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未福稍微介绍,互礼已必,便被请了进去,绕过影壁,内里三间大屋,老大个院落,打理的井井有条,草木盆景错落有致,过堂往后望,隐隐可见后院也有几间大房,有两三个个青年男女探首向这边观望。

    钱明摆手向青年致意,让躲避起来,便回头笑道:“寒舍鄙陋,竖子无状,还请大人、老爷不要见怪。”

    “钱掌柜客气了,这院子雅致精巧,比之驿馆也不差几分,细微处有优胜者。”我道。

    “大人谬赞了,蔽舍如何能与大家相媲,只是打理的仔细罢了。”

    “两位别客气了,我们可是来此喝茶的,你可别说没有啊。”

    “有有,当然有。两位快请入室稍坐。”落座未几,钱明亲自动手,烧火炉,煮水泡茶,极为熟练,几人品了一杯,果然略有余味。

    “你那大小子十六还是十七了?”吴未福饮必闲聊。

    “过完年就十七了。”

    “之前听说你想他读书,如今怎么样了?”

    “别提了,学了十年,还是个童生,只对算盘感兴趣。我是算看明白了,他就没那天赋,今年再不中,明年我就打算让他跟着我,也算学门手艺,饿不死就行,光耀门楣我是不敢想了。”听他们俩说着儿女教育,不禁心中感叹,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大同小异。

    “……还是青大人人中龙凤,如此年纪便能代圣上行事,自古难有。”

    我摇摇头:“谬赞了,还是说回吴老板想给我说的事吧。”

    吴未福说着搓搓手:“说起儿子,不禁就想起我家里那两个女儿,想必大人也了解,都不太省心。”我皱眉望着他。

    “世事多变,谁也难料明日会是何等世界。所以我一直想为她们找个依靠。”吴未福若有深意看向我,我心中一跳,勉强压下莫名的情绪。

    却又听吴未福话音一转:“大人所托事务我已交代商会全力配合,若无意外,第一批货物和人已经在路上了,我派了府中吴管家亲自去盯,大人尽可放心。器造司、辎重营那边我也接洽了,王将军及周司领也已发了令,大人想做的事已经全无阻碍。”

    “那便好,这不是我的事,是圣上的事,是天下的事,到时立了功也有吴老板一份功劳。”

    “我不敢幻想。”吴未福谦卑地道,从怀中掏出昨日签订的那份合约,“我欲将此献给大人,还请大人笑纳。”

    我心跳一急,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不说利润有多丰厚,光是胜利后的名声与功劳可不是挣得钱能比的,我相信他对钱也许没那么动心,但对名誉,我难以相信。

    “大人,我商会的人,在采购时无意间遇到一件大事,可能危及边关形势,当然也许是我的人多心了。不过大人还需注意。”

    我心中一动问:“什么大事?”

    吴未福将合约推给我:“这合约中的股份还请大人收下。”

    “这是你应得的。”我皱眉道,心中有些恼怒。

    “大人若不嫌弃,这便是我给女儿陪嫁的嫁妆,还请大人看在养在大人深院的我家女儿面上收下。”我心中一颤,竟一时不知拒绝还是答应,“大人人中魁杰,我两个女儿我自知配不上大人,还请大人怜惜她们凄苦,收了她们两个。”

    我实在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虽然他说的有礼,我答应似乎也没任何问题,但是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大人先收着吧,不管结果如何,我献给大人此物的心思不会变,愿与大人结亲的意愿也不会变。”吴未福将合约塞到我手中,然后告罪了一声,说是约了梁知府议事竟自离开了。我也不可能在钱明这里呆下去,也带着黑家两兄弟告辞。

    “你们说,这吴未福是什么意思?”我问跟在身边的黑家两兄弟。

    “那有什么说的,巴结大人你呗,他们这种商人,巴不得跟大人攀上关系呢。”

    “一点利钱换个当大官的亲戚,到时大人还要低头叫他一声岳父,美的他。”

    我听他们说的好笑,似乎确实如此,但心中很确信一定不是这样,但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进了贵芳院,掩住情绪与吴家姊妹聊了几句,看两位精神尚好,心中也高兴,只是不知道她们听说他父亲将她们要许配给我,不知作何感想。

    一一看过其他人,都还平静,心中也平静下来,回到江潇潇那里,她疯狂的眼神也收敛了许多,手一痛之时,突然想到吴未福说有一件大事,当时被他所说结亲的事惊得竟忘了细问。现在想来,他故意没说,定是有所图谋。

    “啊~呀~”江潇潇吃力的开口想表达什么,只是发出来的声音如同婴儿牙牙学语般。多日的每夜不停息的诵读巫神经,冥想汇聚五行之精在她身体四周,总算没有白费。

    外面天光早亮,人烟喧嚣起来,本想多呆一会,却听见隔壁吴曳湫扒着窗户大骂我卑鄙无耻渣子小人之类,越骂越难听,无奈又觉得恼怒,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呢。小心安抚好江潇潇,喂了些侍女们刚送来米汤,被她吃的到处都是,像孩子一样胡闹。

    出了门,院中还有几个送饭的侍女未去,看见我出来,躲躲闪闪一哄而散,我皱眉看着他们离去,心想得给黑及说一说,除了必要的送饭,不能让人在这里逗留。回头再环顾四处,竟发现她们在房中有意无意地望着我,让我有些莫名。

    我一一打过招呼,秦寒和殷梦慈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然后来到时不时还骂着我吴曳湫、吴曳湄姐妹这里,吴曳湄远远见我过来,躲到了床上,只剩个矮的吴曳湫踩着凳子上隔着窗栏向我咒骂,说我痴心妄想,卑鄙淫贼之类。

    “一大早就这么精神啊,这么精神不如多画点图纸,说不定我就让你自由出人了。”

    “呸,你骗小孩子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花花心思?卑鄙无耻你尤之甚,还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原来还是个无胆的小人。哼,你想强占我们姐妹,让我们屈从你的淫威,休想,我们宁死不从,等我们出去,非将你大卸八块不可,你给我好好等着。”

    “湫湫,不可胡说。”吴曳湄见吴曳湫口无遮拦,又赶忙过来阻止她,她面上因呆在暖室里的一丝潮红,微微着汗,气喘微微,有股异常的娇艳,看得我一呆,轻声怕惊扰到她,问道:“湄小姐觉得身体如何了?若有不舒服之处,我令人去办。”

    “不安好心的色魔,你休想……呜呜”吴曳湄捂住了吴曳湫的嘴巴,吴曳湫怕伤着虚弱的姐姐也不敢任性挣扎,只是愤恨地瞪着我。

    “大人放心,我身体还尚可。”吴曳湄答必,稍一犹豫,问,“大人,家父和大人关系尚好?”

    我闻之稍愣,想起昨日吴未福所言,看着她们神色微有些不自在,笑掩饰道:“尚好,我与吴老板如今再共同做一门利国利民的生意,湫湫也有一份功劳。”

    “大人和家父的考虑,小女子可以理解。”吴曳湄颜色沉静,缓缓抚摸着吴曳湫的肩膀,“只是小妹实在年幼,还不晓事,还请大人放过她吧。”

    “姐姐,你别自暴自弃,你放心有我在,保准让我们姐妹两吃不了亏,他,他想的美,老娘可是坚定的爱情党和一夫一妻的坚定拥护者。何况,哼,这么小个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别胡说!”吴曳湄无奈的轻拍了吴曳湫一把,看向我道,“湫湫年幼请大人海涵。”

    “你们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她们怎么莫名其妙说起这话来,之前明明已经安慰妥当,现在又吵闹起来,联想秦寒、殷梦慈的眼神,难道有人再搬弄是非,想有所图谋,“你们在这里会很安全,只要事情一了,我会将你们完完整整的放出去,请你们安心。”

    “哼,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故意骗我来此,软禁我,让我们安心?当我们看不出来你龌龊的心思吗?”吴曳湫孩童肉嘟嘟的小脸蹦出来的都是利箭般的虎狼之词。

    我却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要到了那时,她们便知道我所言真假,只是到时她们是否能理解我的苦心呢,恐怕不能吧,说到底还是我无能,做不到让她们感觉舒适,也做不到完美的处理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我的问题。

    我情绪稍一低落,也懒得再辩驳承诺什么:“随便你怎么想吧,既然吴老板都没有异议,你们就先呆在这里……”突然看到吴曳湄失望的眼神,精神瞬间一紧,莫名的环顾四周,秦寒轻轻摇头从窗口退了回去,而殷梦慈已经隐没在黑暗里,我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尽人意的事情,正想细思,黑全来报吴家请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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