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挡在石珪他们面前的这个醉汉,身材高大壮实,一脸络腮胡,醉眼迷蒙,全身摇摇晃晃的站在路中央,两只手却完全展开,挡住了石珪等人的去路,嘴里还在嘟囔着:“站……站住!让洒家……我……看看……看看你等……腰间……腰间的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

    苗姓的小个子捕快,闻言勃然大怒,开口骂道:“滚开!你这醉鬼算个什么屁玩意儿?竟敢拦住你爷爷的去路!”还没骂完,就伸手去推那醉汉。

    那醉汉虽人高马大,但是看着已经醉的几乎站不住脚,被苗姓捕快一推,就踉踉跄跄的跌倒在路旁。

    “呸!”苗姓捕快轻蔑的看了一眼跌坐在路边的醉汉,啐了一口吐沫,就迈开步子,欲从那醉汉身边跨过。

    就在石珪几人以为事情就此了结的时候,那醉汉蓦然从地上爬起,弯着腰连滚带爬的,蹭蹭蹭几步,就来到了苗姓捕快身边,伸出双手抱住苗姓捕快的一只脚,使力一扭,“嘭”的一声,就将苗姓捕快摔了一个狗啃泥。

    石珪反应很快,唰的一下,就抽出了腰间的铁尺,正欲上前制止。

    那醉汉好似身后有双眼睛,左手一撑地,右手勾着苗姓捕头的腿,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就躲到苗姓捕头身体的另一侧。

    石珪如果不管不顾的上前抽打醉汉,势必也会打到苗姓捕头身上,无奈之下,石珪只好握着铁尺,一边绕过苗姓捕头身体,一边招呼方姓捕快上前帮忙。

    那方姓捕头有些发懵,完全被三人这几下兔起鹘落的动作搞糊涂了,直接楞在了原地。

    直到石珪大声招呼,让其帮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按照石珪的指示,抽出铁尺,围了上去。

    石珪让两个打更的壮丁,拿着配发的木棒,将要围拢过来的人群赶开些,并注意拦住那些蠢蠢欲动想掺和进来的人。

    然后转头让方姓捕快,直接站定在苗姓捕头身体的一边,用铁尺封住那片空间,不要让那醉汉轻易躲进去。

    石珪则拎着铁尺,绕到苗姓捕头身体的另一边,抬手就向那醉汉抽去。

    那醉汉虽是酒醉,但身手却是灵活,一个侧翻滚就缩到了苗姓捕快的脚底处,躲过了石珪的铁尺。

    那醉汉似乎知道自己惹祸端,身子一团,就来个懒驴打滚,看样子想绕过端着棒子的壮丁,混进人群里,逃之夭夭。

    石珪无奈,只得让方姓捕头,把腰间的锁链解下来,扔给自己,同时大声呼唤苗姓捕头,能不能起来帮忙。

    只见苗姓捕头抬起贴在地上的头,左脚使劲往下伸,眼见差不多要碰到正在打滚的那醉汉,就是用力一踹。那醉汉身子一偏,躲闪了过去,但也耽搁了一下。

    这时石珪已经捡起方姓捕头扔出的铁链,一抖手就向半躺在地上的醉汉套去。

    “哗啦”一声,那醉汉伸出左手,死死握住套来的铁链,口中笑道:“这玩意……当……当真有趣,借洒家……玩两天。”说罢,左手一收,就想把铁链夺去,

    石珪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回一拉,结果没想到那醉汉力大无穷,不仅没有拉回铁链,反而被那醉汉扯得踉跄了几步。

    方姓捕快趁着石珪拦住那醉汉的时机,拉起了苗姓捕快。那苗姓捕快吐了一口泥痰,目露凶光,怪叫一声,反手抽出自己的铁尺,就冲着那醉汉扑了过去。

    那苗姓捕快个子虽小,却是好斗,很快就和那醉汉就扭打在了一起。

    那醉汉只剩一只手可用,自然是打不过苗姓捕快,于是把握在手中的一端铁链扔开,用两只手与合身而上的苗姓捕头扭打起来。

    石珪见状,也索性扔了铁链,招呼方姓捕快一起围攻那醉汉。

    只是苗姓捕快和那醉汉几乎肉贴肉的扭打在一起,石珪和方姓捕快一时却插不进手。

    石珪只好让方姓捕快跟两个壮丁一起,把围观的人群再赶开些,自己则提着铁尺伺机而动。

    那醉汉终究要比苗姓捕快身高力大,很快就摆脱了苗姓捕头的纠缠,一伸脚就踹在了苗姓捕快的肩膀上,把苗姓捕快踢做了一个滚地葫芦。

    石珪瞅准时机,一个跨步上去,照着醉汉的脑袋,就是一铁尺砸了过去。

    那醉汉关键时刻偏了一下头,让石珪这一铁尺砸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醉汉“嗷”的一声,疼的大叫起来。

    但身处危局,那醉汉也顾不得许多,接着就猫着腰,半蹲在地上,就连爬带滚的,朝方姓捕快旁边的空隙,冲了过去。

    方姓捕快一个侧步上前,就拦在了醉汉的前进方向上,直接就是一脚踹向醉汉脑袋。

    那醉汉腰一崩,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一伸手就抓住了方姓捕快踢过来的脚踝,顺手一拉,方姓捕快就站立不稳,直接被拉的重心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醉汉继续抓着方姓捕快的脚踝,反向用力一推,方姓捕快就被推了一个四仰八叉。那醉汉这才半爬起来,想要连滚带爬的混进人群。

    只不过这方姓捕头还是有些血勇,躺在地上,努力侧着身子伸出手,一把死死地抓住了那醉汉撑在地上左手。

    而这时被踢开的苗姓捕头也扑了上来,于是三人又扭在一起。

    石珪有些无奈,也只能边在旁边警戒,边招呼两个打更的壮丁,捡起那根锁链,一起过来帮忙。

    然后石珪和两名更夫,趁着醉汉和两个捕快纠缠的时候,大声招呼两个捕快找机会压住醉汉的腿。

    等苗方两个捕快找机会压住了醉汉的左腿,石珪与两个壮丁赶忙上去,用锁链缠住了醉汉的左脚,然后顾不得醉汉乱踢的右脚,三人一起用力,将那醉汉拖倒在地,再拉出一大截距离。

    苗姓捕快和方姓捕快趁着那醉汉被拖倒在地,爬起不来的机会,一起扑上去,用力按住醉汉的身体。

    石珪又让一个壮丁上去帮忙压住醉汉的身体,让另一个壮丁拿着锁链拖住醉汉的脚。

    自己则从苗姓捕快的腰上,解了另一根锁链,然后在几人的帮助下,用衙役常用的捆人手法,将醉汉的手脚,都用锁链死死捆在一起。

    直到那醉汉被捆的动弹不了,石珪这才让几人放手,那苗姓的衙役放手之后,站起身来,冲着醉汉的后背就踢了几脚,边踢边不停骂着脏话。

    石珪没空理会,询问了其他三人有没有受伤,待几人均回答没有大碍,石珪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过头来,让苗姓衙役小心些,免得踢死人不好办。

    那苗姓衙役听了石珪的话,冲着醉汉的门面,狠狠的踢了一脚之后,便不再踢打醉汉。只不过最后那脚,直接踢的那醉汉鼻血直流。

    石珪也不在意,自己活动着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肩膀上有些隐隐作痛,估计是用锁链绑人的时候,挨了几下。

    石珪见四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就顾不得休息,让几人带上醉汉赶紧回衙门。

    那苗姓捕快闻言,主动要求自己带着醉汉,石珪也没反对,只是让两个壮丁上前协助,自己和方姓捕快押后警戒。

    苗姓捕快嘿嘿一笑,伸手抓着醉汉的发髻,拖了就走。那醉汉倒也硬气的狠,一声不吭的任由苗姓捕快施为。

    石珪没有理会苗姓捕头,自顾自的上前,捡起刚刚打斗中,被扔掉的两盏气死风灯,看了一眼,还行,都还可以用。石珪递了一盏给两壮丁,示意他们赶快跟上苗姓捕头,自己则拿着另一盏灯,和齐姓捕快一起慢慢后退。

    待五人拖着这醉汉回到衙门前时,那醉汉已经浑身鲜血淋淋了,但却仍然一声不吭。

    石珪让两个壮丁去牢房,请上几个牢子,再弄些器械过来拉人,省的衙门前一地都是血,搞得腌臜不已,到时又被上头怪罪。

    等到两个壮丁请着几个牢子,推着架木笼车过来,几人一起合力,将那醉汉丢进木笼车里,这时,那醉汉突然就大口破骂起来,满嘴污言秽语,翻来覆去的就是骂石珪几人胜之不武,尤其是骂那苗姓小个捕快无耻卑鄙之类的。

    那苗姓捕快被骂的火气,抽出铁尺,直接隔着木笼就抽打那醉汉。一边抽打一边还不停地回骂那醉汉胆小如鼠,没有卵子之类。

    石珪被吵的心烦不已,最后不得已,让两个壮丁从醉汉的衣袖上撕下一块布,直接塞进了醉汉嘴里,这才消停了。

    直到石珪等人将那醉汉绑在牢房审讯室的木架上,那醉汉的醉意才少了一些,但仍是双眼通红,迷蒙之间仍有一股狠劲。

    待方姓捕快把堵在那醉汉嘴里的布扯出来,准备审问的时候,那醉汉又开始骂起来,苗姓捕头气愤不过,一边回骂着,一边拎起审讯室里的木棒,上去就是一通棍棒。

    石珪等人和几个牢子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闲聊,这通杀威棒,谁打都一样,这大半夜的,几个牢子还省了气力。

    直到半顿饭的功夫后,那醉汉已经被打得,有些神智不清了,面对苗姓捕快骂的诸如胆小无能不举等等,也只会一直说一句:“有本事,你去我家里看看。”

    石珪本能的察觉有些不对,于是制止了苗姓捕头的杀威棒,让几个牢子上去看看。

    那几个牢子中,出来了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上前去查看了那醉汉状态,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神志有些萎靡。随后,那牢子顺手在审讯室角落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泼在那醉汉的脸上。

    石珪这才上前去,问那醉汉为什么要拦住巡夜的捕快?但那醉汉,可能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翻来覆去的就是说:有本事去他家看看,甚至还话语中还断断续续的,夹杂了地址。

    石珪顺拐着想到几个可疑之处,不由得疑窦丛生。他让苗姓捕快看住这醉汉,又让牢子帮忙记下那醉汉家的地址。这才扯了方姓捕头和两个壮丁,急匆匆去总捕房,去寻今天值夜的金副总捕头。

    原来今天的第一次巡夜,本就是许县尉一手操办,许县尉担心几个捕头,会借机闹些幺蛾子,所以,就把自己的第一心腹金副总捕头,安排在衙门里,值夜坐镇。

    到了总捕房,石珪等人请守在门外的小厮,进去唤醒金副总捕头。自己四人就在门外等候。那方姓捕快和两个壮丁心中有些不快,不知道为什么石珪大半夜的要拉着自己来见金副总捕头。

    石珪也不好详细说出自己的猜测,只能含含糊糊的解释一下,事关重大,要他们来佐证云云,那三人心中虽是不信,但碍于刚刚一起并肩战斗的几分情面,也不好出言反驳,只好跟着一起站在门外等候。

    过了好一会,金副总捕头这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满是睡意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满。

    虽然金副总捕头很想骂娘,但是许县尉交代的事情,却又让他不敢怠慢。最后,只能强忍着怒意,问道:“老石,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得这时候说啊?”

    石珪苟着腰,满脸堆着谦卑的笑容,讨好的说道:“下属冒昧,打扰大人休息了,……。”

    没等石珪把开场白说完,金副总捕头就不耐烦的打断:“知道打扰,就赶紧捡重点说,别啰啰嗦嗦的,尽说些屁话,到底怎么回事?”

    石珪缩了缩脖子,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些,慌不迭的说道:“是是是,小人捡重点的说,刚才小人领着一队人去前街巡夜……。”

    石珪赶紧把受到醉汉阻拦,几人合力把醉汉擒拿,然后送到牢房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期间还让方姓捕快和两个壮丁做了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金副总捕头耐着性子,听完石珪几人的讲述,面上却挂上了严霜,呵斥道:“石捕头,这就是你说的,非得今夜说的大事?一个醉汉,抓了就抓了,丢牢里醒一夜的酒。明天早上,要不让他家人来赎,要不就再继续关着。”

    “这套流程,你石捕头比我还熟,怎么到了你石捕头眼里,就成了非得今夜禀报的事了,嗯?”金副总捕头越说越大声,只差把吐沫星子喷在石珪脸上。

    跟着石珪一起来的三人,不由得缩了缩身体,以免遭到无妄之灾,心中破口大骂石珪自寻烦恼,还要拖累别人。

    石珪脸上堆满了怯懦的笑容,腰也弯的更低,满口谦卑的辩道:“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欺骗大人呐,只是小人在这当中,发现了几个蹊跷之处,唯恐这事关系重大,怕是拖不得,这才急忙来向大人报告。”

    “嗯?”金副总捕头从鼻孔里出一声气,这才把眉毛眼睛一竖,问道:“到底是怎么个蹊跷法?让你石捕头这么一惊一乍的?这大半夜的,让这么多兄弟陪着你玩?”

    石珪赶紧赔笑说道:“大人言重了,小人怎么敢胡言乱语,只是小人自觉这些蹊跷之处,怕是与前些日子,许县尉提过的珠宝失窃案有些关系!这才心急如焚,来找大人报告。”

    石珪说到这,又抬起头,一脸谄媚的笑道:“小人就是想着,如果这两件事真是有些关系,那就只能连夜抓捕,迟了就怕走漏消息,惊动了其他的贼人同伙,到时再抓,可就千难万难了。”

    “哦?”当金副总捕头听到与珠宝案有关,当即眉毛一扬,眼中闪一抹异色,下意识的问道:“这事,你可有把握?”

    顿了一下,又觉得有些急切,当即又改口问道:“老石,你察觉的蹊跷是些什么?怎么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你仔细的说来听听。”

    石珪这才稍稍直起点身体,双手一拱,正色回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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