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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香菜回新申九厂销假,将卓欢和骆冰安排到工作岗位上,有这两位得力干将助阵,她在新申九厂将会轻松很多。

    同天,新上任的副厂长蒋寒来厂长办公室报道。

    香菜对蒋寒的印象还是蛮深的,她在百悦门当酒保那会儿,就见过此人,每回见他都是左拥右抱的,还听闻此人的家世背景很不一般。

    那时候香菜就感觉,这人与人交往时豪放不羁,但是从不在人前炫耀自己,所以很少人知道他的具体底细。

    蒋寒来时,见厂长办公室的门开着,便径直进去。

    他来的时候,香菜才将人事主任遣走没多大会儿,这会儿正和骆冰交接工作上的事情。

    见此人不敲门甚至连招呼都不道一声就进来,骆冰神色不悦,口气不善的问:“你谁啊?”

    蒋寒眸色淡淡,快速却显得漫不经心的扫她一眼,随后看向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两边唇角上扬了一道自然的弧度,“林厂长,你好,我是蒋寒。”

    香菜礼貌的回应:“你好,蒋先生。”

    蒋寒随意的往沙发上一座,翘起腿来,轻松惬意道:“孙副厂长被调职了,我是来接替他的位置的。”

    “我已经接到上头的通知了。”香菜稍作停顿,接着又道,“你现在可以去人事报到。”

    蒋寒没有起身,显然是没有去人事报到的打算。他唇角的弧度似乎大了些,说话的口气中有几分讨好的味道:“九厂由林厂长当家做主,我在您这儿报到跟去人事报到是一样的。”

    香菜操着公事公办的口气谦虚道:“蒋先生抬举我了,在九厂真正当家做主,是那些厂工。如果没有他们,我这个厂长便没有任何用处。”她笑了一下,又道,“蒋先生既然是从机关里出来的,就应该明白凡事都有个章程。人事处要是没有你的名字,就算你坐在副厂长的位子上,也是拿不到工资的。”

    从香菜的话中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别的味道,蒋寒挑了一下眉,心道自己的来历可能已经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位林厂长,倒是真有些手段和能耐。

    他放下翘起的腿,起身道:“那好——”他稍作迟疑,话锋陡然一转,对香菜道,“不过我初来乍到,对九厂还不熟悉,不知蒋某可否有幸请林厂长带我熟悉周围?”

    “能为蒋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香菜客气道。随后,她对暗暗打量蒋寒的骆冰道,“这两份材料,你先拿去统计,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财务室向卓欢请教。你们是老同学,我想他是很乐意帮助你的。”

    香菜这话说得并不暧/昧,骆冰却是听得老脸微微一红。

    带材料临走之前,骆冰往香菜微微隆起的小腹瞄了一眼。

    “那你照顾着自己点儿。”

    起先,蒋寒还不知骆冰此话的意思,还在想她一个助理,又不是保姆,怎就说出这样的话。直到香菜从厂长的位子上站起来,他看到香菜用披肩遮盖住的小腹,才知道她是怀孕了——

    孕妇,的确值得让人关切。

    蒋寒目光闪动,抬手看表。

    “呀,来不及了!”他抬眼对香菜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接下来还有约——”他歉然的笑容里多了些暧昧的成分,“林厂长,你应该知道,我就那点儿爱好。”

    香菜作了然一笑,“那我就不耽误蒋先生的时间了。”她接着又说,“蒋先生放心去赴约吧,我会帮你给人事那边报备一下——”

    “那就麻烦林厂长了。”

    香菜目送蒋寒离开,微敛起笑容。

    蒋寒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也猜不透。

    人都是往高处走的,蒋寒从机关出来,来到新申九厂当副厂长,属于下调。这种事情,不管搁在谁头上,都会让人多少觉得挫败和不甘心。可蒋寒却是一副情愿如此的样子,将下调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

    之前她单纯的以为,蒋寒不过是另一个孙新同,来新申九厂是为监督她在九厂的一举一动,甚至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掣肘她在九厂的工作。

    直到现在,她依然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今日一面,让她有了更多的想法——

    仔细回想,她当场进入百悦门工作没多久,蒋寒才出现在百悦门,成了那里的常客。那时候他们没有多余的交流交集,更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汇,二人基本上算是陌路人。如今蒋寒再次出现,香菜感觉出异样来——

    可能从那时候起,蒋寒就盯上了她。

    从那时候起,蒋寒可能在她不近不远处,就扮演着一个监督者的角色。

    如果真是如此,他意欲何为呢?

    这个时候,香菜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会困扰她长达十年之久。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夏天。

    在这如火如荼的仲夏季节,别家的孩子能热出一身痱子来,藤家一岁多的小公主似乎自带了无视酷暑的技能,无论是爬上还是跑下,都是一身清清爽爽。

    这不,她追着家里的大狗狗亮亮四处乱跑,都没见她怎么出汗。

    满屋子都是她噔噔噔的小脚步声和呀呀呀的兴奋尖叫。

    老太太晾完了衣裳,自院子里回来,故意板起脸诈唬她:

    “你娘在楼上睡觉,你又在底下闹,等你爹回来看见你这样,他又该收拾你了!”

    家里的这小妮子调皮捣蛋的很,谁都不怕,就怕她爹藤彦堂。

    有一次她扑到香菜身上,好在她个子小,没有撞到香菜的肚子,却还是险些将身怀六甲的香菜撞倒。藤彦堂见状,二话不说,一手将她抄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就是一顿狠揍。

    就那一次,月月被打怕了,自那以后每每看到藤彦堂略露出生气的表情,就会回想起那一幕,然后跑去躲到太奶奶的身后。她知道不管自己做错什么,太奶奶总是会护着她的,而且爸爸也不敢对太奶奶动手。

    她也只是害怕生气时候的藤彦堂,平时不怕。打得再疼,那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她心里还是觉得亲近。

    约莫着这时候藤彦堂该从外头回来了,月月小跑出去,稚嫩的声音远远传来,“月月,接爸爸!”

    这时候的她,只能用简短的语句,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跑出家门口,看到有小朋友在巷子那头玩耍,月月心里不禁有些动摇了。到底是留在这里等爸爸回来呢,还是去找小朋友们玩呢?

    月月看看巷子的这头,又看看那头,小脸儿上尽是纠结。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仍不见爸爸的车子从巷子那头出现,而这头的小朋友嬉笑玩闹的声音越发响亮。

    他们在玩儿什么呢,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月月想跟小朋友们一起玩,但又想在这里等爸爸回来。

    不打紧的不打紧的,就算是去跟小朋友们一起玩,爸爸的车子回来的时候,她在这边还是能看见。

    月月跑去加入了小朋友们的行列。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个阿姨来喊一个小哥哥回去吃饭。

    那位阿姨找到小哥哥后,斥责小哥哥:“你看你玩的一身臭汗,回去之后还得给你洗,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阿姨目光掠到小月月,一下就被眼前这个粉雕玉琢似瓷娃娃一般的小丫头给吸引住了目光。

    她眼前一亮,不由得惊叹:“哟,这是谁家的小姑娘,生得这么漂亮!”

    月月身上的衣裳,更让她觉得惊艳。

    月月仰着小脸儿望着她,甜甜的问候:“阿姨好~”

    见阿姨走近,月月不躲也不闪。

    只是阿姨蹲下身来,伸手揉搓她的衣裳,叫她不是很喜欢。

    这阿姨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她身上衣服的这种料子——触手柔滑,摸着还凉丝丝的。

    阿姨说:“哟,这衣裳的料子真好,哪家布行扯着做的呀?”

    月月没有防人之心,抬起手做虫子爬的动作,奶声奶气的说:“后院的虫子会吐丝,太奶奶用丝做的~”

    “你家在哪儿啊?”

    月月用小手指了一个方向。

    见她往藤家的方向指去,阿姨觉得有些意外,很快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也只有那样富裕的家里,能养出这么水灵的小妞妞来。

    迪——迪——

    汽车的喇叭声从巷子的另一头传来。

    “车车,爸爸的车车!”

    月月脸上一喜,转身向车子驶来的方向跑去。

    月月这小短腿儿还没跑几步路,见车子已经停在家门口了,又见爸爸从车上下来,她加大了马力,跑快几步,不意外的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她扑到地上,也没哭,自个儿站起来,发现衣服磨破了不说,手掌也擦破了皮还流了血,抬眼看到爸爸露出责备的神情,她心里觉得委屈,登时就咧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她摊着破皮的手掌向藤彦堂走去,哭得好生委屈,直呼:“爸爸,疼~”

    “爸爸跟你说多少次好好走路了!”藤彦堂也就是嘴上严厉,其实他心疼的紧。他大步过去,将月月抱起到怀里,“就该让你多摔几次,好好长长记性!”

    “月月有听话~”月月抽泣道,“月月想爸爸~”

    藤彦堂心里一软,抬手为她拭去泪水,说话的语气柔软了不少,“好了好了,不准哭了,爸爸带你回去擦药。”

    藤彦堂抬脚踏上门口的台阶,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仔细瞅了瞅月月的身上,疑惑的问道:“月月,你的小褂儿呢?”

    月月跑出来玩的话,家里人担心她会被晒伤,总会给她加一件长袖的小褂儿。

    自己的女儿平时什么样,他这个当爹的能不知道?

    月月扭着小手指着她跑来的那一头巷子,“阿姨,脱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藤彦堂发现那边空空如也,别说什么阿姨了,连一个鬼影都没的。

    不就是一件小褂儿吗。

    他也没在意,就抱着哭哭啼啼的月月回去了。

    那有意将月月小褂儿拿走的女人,回去后将衣裳裁制成了几条帕子,第二天拿到集市上去卖,每一条帕子都卖出了好价钱。

    其中一条帕子,落到了空知秋手上。

    空知秋一眼就瞧出这做帕子用的布料不是凡品,叫人去打听这帕子的来历。

    那女人支支吾吾说不清,那来她这儿探听的人以为她是故意隐瞒,露出杀意用她的性命要挟。

    她遭恐吓,吓破了胆,立时就将实话抖了出来,说帕子其实是她从一个小孩儿的衣服上裁下来,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布料,只是觉得好,还说她遇到的那个小孩儿应当是藤家的千金,那没有谁比藤家的人更清楚的布料来历了……

    既然帕子的布料原是用在藤家人身上的,那应该跟锦绣布行有关吧,那就奇怪了——

    作为锦绣布行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空知秋一直密切关注着锦绣布行,清楚那里的每一样产品,可是就他目前所知道的,锦绣布行里没有任何一样产品是用他手上的这种布料做的。

    更奇怪的是,林香菜手里既然有这么好的布料,她怎么不拿出来出售呢?还是说,她不敢拿出来?

    空知秋越想就越发确定自己对藤家的感觉没有错。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拜访藤家的情形,那时候他偶然间看到藤家的下人端着一筐一筐的洗干净的新鲜桑叶往后院去。那些桑叶不可能他们家里留着自己吃的,一定是拿来喂什么东西的。

    具体是什么东西,空知秋觉得要派人去探一探才知道。

    他派出去的探子很快回来报告——

    藤家后院其实是个蚕房。

    藤家的后院是蚕房?

    难道林香菜在自己养蚕吗?

    这帕子有可能是她养的那些蚕吐出来的丝做的吗?

    他想要派人深入藤家,可是这并不容易。

    藤家的戒备也没说多森严,但就是外头的耗子,一只也进不去。

    空知秋也知道,如果贸然行事,肯定会打草惊蛇的,那只有静待时机了。

    林香菜很快就要临盆了,她生产的那一天,藤家肯定会有很多人到医院去陪产,那时候就是藤家防守最薄弱的时候,他想要在那个家里做什么都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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