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有事儿您说话?”

    范晓军放下筷子十分认真的说,不是往常嬉皮笑脸,也不见他那副混不吝儿。

    今儿一早,他就已经知道了叶小川离职。

    他不解叶小川为什么这么做?但他相信叶小川一定有一个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作为朋友他不会多问,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默默支持。

    叶小川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暗呼自己没有选错人,麻杆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小伙。

    看了看饭馆内的情况,老板娘坐在前台算账。老板就是老赵饭馆老赵本人,也是大厨,他把自己这桌的鱼烧好,便难得有点闲工夫,坐在前台与后厨的门边吹着风扇,喝着红糖水。

    小饭馆现在只有三桌客人,其他桌顾客都在心无旁骛的品尝着美食,或侃着大山。

    小声道:“有券吗?”

    范晓军先是一愣,“要多少?”

    范晓军这回话真够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随口应承的一句话,叶小川道:“你能弄到多少?”

    “要是实换,三四千还是可以的。”

    所谓实换就是用钱换券,一手钱一手券,没有一点技术难度的交易。

    叶小川摇了摇头,“期限一年,再加一个百分点,到期给现钱。”

    范晓军闻言露出沉思,眉头紧锁,他是没有想到还能这么个玩法。夹了一块肉咀嚼了起来,端起酒瓶吹了一气。

    “师傅,这个我得问问,明儿中午北海公园见,我再回您话。”范晓军没有一拍脑门就决定了,他还是选择保守一点的做法。

    主要是因为这事儿是叶小川提出来的,他不会瞎胡闹,必须认真对待,实事求是。

    “那好,就这么说了。”叶小川端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仰头,吨吨小半瓶下了肚。

    这时范晓军忍不住问道:“师傅,您要券干什么?”

    “我准备做点小买卖,差点本钱,就想着从这上面做点文章。”叶小川也不瞒他,竹筒倒豆子一点不剩。

    范晓军的嘴是松,但他这人讲义气,在大事上不糊涂,应该不会往外说。

    他想了想,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放在桌子上推到叶小川面前,“师傅,我现在身上就这么点钱,您别嫌少。”

    叶小川慌忙又把钱推到了他面前,“麻杆,你小子这是干什么?拿哥当什么人了?快收起来。”

    他忸怩着不肯收。

    “你挣点钱也不容易,哥不能收这钱,你这份心意哥心领了。”

    “你小子要是真想帮哥,就帮我多弄点券。”

    范晓军家里兄弟多,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家庭地位不上不下,既不是老大又不是老幺。

    从小又爱调皮捣蛋,渐渐混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初中没有读完就在社会上闲晃荡,今年他家老爷子好不容易通过关系把他安排到景山服装八厂。

    他家老爷子是知道他的毛病,进厂前警告过他要是不好好工作,再惹事,直接把他轰出家门。

    这话要是搁在别的家庭就是一句恐吓,在他们家绝对会落到实处。

    因为范晓军年轻的时候干了一件混事,导致他家老爷子受到处分,然后到了京城服装一厂保卫科。

    家里多数人对他都有意见,特别是他哥哥和姐姐。

    每月工资近三分之二要上交家里,他能拿出来这些钱实属不易。

    “您放心,给我点时间,一两千还是没有问题的。”

    别看他年龄小,在社会上他比叶小川混的开。

    东城这片儿的三教九流他摸得门清儿,就不知道他的江湖地位怎么样?

    “你要是真能弄到这些,那可就真帮哥一个大忙。把钱收起来,咱们喝酒吃菜。”

    “诶!”

    兄弟俩又碰了一下。

    结账的时候,范晓军争着抢着要买单,叶小川怎么能遂了他的意。

    “今儿是哥请你吃饭,怎么,你小子这是要撅我的面子。”

    “师傅,我哪敢啊!”范晓军诚惶诚恐道。

    “不敢,还不让开。”范晓军只好让开,心里想着自己明儿再请。

    “一份红烧肉,一份炒豆芽,一份酸爽脆,一份红烧鱼,一共十一块六,您给十一块五。”老板娘干净利落当着他们的面又重新算了一下账。

    备注:酸爽脆就是腌萝卜。

    “谢了老板娘,祝你们生意吃八方,财源滚滚,迎五湖的朋友,进四海的财。”人家老板娘讲究,自己也不能白占她这一毛钱的便宜,说几句吉祥话,让她心里觉得这一毛钱没有白让。

    “哎呦!这…我可是占您的便宜了。”

    这话说的,你是老板娘占我点便宜,我能说啥。

    与范小军走出老赵饭馆。

    “麻杆,天不早儿,赶紧回去吧!”

    “嗯,那咱明儿见。”

    叶小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骑慢点。”

    范晓军什么没说,回了叶小川一个微笑往东而去。

    望了一会儿,见范晓军拐弯,拍了拍车座子,翻身上车,一脚沾地,另一只脚用脚面把脚蹬子调整好角度,向前。

    准备起飞,使劲儿蹬,“哗哗”车轮子在转,后座往上翘。

    “踏马……”回头一看,傻了,“秦大爷,您老怎么在这儿?”

    “踏马的,谁规定我不能在这儿。”

    这老头儿那么大年纪,也不讲一点文明。

    叶小川十分无语,只好下了车子,“秦大爷,我真不知道是您在后面拽我车子,要知道是您,我怎么着也要文明一点,争当讲礼貌的好青年。”

    “拉倒吧你!”秦大爷怼了叶小川一句,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在倒腾券?”

    “不可能,您听谁说的,这是污蔑。”说实话,他跟秦大爷也就比厂里的其他人多聊会儿天,说实话叶小川也摸不清秦大爷是哪座庙的。

    这可是吃白米饭的事儿,不能由他一虎,自己就全交代了。

    “跟我你还遮掩,刚才你和范晓军那小子说话,我都听到了。”

    叶小川惊愕道:“秦大爷,您跟踪我。”

    叶小川很生气,这招可太下作了。

    “屁,你有什么值得我跟踪的,你小子真会给自己脸上搽油抹粉。”秦大爷一听叶小川污蔑自己,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那您?”

    “我说这纯属巧合,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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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爷这人还挺讲究,没有以大欺小,特意解释了一下,叶小川才信他真的就是恰巧路过,又恰巧听到。

    孙大爷娶了王大娘,王大娘嫁给了孙大爷——巧了。

    “你放心你们的事大爷不会说出去,大爷我就是想也掺和一脚,我手里面也有好几百的券,你小子要不要。”秦大爷拍着叶小川的后背,倍慈爱的说着。

    我敢说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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