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常,你弄疼我了。”

    孙乾哀叹了一声,轻声提醒道。

    张韩:“……”

    他把手缓缓收回,并且不再随意拍打孙乾的肩膀,同时正色道:“彭城我们本已经攻下治理,且推行了屯民之政,许多失田、失宅的流民只能迁徙,无登户的奴籍全数转往兖州治下,余下的乡族、商贾也不多了。”

    “这座城,应当是归属我主,但公祐此前说,陶公定要归还,只肯让出沛国是吧?这句话听来很奇妙,就仿佛我们是即将战败,要被驱逐出徐州一般。”

    “哦,并非如此,”孙乾连忙笑着解释,“伯常不必这般针锋相对,我主意思是,彭城与下邳,皆为郯县屏障,愿以重金酬军换取防备平稳,否则日后军令、政令均有出入,多有不便。”

    孙乾听闻这话,大致也明白了方才张韩所言,曹操真正想要的是徐州,毕竟占据彭城,等同于半只脚已经踏在郯城之前。

    日后等休整军力,积攒粮草军备,再攻徐州时,将会事半功倍。

    想到这,他心里失望了不少,毕竟之前期待着曹操与其余诸侯有所不同,现在看来所谓仁治厚德,也是为了掠取领地铺路罢了。

    这样的话,就更该紧守口风,尽力将彭城保住才对,曹操不敢久战,担心兖州后方生变故,不会过于纠缠。

    他给张韩的底线,定是见好就收的。

    这边张韩和孙乾继续就彭城周旋。

    而另一头的戏志才和陈元龙,也是相谈甚欢,陈登好奇的问起了张韩的出身、师承,以及功绩。

    毕竟张韩看起来还很年轻,比他陈登都要年轻几岁,原本以为青年才俊之中,自己已经算是翘楚,没想到今日遇到张韩这年纪不大,却已做了主簿的青年人。

    戏志才笑着道:“伯常献计屯田政令,安置了青州来的百万流民,同时以此为据,又选兵得数万青州兵精锐。”

    “青州兵与屯民,各居一处,有家室的则可相互立功惠及对方,没有家室的记录功绩日后可成家立业,分田定居,你说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比兵败身死要好多了呢?”

    陈登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献的计策,将百万之众定为屯民,比流民好,比本地百姓差。

    且将有家室亲友着分开,互相要挟不可作乱,只能辛苦劳作以换取平安。

    又选拔所谓青州兵精锐,得死士跟随,交战时可先锋而行,保存曹氏本身精锐子弟,是以死伤虽多,但却动不到他的根本。

    这么看来,此次动兖州,属于刚好帮曹操削减了不少兵员的压力,而且在此战期间,还有不少新丁得到血战洗礼,因而蜕变为精锐。

    现在还要赠予大量钱粮,让曹操撤军,且撤退之后还要感谢曹公到来徐州,襄助平贼。

    我们损失无数,背上治理不力之名,还要给曹操说声“谢谢”,图什么呢?

    徒伤悲。

    “祭酒,此次议和,你我双方的误会已经解除,而方才张主簿提及的曹公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何物?”

    陈登现在十分好奇,可席间吃饭吃酒,却也没有半点透露,张韩也只是谈及民生内治,相交心得而已。

    这倒像是在结交友人,而不是在议和,一来二去反倒是陈登有点着急了,他陈登素来是爽朗性格,不会过于拘泥于一件事,不过这次的事情和寻常不同。

    徐州和兖州,双方都明白不可能血战到底,因为理由都站不住脚,谁若是强行为之,日后会惹来更多的麻烦,落人话柄。

    说不定,现在各方诸侯劝停的书信,早就已经在路上了,若是二袁送来了劝停的书信,让给他们个面子,这岂能不给?

    是以,这事早结束早好,还能赶上夏日时看护田土,等待秋日收成,否则一旦荒灾降临,更是灾祸横行。

    “两位都一直心念此事?!”张韩听到了陈登的话,忽然朗声回头来言,将陈登、孙乾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我本打算,在酒席上慢慢说出来,以符合循序渐进的流程,既然两位这么着急,那我还是先说比较好。”

    “请说!”陈登目光好奇,神色期待。

    这关子卖了许久,到底是要什么,直接明说便是。

    张韩和戏志才两人对视,之后转过头来对陈登笑道:“自然是要结交高士为友。”

    “这彭城,若是别人来要,断然是不肯让出的,这是我将士拼杀所得,当然有才德兼备之人来治理,但若是你们二位,便可以商量,请回去告知陶公,若请元龙任彭城郡守,如此便可退去。”

    “什么?”陈登不可思议的看向张韩。

    “你所说,曹公真正所要之物,便是这个?”

    “不错,”张韩点头道:“元龙现在可以安心宴饮了吧?”

    陈登听完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张韩的意思。

    曹公可以让出彭城,但是要用彭城来和陈氏结交,留下一番美谈,当然,这在他看来是让城举贤的美谈,但对于陈氏来说,便不是那么简单。

    此举,等同于在陶谦心中嵌进一枚尖刺,随时会刺痛他的心,令他不敢再将内外所有政事交托给陈氏。

    “伯常,你这话,让我更加不敢安心宴饮了。”陈登苦笑了起来,在场的都没有心智平庸者,张韩既然这么说了,定有曹操授意。

    曹操有意结交,若想尽快平息战事,唯有答应下来,至于主公那边日后可再多深谈交心。

    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能在陈氏这里,留下一份恩情,等待日后偿还。

    这是一次诸侯反向对士族的投资行为,那么目的就再简单不过了,曹操所图谋的更多。

    其中的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最终,陈登权衡再三之后,还是饮了宴席上的酒,当天夜里,陈登和张韩、戏忠大谈经学,评判古文、今文,也聊起了内治的政令心得,甚至说起了建陂之事,以引水注流,来灌溉农田。

    聊到这些,他才真正相信张韩是有才学之士,他所献上的军屯之略,的确也符合现下兖州的状况。

    虽说要因劳损而死很多人,但也能救活更多的人。

    这一夜,还出产了不少文学篇章,当然都是在彼此间流传,没有外流到军营,甚至没出军帐外。

    军帐外是典韦在值守,他听了一晚上愣是没觉得有什么触动。

    第二日,陈登拜见了曹操,确定了退出彭城的条件,算是颇为融洽。

    到下午,孙乾与陈登起行离去,陶谦早已经准备好了布匹、马匹、人丁和钱粮。

    此战总算是各自罢兵,曹操让出了彭城,但却驻守小沛,虽是可威胁徐州,始终占据主动,同样也赢得了扶汉之盛名。

    曹操班师回去时,在车驾之中依旧保持严整肃穆的风范,一直到行军四日三夜,快要接近东郡时,才叫了张韩进马车里秘谈。

    “伯常,而今状况可有方略,接下来应当如何进取,趁着快到东郡,提早与我说说。”

    曹操靠在马车侧壁上闭目养神,脸色疲惫,眼窝深陷。

    这一趟在徐州所得,很难断定是赚是亏,但局势很体面的稳固下来,可为接下来秋收赢得时机,曹操也累了。

    实实在在的,装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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