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瑶镇内,天空灰蒙蒙的,尘潇带着凛笙和芜幽第二天一早便向渡口赶去。

    在阴沉的天空映衬下,池瑶镇由昨晚的彩色画一时间变成了水墨画。

    路上行人依然缓缓而行,小舟在狭窄的水路上悠悠飘荡,虽眼看天将下雨,可这里的节奏依然不急不躁。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便来到了池瑶渡口,还没走近就远远听到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传来,还伴随着嘈杂的喝彩与欢呼。

    尘潇解释道:“前方就是这池瑶渡口了,我们要从这里渡船到戎州一趟。”

    “戎州?咱们不回斟鄩?”凛笙问道。

    “阁里的人都在西宁村附近的五彩神池隔离病患的据点,咱们先到那里看看。”

    凛笙点了点头,转而兴奋道:“前面就是传说中的比武圣地?”

    “比武圣地?”

    见芜幽疑问,尘潇便缓缓解释道:“这里是次州、戎州、弇州三洲的水路交界处。平时来往的修习法术之人很多,久而久之便成了切磋比武的好地点。为了方便切磋,镇中人在这里设置了比武擂台,偶尔还会有一些宝物现身在这里为比武增添彩头。”

    尘潇正说着,三人已经来到了渡口前方的一个大型比武擂台前,擂台上正有六个人,三三组队在那里施展各门派的法术。

    而平台的其他角落也三三两两的比划着,每一处都有不少人围观。

    一会有人拍手叫好,一会有人在下面嚷嚷指点,好不热闹。

    尘潇回头对芜幽和凛笙道:“我去找渡船,你们先在这里看一会吧。”说完便走了。

    两人正看着热闹,隐约听到有人吵了起来。

    “这船是我先定下的,凭什么说是你先来的?”

    “凭什么?当然是凭本事。”这声音听上去稚嫩,凛笙与芜幽寻声望去,吵架的正是两个七八岁的男孩。

    从装束看来应该是云师派和昆吾派的两名小弟子。

    凛笙饶有兴致的向前凑了几步想听的更清楚一些。

    “看你的样子想是从来没下过山,不懂规矩。”昆吾派的小弟子指着云师派的小弟子嘲讽道。

    “规矩?我看你是存心想欺负人才是。可惜,欺负人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云师派的小弟子仰着头蔑视地看着对方。

    “你?”说着,昆吾弟子拔出佩剑直接向对方刺了过去。

    这一剑伶俐的很,虽然功力尚浅,但狠辣中却不减杀气。

    只见云师弟子也是迅疾抬手,执着法杖,迎了上去。嘭一声,两个孩子都被对方的力量震退数步。

    “哼,有两下子!”说着昆吾弟子脚下一登御上剑去,用手中的剑在腰间猛然一转,四周垂直飞出四五道剑光。这一招浩洋真诀,快,稳,伶俐,每一剑都直击对方要害。

    凛笙看得心惊,只见云师弟子法杖一扬,脚上也是踩了一朵浮云,整个人腾空而起,剑光刷刷刷从他的脚下飞过,射向了他身后的水面。

    就在他飞身之时,手也未停,法杖在空中绕出一只火凤直奔昆吾弟子而去,也是狠辣至极。

    眼看昆吾弟子躲闪不过,凛笙唰地一弹手,一道剑光射向火凤。噗一声,火凤在昆吾弟子眉间消失了。

    两个孩子打架竟然招招致命,而且修为虽然尚浅可出招却很扎实,却都不是一般弟子。

    火凤一散,两人均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同时望向凛笙,凛笙别过脸去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朝水边望着。

    “谁要你插手。”昆吾弟子显然猜出,出手的是凛笙,怒斥道。

    “喂,你别不识好歹。”凛笙冲到对方前面继续说道:“要不是我出手,你已经被他的火凤伤了。”

    “哼,伤了也不用你来管。”

    “小小年纪,脾气还挺大,不识好歹。”凛笙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师弟子,又将目光落了回来继续道:“明明是你在欺负人家,还打不赢人家,还好意思乱发脾气,也不怕给你们昆吾派丢脸。”

    昆吾弟子瞪着凛笙急道,“丢脸?他们门派浮华在大婚当日逃婚就不给云师派丢脸了?”

    听到这,凛笙突然脸色一变,只听这小弟子继续说道:“身为昆吾派弟子,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以后我见到他们就不会客气,今天就算是打不过他我也要打。”说着举起手中的剑便要冲上前去。

    凛笙刚要阻拦便传来一声怒喝。

    “常杰,放肆!”

    几人同时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老者捋着胡须正向这边走来。昆吾弟子忙收剑拱手唤了一声“师祖。”

    “谁让你到处惹事的。”老者斥道。

    “师祖——”常杰蔫声低了头。

    “跟我回去。”说着老者牵起常杰的手转身向另一艘渡船走去。

    凛笙与芜幽这才发现尘潇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正与老者擦身之时尘潇拱手道,“剑——”

    “哎,天意天意。”还没等尘潇说完老者边摇头边打断了他的话,牵着常杰缓缓走去。

    尘潇脸色微沉,在原地矗立了片刻转身对凛笙与芜幽道:“走吧。”

    船只离开渡口,嘈杂渐远,只留一曲歌谣远远未散,“碧水摇波澜,客访我渡船,遥遥岸边远,去行半月难,何不借此景,听我一曲伴尔还……”

    唱词伴着弦曲是从渡口的一只画舫传来的。

    芜幽向那船中望去,正有一女子手持弦琴悠悠高歌……

    混沌晦暗的空间内,芜幽盘膝而坐。眼前九针化出九种形状盘成了一个圆形漂浮在虚空之中。

    九针泛出的微光正滋养着芜幽体内的血脉。

    她没有心,从醒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都是在虚无之境中感受到的。

    虚无之境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感觉。九针是她在逝水醒来时入到这竟中唯一的事物。

    此后她发现,九针可滋养她的血脉,同时她也可以与九针之间互相感应。不过这境内与外界的感知却比从前弱了很多。

    从此她便用入境代替睡眠,既可以受到滋养,也可以避免再做那些可怕的噩梦。

    一曲笛音悠悠飘来,原本芜幽心中空无一物,忽的被这笛声波动,一种难以抑制的凄凉袭上心头。

    她只觉得心中一紧,似用内力在水中疾行不止,直到浑身疲惫才猛然睁开眼睛。

    船篷外面正稀稀落落飘着小雨,水上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雨滴落在碧绿的水中激起了细密的小小波纹。小邱身上搭着雨具正卧在船尾睡觉。

    优美的笛声悠悠扬扬忽远忽近从船头飘了进来。

    船内,芜幽盘膝坐着,凛笙已经靠在另一侧的船椅上睡着了。

    芜幽心中有些惊诧,虚无之境中除了伏羲九针与自己佩戴的铃音以外,对其他事物应该,看不到,摸不到,也听不到才对。这笛声竟然入了竟,还把不属于自己的感受带了进来。

    她定了定神,走到船篷外面,看到船夫手拄着船桨竟然站着睡着了。

    尘潇正站在船头看着远方,手指轻打竹笛,衣炔随风起落,身上的暗纹如复活的仙鹤随着笛声起舞一般。

    外面虽细雨霏霏却一滴都没有沾染他的衣襟。

    在远处的郁郁崇山之间,在脚下的碧波浮水之上,尘潇的身姿嵌入其中,如仙神落入凡尘。

    芜幽不禁心神为之一动,一种来自遥远的熟悉感袭来,引得胸口一阵灼热。

    就在此时,船只忽的晃动了一下,才使她如从梦中惊醒。

    笛声停,尘潇转过身来,一手扶住了即将滑倒的船夫。那船夫醒来,竟一时惊慌错愕。

    “咱们这是被落在后面了,还是超在前面了,怎么刚刚同行的船只都不见了?”凛笙从船篷中钻出来问道。

    船夫低头歉意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听到这,凛笙忙走上前来道:“那我们是被落在后面了”

    此时天空开始放晴,船的前方有一道阳光从云层中齐齐射了出来,在水中形成一屏光障。

    放眼望去,光障后方数丈之外,行船已然接近岸边,戎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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