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珪看向白衣少年手中的玉佩,与其说是玉佩,不如说就是一块玉牌,简简单单的长条形,长约一指来长,宽约两指半的宽度,约莫一两分厚,刚好可以被手掌握住。

    玉牌成淡淡的浅青色,看着就像家里鸭蛋的颜色,整块玉牌玉质细腻饱满,色泽均匀温润,细细一看,仿佛有淡淡的水波流动一般。

    玉牌上仅仅刻着一个淡淡的云纹,只有简单的几笔,造型简朴内敛,隐隐像是一个字,配合着玉牌上暗暗流动水波,那字符也仿佛真的飘逸灵动起来,让人一看,就如同沁在夏日树荫下的清澈小溪里,浑身一阵清凉舒坦,整个心身都放松下来。

    白衣少年本想将那玉牌扔给石珪,但刚要扔出的时候,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就又迟疑了起来,抓着玉佩踌躇起来,说道:“原也是我想岔了,这是凡人界,你有没有灵根还是两说,如是你没有那资质,这东西可就成了给你家惹祸的根了!”

    石珪不解的望着白衣少年,这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是“林根”?什么是“直至”?为什么没有“直至”会是惹祸的事?不过这个节骨眼上,石珪顾不得胡思乱想,急速飞转着脑筋,那机缘可就只离他一点点距离。

    石珪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时候可不能再迟疑,不管机缘是什么,先想个说辞,拿到手再说,否则就要错失千古难逢的机缘,哦!不!这是神仙给的机缘,是仙缘,是改天换命的仙缘!一旦错过这个改命的机会,那可就遗憾终身了,不!不止自己的终身,甚至连自己的儿孙后代都会失去一次换命的机会。

    石珪笃定了一下心情,略微思考一瞬,就向那白衣少年深深的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正色说道:“公子,我原本就是个俗碌的庸人,年少的时候,顽劣不堪,幸好家父送我去读书明理,又引我进入公门,让我娶妻成家生子,但这些年来,我在公门中升迁无望,十年前又遇到瘟疫灾难,全家人就剩我和妻儿三人,妻儿还有恶疾缠身,如今我早已不再想升官发财,只求一家人祛病延年。”

    白衣少年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石珪继续说道:“能与公子再次相遇,将能得到公子现在给与的机缘,就已是我们一家人天大的幸运了,我不敢再挑三拣四,如果有公子所说的“林根”,那是公子带给我们一家人的福气,如果没有公子所说的“直至”,那就是我们一家人没有这个命。”

    “无论能不能成,无论以后是否有灾祸,都是我们一家人的命,福祸自取。”石珪恭着腰,提着心,肃然的说道:“请公子成全!”

    “唉!好一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倒还没有石捕快看的清楚了。”白衣少年蔚然叹息道:“所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该奋力争取的时候,勇猛精进,石捕快心性不错,倒是我小瞧你了。”

    “拿着!”白衣少年一声喝喊,就将手中的玉牌抛给了石珪。

    石珪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直起腰身,顺手接住玉牌,玉牌入手后,石珪好像握住了一汪清水,绵柔温润,温凉沁人,这一刻,石珪觉得自己总算握住自己命运的尾巴。

    没等石珪仔细看玉牌,就听白衣少年正色说道:“如今,虽已将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送给了你,但我还有几件事嘱咐于你,你必须得答应照办,否则这机缘也是镜花水月一场呐。”

    石珪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束身站立后,再次弯腰向白衣少年恭敬的施了一礼后,才恭声说道:“请公子吩咐,小人一定听从。”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这第一件事,就是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全本和天水宗的全部随笔,是我送给你,用来了结你我因果的。并不是收你为我家门客,赐予你修行的。以后所有修行,皆由得你自己,你可明白?”

    石珪再次听的稀里糊涂,但大致还是明白些,这玉牌是送给自己,是用来了结与白衣少年的因果缘分得,以后所有事就和这白衣少年没有任何瓜葛了,石珪当即正声答道:“小人明白。”

    白衣少年也不在意石珪是否真心实意,只听到石珪亲口说出明白后,就微微点头说道:“嗯!很好!”

    “这第二件事,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具有灵根,这查验灵根,麻烦的紧,在这里,一时也弄不了。所以,待会我留下三道灵力,助你观看《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玉简,学着引气入体。如果灵气耗尽,你仍然无法引气入体,那就说明你没有灵根,这机缘便是与你无缘,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石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小人斗胆,请教公子如果小人没有这“林根”,可以让妻儿试试么?”

    白衣少年显然楞了一下,却也没有呵斥石珪,而是随口说道:“那也随便你,只是听你说,你妻儿身体都有些不妥,恐怕承受不住灵力加身,需要他们养好身体后才能试试,不过,也不知道你妻儿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我所留灵力可存半月,半月之后就会消散,你自己看着办吧!”

    “多谢公子。”石珪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但现在也不是纠结分说的时候,只能继续听白衣少年吩咐。

    “这第三件事,便是如果你没能引气入体,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便是你的祸根,你不可私留,否则恐伤你一家性命。到那时,你就在南门外的漓泷江,或者是这苍梧山寻处偏僻之地,把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扔了,否则祸端自招,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石珪躬身回答,抬起身看见白衣少年点了点头之后,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小人还有一事请教公子。”

    “嗯!你说!”白衣少年似乎有点不耐。

    石珪不敢迟疑,连忙说道:“小人所求的,是小人一家祛病延年,却不知这玉……这《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在何处?又如何使用?是每日焚香颂念么?”石珪边说,还边将手中玉牌扬起。

    “哎呦,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凡人。”白衣少年听完后一拍脑门,连声哀叹,无奈指着那玉牌,简单的解释道:“那《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是部让人修仙的功法,就装在这玉佩里,只要用灵力,就能观看,你若是有灵根,就能看了之后引气入体修炼,成为修仙者,就能用功法里面的办法助你妻儿长命百岁!”

    石珪听到这玉牌里装着的东西,是能成为修仙者的东西,心里狂震,差点兴奋的瘫软在地,好在石珪咬了一下舌头,保持了一线清明,否则就真要瘫软的坐在泥地里了。

    石珪颤巍巍的问道:“公子意思是,如果有缘,能修炼成与公子一样的神仙,哦,不,是修仙者?”

    那白衣少年似乎很喜欢看石珪满脸震惊的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点点头,面带促狭答道:“那是自然,这部《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可是当年天水宗的根本功法,可谓修炼速度快、晋级也快的功法啊,修炼到高深之处,自然和我一样。”白衣少年说完之后,面带戏谑的笑容,还特意眨了眨眼。

    可惜石珪沉浸在无法自拔的震撼之中,根本没有发现的白衣少年稍显怪趣味的语气和笑容。

    “行了,我好人做到底,待会也写点简单的修仙者常识,连着灵力一起给你,如果你真踏上修仙之路,就能看见了。”白衣少年一边笑着对石珪说着,一边从腰间的囊包里取出一件玉坠,握在手中,接着那白衣少年的手中,就迸发出一阵白光。

    只是一会儿,那白光就要渐渐消失。白衣少年瞄了一眼,仍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的石珪,直接笑骂道:“罢了,看在你让我今日如此开心的份上,就再多送你一道灵力。”接着手中的白光又再次亮起。

    眼见白衣少年手中的光芒慢慢散去,石珪压下了所有的思绪,定了定神,眼前不是思虑事情的时候,且等事了之后再想。

    待那玉坠重新出现在白衣少年手中,那白衣少年展颜一笑,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白皙如玉的脸上,忽然飘起了一抹嫣红。陡然间,白衣少年双目一阵精光闪过,片刻之后,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向石珪招了招手,说道:“你且上前来,这玉坠之中我封了四道灵力在内,你只要将这玉坠握在手中,便能看那玉简里的《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如果看了之后,依功法修炼,也没有引气入体,就说明你没有灵根资质,我劝你还是扔了玉简保命吧!”

    白衣少年也不等石珪回答,又从囊包里拿出了一个暗黄色的木盒,打开了盒子,似乎要把那玉坠装入木盒里,递给石珪。但那白衣少年目光扫了一眼打开的木盒,眼光一凝,显然白衣少年这次拿出的东西,似乎又出了些问题。

    在石珪眼中,白衣少年眼冒精光,口吐长气之后,身上若隐若现的毫光气息,比刚看见白衣少年的时候,还要散乱些,那股环绕身体的仙气似乎更明显了一些,那白衣少年似乎在加快交代他事情的速度,联想到白衣少年刚才说他身受重伤之事,石珪暗自猜测也许是白衣少年的伤势加重了。

    石珪不敢耽搁,把玉牌放入怀中的内包,就赶紧上前一步,恭腰低头,双手举过头顶,手心向上,等待那白衣少年将玉坠递给他。

    不想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石珪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白衣少年。

    只见那白衣少年脸色几次变换,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罢罢罢,没想到顺手从那几人身上收这木盒里,居然还有两粒金足天蚕卵,虽然是生机全无的死卵,居然还能躲过我的神识,果真名不虚传。罢了,这死卵也可以当做最低级的丹药使用,合该与你有缘,就一并送于你了。”

    石珪赶忙低头,恭敬的说道:“谢公子大恩!小人没齿难忘!”

    白衣少年想了想,嘱咐道:“你可以拿这蚕卵煮水成汤药,给你和你妻儿服用,会有些好处,只是这等灵物的死卵,内含的灵力也不是凡人可以轻易吸收的,你且刮一丝煮吧。”说罢,就将那玉坠装入木盒,放在了石珪手中。

    石珪接了木盒后,恭腰低头的退了一步,然后捧着盒子,按照学堂夫子教的姿势,再次行了一个大礼,口中恭敬的大声说道:“小人石珪,再次谢过公子大恩大德,如小人学有所成,必将前来报公子大恩大德!”

    那白衣少年并不在意,挥了挥手,把石珪抬了起来,说道:“石捕快,不必如此,这只是了却你我之间的因果,你我缘分已尽,就此相忘于江湖吧!”

    石珪见白衣少年坚持不受礼,只得再次躬身低头,双手捧着木盒,举在眉间,口中道:“谢公子!”

    那白衣少年看了石珪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声:“罢了,就此别过!”袖子一甩,转过身就走,一两步就踏过了两三百丈,几个晃动之后,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直到白衣少年消失在视线之后,石珪“哗”的一下瘫软在地上,手脚发麻,一动也动不了,只顾着自己大口喘息。

    半晌之后,石珪终于聚起了些力气,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路旁的密林里钻了进去,然后捡了一棵大树下比较干净凉快的地方,坐了下来。

    石珪先从怀里摸出了那块玉牌,握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下,终于在玉牌的顶端发现了一个小孔,看着小孔边缘玉润温滑,应该是制作玉牌时,留下系绳的地方。

    石珪也不迟疑,将白衣少年不要的系戒指的那根红绳,再次拿了出来,细心的将玉牌用红绳牢牢地系上,然后像以往挂戒指一样,将玉牌贴着肉挂在胸前,石珪又拿手按了按,才安心下来。

    接着石珪打开木盒,看见里面放着那枚玉坠,石珪也不敢拿手碰触玉坠,就端着木盒仔细端详。在穿过重重树荫的几缕阳光下,那玉坠流光溢彩,玉坠中仿佛有灵气在流动。

    石珪又看向旁边的两粒暗灰色的蚕卵,半个小指甲盖的大小,比寻常的蚕卵要大上很多倍,灰扑扑的,看上去就像两块小石头。石珪怕这蚕卵也要保存条件,所以,也就没有动木盒里的任何东西,只是把木盒重新关了起来。

    所幸这木盒不大,也就两三块玉牌大小,石珪想了想,就把腰包里的散碎银两、铜钱、其他杂物理了理,腾了些空间,就撑着点腰包,也把木盒放了进去。

    等做完了这些事,石珪看了看有些偏西的日头,便不再逗留,站起身来钻出树林,走到了刚才的小道上,往平苍县的方向,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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