,那不好意思,一起打,各10下。(笞,指用竹板或藤条等打人的脊背或臀腿的一种刑罚)。

    2,骂制使及本管长官,凡奉制命出使,而官吏骂詈,及部民骂本属知府知州知县、军士骂本管指挥千户、百户。若吏卒骂本部五品以上长官,杖一百;若骂六品以下长官,各减三等。骂佐贰官、首领官又各递减一等。并亲闻乃坐。这一条律法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最后面的“亲闻乃坐”,意思是被骂者需要自己亲耳听到才行,道听途说是不行的,

    3,佐职统属骂长官,凡首领官及统属官,骂五品以上长官,杖八十。若骂六品以下长官,减三等。佐贰官骂长官者、又各减二等。并亲闻乃坐。

    第二条是民骂官,这一条是下官骂长官。跟第二条一样也是根据被骂者官阶高低来量刑。

    4,奴婢骂家长,凡奴婢骂家长者,绞。骂家长之期亲及外祖父母者,杖八十、徒二年。大功,杖八十。小功,杖七十。缌麻,杖六十。若雇工人骂家长者,杖八十、徒二年。骂家长之期亲及外祖父母者,杖一百。大功杖六十,小功笞五十,缌麻笞四十。(并须亲告乃坐)。奴婢,就是下人,可以看到明朝法律对下人以下犯上是真的狠啊,骂主人直接判处绞刑!骂其他的亲属根据亲疏关系各有量刑,(期亲指根据古代服丧制度应着齐衰为其服丧的亲戚,大功、小功、缌麻均为丧服名,是古人根据亲属之间关系的亲疏来确定须服丧之人应穿哪种丧服来服丧,具体的这里不做介绍。)

    5,骂尊长,凡骂缌麻兄姊,笞五十。小功杖六十,大功杖七十,尊属各加一等。若骂兄姊者,杖一百。伯叔父母姑、外祖父母,各加一等(并须亲告乃坐)。这一条规范的是家族内部,骂长辈就要挨打。当然了,根据亲属辈分不同,挨打的轻重也不相同。有一点和现在不同的是,在古代并不是只有辈分比你高才算尊长,同一辈分比你年纪大的也是你的尊长。

    6,骂祖父母、父母,凡骂祖父母、父母,及妻妾骂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并绞(须亲告乃坐)。老爸老妈和爷爷奶奶均为至亲,和一般的亲属自有不同,所以大明律里把这个单独列一条出来。如果骂的是父母、祖父母,直接也是死罪,绞刑!

    7,妻妾骂夫期亲尊长,凡妻妾骂夫之期亲以下,缌麻以上尊长,与夫骂罪同。妾骂夫者,杖八十。妾骂妻者,罪亦如之,若骂妻之父母者,杖六十(并须亲告乃坐)。男子的妻妾骂丈夫的期亲尊长与丈夫按同样的罪名处罚。妾就比较惨了,在封建社会妾地位比妻要低,所以对妾的处罚要重一些。

    8,妻妾骂故夫父母,凡妻妾夫亡改嫁,骂故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并与骂舅姑罪同。若奴婢骂旧家长者,以凡人论。意思是丈夫死了妻妾改嫁后,如果骂亡夫的父母或祖父母,按骂自己的舅姑来处罚。以前的奴婢骂以前的主人,按普通人来算,因为他们之间已没有关系了,就无所谓尊卑。

    所以说,在这里奉劝那些穿越者,如果有幸穿越到了明朝,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一旦骂人最少都得挨抽十下。之所以明朝会制定这样的律法,除了继承以前历朝历代的一些法律外,也是为了整顿自元朝以来的不良社会风气。元朝将人分为三六九等,阶级矛盾尖锐,骂人是常有的事。明朝建立后,为了整顿社会风气,推行礼法教化,在律法上较之以往都要严厉很多。

    魏老头大喊冤枉,没有骂人,也没有对长官不敬,说的马知县要被罢官也是事实,不信就去问绥德府。原本前来的衙役也是奉马知县之命,吓唬一下魏老头,因为现在的马知县只是被绥德府查出往来帐目不清,这些都可以隐瞒过去,可重新做帐,做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二次了。在没有朝廷文书下达时,自己还是知县。

    别看明朝是一个封建体制,在拘押,罢免上还是要讲究证据的,想罢免一个知县要有朝廷吏部的批文。

    所以衙役把魏老头拘堂后,马知县只是做做样子,又把魏老头放回。经历了如此一遭,老金头的心到是踏实了,看来魏老头真的是在造谣,马知县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呢?该巴结的还的巴结啊,不想老金头的糟妻却说道:“冤家啊,你还要去巴结不成。”

    老金头无奈地回道:“谁让人家是知县大人呢,想要生活过的去,咱呐,还的去炸两板豆腐去,明儿给衙门送去。”

    第二天,老金头一脸谄媚地担着豆腐往衙门内而去,衙门内押司等人虽明白这人就是一个见风使舵家伙,但面对这种实打实的好处,也是跟着在知县大人面前说些好话,马知县也是夸赞老金头几句,又派人帮老金头挑担送回,哪知老金头刚走上街,前方就传来了魏老头嚣张的声音,正在店铺门前跟街坊邻居炫耀,上堂又能如何,还不是马知县只能当堂释放自己出来,可老朽还不愿出来呢。又故弄玄虚地说道:“这就证明老朽没有造谣,要不然马知县会放了自己吗。”

    老金头听了这话,顿时泄气,心里的靠山又摇摆起来了,回到家座在门口,想起这些年来所受的窝囊气,越想越愤怒,就一把扯掉了金豆腐的旗子。

    这一次老金头暗下决心,再也不去衙门送豆腐了,就这样为了讨好魏老头,老金头放下脸面再次登门魏老头的铁匠铺,一进门,魏老头正在打铁忙着,就站在一边看,魏老头一看是老金头,还是老样子,笑呵呵地说道:“自打上堂后从衙门里出来啊,镇上每家的刀好像都坏了,都来找老朽打。”

    老金头陪着笑脸回道:“那是你老手艺好。”魏老头接口道:“你也别奉承老朽,打铁的就是看不惯软骨头。”

    就这样两人在叮叮咚咚的打铁声中闲聊起来,等魏老头打好了一把刀后,老金头说道:“听闻魏老爷喜欢在闲时唱上几句戏,这不今日我带来了胡琴,就配合着唱上几段如何啊。”

    魏老爷原本就是个豁达之人,也没想那么多,高兴地就让徒弟摆桌起调,正想唱呢?外面走进一衙役。看到老金头后就说道,马知县让你明早送五斤豆腐干,五斤千张,十四斤油豆腐,临走还特别关照可别忘了。这可把老金头气的,也无心拉曲了。大喊一声道:“家中的石磨坏了,做不出豆腐。”一绝回绝了。

    哎呀呀,这一下当着魏老头的面总算是硬气了一回,感觉自己的腰杆子也挺直了不少,那衙役只是很奇怪地看着老金头,点点头后就走了。

    平日里都是自己巴结着送上门去,这倒好今日衙门里直接开单了,要的数量还特别多。

    这是因为今日清涧县衙收到了绥德府公文,说是朝廷派御史前来查验清涧县历年账目,这就是“工作组”啊,为了搞好接待工作,马知县当然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没有豆腐不成宴,怎么能拉下老金头呢,另外还有望河楼老板马茗也是苦着脸,肉铺的张屠夫也是一张苦瓜脸,连东门口朝阳门下的苏家戏班也接到了通知。

    朝廷明日有御史前来清涧城这样的大事,就在街头巷尾,茶馆饭庄里面传开了,全城人都认为前几日魏老头的传言不假,此时魏老头让老金头回家去,把这些年来列个清单,算算这些年来马知县白拿了多少好处,最后按上手印,到时就交給御史大人。与此同时其它的人也纷纷做好准备,某年某月被没收掉香油十斤,丝瓜一筐,萝卜一担,各种瓜果蔬菜应有尽有,几乎这城内的各家商户都被强买强卖过,最后连香烛店也没有放过,还有纸钱三刀的。而这些只是在明面上的各种盘剥。都是马知县手下的役办们吃喝卡拿,重头却是每年朝廷拨付边关的各种物资,这一次因做的太过明显,截留太多的东西,影响到了绥德的供给,郝知府急眼了,一查原来是马知县做手脚,不得不请示朝廷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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