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请。”一声笑喝,吴家老爷吴未福与王姓青年一起进了厅门。吴未福身后跟着的是那位年老的管家。王公子身后跟着一个昨日见过的精明中年人,一个未谋面的劲装青年。

    吴府家眷起身迎客,而后分宾主落座。王公子与吴未福寒暄了几句,才将目光转向下手,刚才只是略略照面,如今才得以细观。

    “昨日已经见过诸位夫人、公子和小姐,已觉气度不凡,今日再见,却又是一番景象,夫人华贵、公子挺拔、小姐无双。就是京中贵族比及的也是甚少,吴老爷真是好福气啊。”王公子赞道。

    “王公子谬赞了,都是些乡野粗人,比之京城差之远矣,差之远矣。”吴未福呵呵一笑,在看到我和殷梦慈时闪过一丝诧异,却又不动声色。

    “这位可是吴兄妻子?果然天仙独姿,与吴兄良配矣。”王公子也诧然赞道。

    “不敢得王公子赞誉,王公子气度卓然,令人敬仰,不知在下可有幸微闻王兄名讳。”我一抱拳道。

    “那却是我的不是了,我在家排行老三,家里取名三有。如此也和吴兄之名有缘啊。哈哈哈。”王三有笑道。

    “三有兄好名字啊,不像我的名字。”我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吴未福,“不提也罢,不知令尊起名时可盼望王兄哪三有,可有典故?”

    “呵呵,哪有什么典故,父亲起什么名便叫什么名,做后辈的孝心听从便是。想必他们起名愿有平安、富贵、如意此类。”

    “王公子孝心可嘉,令人钦佩。”我心中暗笑他虚伪,转头问向他身后随从,“看王兄这两位随从气质不凡,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路险途长,护卫而已,吴兄何必在意。今日我借花献佛,劳烦了吴府上下,深感惭愧,先自罚一杯,吴老爷,你看可好?”

    “王公子说的哪里话,您是贵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此酒当共饮才好。”

    “那就依吴老爷所言,诸位,我王某敬诸位一杯。”王三有一饮而尽。诸人作陪。

    我悄悄对吴曳湄道:“你就不用喝了,给我吧。”拿过她的酒杯,回头看见殷梦慈似笑非笑看着我,“梦慈,你伤势未愈,还是我来替你吧。”

    殷梦慈悄悄拧了我一把,让我差点叫出来,酒杯却没给我,自个儿一饮而尽,我不禁竖个大拇指,喝了那杯吴曳湄的酒,入口一愣,温润的口感并非酒,我不由望向吴曳湄,只见她望着我掩口偷笑。不由摇摇头,也是,像这种事情吴府怎么会不有所准备。正想着却见台上王三有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连吴未福与他说话都没在意。

    这吴未福阅历丰富,塞外关内几乎都跑了个遍,说起奇人逸事是连口不绝,而这王三有年纪轻轻也对世事知之甚多,两人在一唱一和,让人觉得颇具趣味。如此闲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诸人稍有些醉意时,厅外突然传来喧闹。

    “启禀老爷,府衙的云同知要见您,已经闯到院里了。”仆役来报,吴未福眉头刚刚皱起,外面高声叫嚷已清晰地传了进来。

    “敢拦我们云大人,你可知道他是谁吗?你们这些商籍贱民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快让吴未福出来见我家大人!”一个声音嚣张的道。

    吴未福眉头拧紧,对王三有道:“打扰了王公子的雅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稍后便回。”转头对我说道,“好生陪着王公子。”便与那位吴管家出门。还未走到门口,一个身影已经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玄衣,淡抹脂粉,身后跟着两个人拦着吴府仆役,众仆役因其是朝廷官员,不敢蛮挡,竟让他就这么大喇喇的闯了进来,他四下一扫,眼泛奇光:“大敌当前,城破国辱就在眼前,你们这些奸浑的商人还在大肆宴会欢庆,不尊国家大义,没有民族气节。真乃国之耻辱。我身为一方同知,必秉明朝廷,治尔等不敬不忠不义之罪。”众人听的一惊,这大帽子扣的险恶。

    王三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端酒微抿。

    吴未福眉头一皱,又开出笑颜,上前道:“是什么贵风把云同知吹来了,还不下去。”对着云同知身后的仆役们斥责了一声,然后对身后吴管家道,“还不赶快给云大人看座。”再迎上前去,“云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近来事务繁忙,没敢打搅您,是我的错,今日给您赔罪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入云同知手里。

    云同知眼睛一亮,不动声色的塞进怀里:“那你今天这是什么回事?我既然看见了,以我对朝廷的忠诚,可不能有欺瞒。你让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您先坐,先坐。”吴未福引着云同知入座,云同知看了眼主宾位上气度不凡的王三有一眼,不情愿的坐了下去,“此是家宴,可不是什么欢庆宴会,一家人吃顿饭可不违法吧。今日之事还请云大人周知,日后必有厚报。”

    “嗯,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五年前的域西大捷便有你的一份功劳。看你对朝廷忠心的份上我可以帮你遮掩遮掩,只是这……”云同知说着又扫了众人一圈。

    “只是什么?”吴未福问,“云大人放心,您的恩德我吴家终身铭记。”

    “什么恩德不恩德,吴老爷可不要胡说啊。”云同知道,“这些人是谁啊?”他指着我们问。

    “这位是我的一位好友姓王。”吴未福介绍众人,“这三个是吴某的儿子儿媳和女儿。”

    “没想到你人不怎么样,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俊。”云同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可明白?”

    “不知云大人是什么意思?可否明示?”吴未福道。

    “五年前魏大将军与胡人之战,吴老爷在中间可是起了不少作用啊。不然我怎么有机会来此当这么一个小小府衙同知?”云同知道。

    吴未福眼光一闪,笑容不动:“云大人的意思是?”

    “你是聪明人。如今大战在即,将军府危亡难料,全靠一小小毛孩加规制勉励支撑。虽是危机,对于善于把握机会的商人来说也是机遇不是?如果你能效仿前次,与我配合,保证此次可以得到更大的功劳。不管胜败,吴老爷以为然否?”

    “你的意思是?”吴未福问。

    “只要你像前次一样出钱,我来帮你运作,绝对可以在圣上面前大大的露脸。到时名誉、富贵、权利都是我们的。”云同知说着满脸通红仿佛看到了那个时候。

    “云大人你能运作的了吗?”

    “哼,你这是不相信我吗?”云同知看了眼我们自得的道,“知道五年前和魏家一同封赏的云家吧?”

    “您是?”吴未福面色不变的问。

    “不错!”云同知自得的道,“只要这次再建一功,到时我云家比之文顾等世家也不遑多让,跟着我保准你也飞黄腾达。”

    “呵呵。”

    “你笑什么?”云同知见吴未福笑的放肆,惊疑道。

    “请恕吴某难以从命,如果云大人只是想来尝点甜头,吴某还能办到,只是国家大事,吴某能力浅薄,实在没有那实力去抓那机遇。今日家宴,就是打算搬回关内。”

    “你,你敢耍我。你就不怕我禀告朝廷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让你抄家斩首贬为奴隶吗,到时你这儿女夫人只能沦为伶妓,你可要想清楚了。”云同知气急败坏的道。

    “谁人有功有过,朝廷自有明断,也不用大人你来多嘴。只是云大人可知,你从我这里拿到的好处,也不是白拿的。如果真到了对簿公堂的地步,吴某也不见得怕你,不知到时是我被判的重,还是云大人呢?”吴未福笑呵呵的道。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惊讶,没想到吴未福还这么有魄力有实力,连这什么同知也要来拉拢。突觉身边的殷梦慈轻轻的拉了拉我,向我指了指王三有,我心中一动:如果是这样,那么坐在主宾座上的王三有是不是也是同种目的,我不由看向他,只见他端着酒杯把玩,紧紧盯着吴未福和云同知,看来对他们的对话极其关切,甚或有喜有忧。

    一会跟紧我,情势将变。殷梦慈牵过我的手,在我手心快速写着,我心下一惊,难道这云同知还有啥能耐?

    “好好好。”云同知脸色铁青,大怒道,“吴未福,你有种,我们走这瞧,如果不让你们变成贱奴,你不知道惹怒我们云家的厉害。哼你等着。我们走!”对身后两个随从说了一声,拂袖而去。

    吴未福也不管他,走回首位,对王三有道:“打扰王公子雅兴实在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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