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笛声细而柔和,虽与尘潇的笛声不可比拟,却也有着沁人心脾的纯粹。

    海滩周围,白花花一片,是晾晒的盐巴。人们正挽着裤脚,头戴延冒在劳作。

    前方,两个身影摇手向尘潇和芜幽的方向奔了过来,正是凛笙和夕月。

    “师父——”

    夕月跑到尘潇面前,满眼都是喜悦,却只是浅浅笑着。

    “吼,真能装。”凛笙挽着手臂在一旁斜了夕月一眼。

    “你说谁装?”夕月伸手就要揪他的耳朵,凛笙一个闪身到了芜幽身后吐了吐舌头道:“想师父就说嘛,反正你也不怕丢人?”

    夕月一咬牙道:“青云凛笙,你——你给我等着。”

    芜幽见他俩这样,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不觉轻笑了一声。

    夕月脸稍发红,忙敛了敛情绪对尘潇道:“门派派人去五彩神池接应了,采桑姐留在那里继续帮忙。小莳姑姑去了都广野,青衫姑姑去了九禾廪。我和凛笙就来这里等你们了。”

    尘潇笑着点点头,刚要伸手抚她的头,谁知夕月一躲啾嘴道:“我长大了。”说着眼神瞥向凛笙哼道:“不像某人,出门还得跟着别人的师父。我看不怕丢人的是你才对!”

    “哎,你这丫头,剑法没学怎么样,酸味到是招了一身。啧啧,真是有辱师门——”

    “青云凛笙——看剑。”夕月一急,手中幻出一把剑来,追着凛笙便刺了过去。凛笙躲得也快,脚底御剑,跑得老远。

    “你这小子,幻剑术都不稳,还敢说我剑法不行。”夕月说着周身一抖,剑芒四射,向凛笙追了过去。

    芜幽看着尘潇道:“这——”

    尘潇浅笑一声:“他们时常这样,让你见笑了。”

    戎州与梁州的交界处有一片怪石林,官路自是绕远走山路的,来往的行人颇多。

    为节省时间尘潇带着几人选择从石林穿过。

    这石林原本是一片妖兽横行的野原,妖魔入侵时成了重要的战场。由于当时战争太过激烈,导致开山裂石,草木不生,魔气不散。后集九大门派之力在这石林中结成了一个八卦阵图,才将魔气镇压。

    普通人自然是不敢走这种诡异道路,所以这里就成了修习法术之人的专属通道了。

    此处原属灵脉之地,才会衍生妖兽,战争之后便成了灵兽繁衍声息的好地方,因此很多修习法术之人时长来这里找与自己有缘的灵兽。

    一进这石林,天空就显得灰蒙蒙的,天上偶有灵兽嗷嗷飞过。

    小丘是安奈不住了,一声声嘶鸣起来。

    凛笙凑到夕月面前道:“怎么样,叫我一声师兄,带你去飞?”

    “你做梦,别说师父不会收你为徒,就算收你,你也应该叫我师姐才对!”

    “嘿,让你叫我师兄,我可是降了辈分的。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凛笙歪着头对夕月一吐舌头。

    “你想得美——”

    夕月道完将头扭到了一边,时不时瞥向小丘。

    “去吧!”尘潇下马,把小丘交给了凛笙。

    也不多说,凛笙带着夕月向远处飞去。

    尘潇看着芜幽道:“让他们玩一会,咱们走着也不远。”

    “小丘是你的灵兽?”芜幽问道。

    “准确的说是凌潇阁上一任阁主的。后来他出事之后,小丘就跟了我。”

    芜幽一听微微蹙眉,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可能又提到不该提的事情。忙转而道:“它还挺喜欢凛笙的。”

    尘潇点头道:“小丘与凛笙有缘,虽然他来凌潇阁时间短,但除了我,最听凛笙的话。”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处于这石林中间位置的八卦阵眼。阵眼的石台旁边竟有摊位贩卖茶水,糕点,甚至还有手工艺品等事物。

    尘潇请芜幽在这里小憩了一会,待凛笙和夕月回来,几人才匆匆出了石林。

    从石林出来便是斟鄩的郊外城门处,这里虽不是主城门,但这城墙看着却比阳城巍峨高耸的多。

    整体颜色偏灰白,阳光洒在筑成石上泛着明晃晃的光芒。

    四人入城之后天便稀稀落落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车马匆匆,比起池瑶镇来节奏快了一倍。

    因不是主城区,刚一入城并没有特别繁华,反而是竹林,草地,野间小路颇为怡人。

    行了半个时辰,几人来到了一处河边渡口,渡口有一处竹亭。正有几个船夫在那休息。

    凛笙走上前去,几个船夫均附身拜道:“青云堂主。”

    “老胡,我带几个朋友回阁里,麻烦了。”凛笙扯过一个船夫道。

    那船夫见了夕月也是一拜,夕月对他点了点头。

    芜幽猜想,这些人恐怕也不认识尘潇。不知他是怎么在自己人眼皮子底下掩藏身份的。

    这河岸并不算长,站在一侧便可以看到对岸。轻身功夫好的不用渡船也能过去。但明显,船划到中间,一道微光一闪似是穿过了一道结界。

    渡到对岸,便是大片的梯田。稻谷已经长得老高,正有农户穿着雨具在田间劳作。

    梯田两侧是炊烟袅袅的农家小院,妇孺冒着雨水在河边洗衣、孩子在雨中嬉戏、老人在房檐下避雨好一派和乐安详的景象。

    几人顺着梯田向山上走去,直到山顶深处,才种着排排青竹和矮树。

    走到这里,尘潇对芜幽道:“前面就是凌潇阁了。”

    幽静的竹林中充满了雨水的哗哗声,前方的视线越来越开阔。

    凌潇阁的石门立在竹林深处,青色的石墙上长满了绿藤。

    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孩正对着门站着。

    远看上去,她整个人被雨水包裹着,浑身水流如注。一看便知,是在雨中站了很久了。

    除了尘潇,三人都已经站定。

    那女孩转过身来,脸上挂满了泪水和雨水。

    尘潇急忙走上前去,她便一下扑在了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师父不要我了……”只听她含混说着,便昏了过去。

    凌潇阁处在山顶的大片平台上,根据地形设置了多处别院。

    主院中,有一个方形水池,池子中央种着一棵桃树,树下有几只石刻的仙鹤,看上去与九禾廩的装扮及其相似。

    方形水池的石桥两侧的矮丘上各有一方别致的小亭子。芜幽坐在亭中,将那把竹箫放在嘴上吹了起来。

    箫声如松风般呜呜然,穿透凉夜,随水中树影摇摆。游鱼应节越过水中的荷叶留下荡荡波纹。

    “还说不会吹奏?”尘潇走了过来,坐在了芜幽对面又道:“这箫声够美,但总觉得入不了心。”

    芜幽听到这话不禁一惊,半晌才缓缓道:“我这是引角之法,效仿的不好。这孩子淋了湿气,我用这音律将它引入木中,可滋养肝脾。”

    “我一时竟忘了,这音律当中还藏着医理。”尘潇道。

    芜幽抬起尘潇手臂诊断一番问道:“最近邪毒可有上浮?”

    尘潇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不过,这不正常。”

    芜幽道:“你是担心,它随时可能会上浮,而且时间会更长?”

    尘潇点了点头。

    “如沐春风正对这邪毒症状,即使再次上浮,你也不用担心。”

    尘潇微微点了点头道:“明日我要出去一趟,你可随意走走,有事找凛笙帮你安排。”

    芜幽点点头起身回去休息了。

    尘潇看着芜幽持箫的背影,似是那日那人与自己道别的景象,不禁,心中有些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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