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境内的浪汤渠贯穿南北,浪汤渠南下至项县汇入颖水,颖水再向南则汇入淮水。

    陈国的钱粮多集中在治所陈县,所以由水路返回淮南最为便捷。

    很可惜陈国舟船稀少,仓促间只寻得十余艘小船。

    十余艘小船荷载有限,连府库的金银财物都装不满,更别提运走陈国的粮食。

    于是五万大军化作民夫,推着粮车徐徐往向东南而行。

    此时不用像来时那样绕路远行,张勋打算顺着水流方向返回寿春。

    淮南大军带着粮食,刚行至陈国、汝南交界的项城,后方探马便传来曹军的消息。

    言曰:曹军到达陈县未做停留,正跟尾随着继续追来。

    张勋本不打算理会,但桥蕤突然打马找了过来。

    “张将军,听闻那曹操来势迅猛,押着粮车行军太慢,咱们一定会被追上的,必须得拿个主意。”桥蕤满脸凝重。

    张勋不以为意,摇头说道:“根据几次情报分析,那曹操已急行三日,继续追击不过是装腔作势,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不足虑也...”

    桥蕤听后正色提醒:“张将军不可轻敌,别忘了四年前的匡亭...”

    张勋轻哼:“我只是据实而论,曹兵再强也是人,是人就会疲劳。”

    桥蕤又道:“我们这五万将士,有万余人在运粮,即便每日轮换休息,但人人皆感疲乏,如果曹军真的追来,以何为战?”

    “桥将军莫非有什么高见?”张勋意味深长地盯着桥蕤。

    桥蕤犹豫片刻,回答道:“不如放弃半数粮车,一来能阻碍曹操追兵,二来能让将士们轻松些。”

    “陛下临走的命令忘了?他可没让咱们弃粮资敌,将军前不久才莽撞闯宫,这件事若是传回寿春,岂不为小人攻讦?”张勋直摇头。

    “可...”

    “弃粮肯定不行,最多安排两组轮换,其余三万人负责警戒,这样也能保持战斗力,咱们还是赶路要紧,曹操追不追都不一定。”

    张勋给出了折中办法,身为副将的桥蕤只能无奈走开。

    此时夕阳的余晖落在桥蕤身上,人马合一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张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捋须自言自语:“桥将军近来颇有见地,莫否真如陛下说的那样,偷偷在读兵法么?他有取代本将的想法?”

    跟在身旁的裨将李丰,抓着缰绳微微一笑,搭话道:“他才没有偷读兵法,而是经常请教麾下一曲侯...”

    “曲侯?”张勋听得一怔。

    李丰点头补充:“嗯,就是那个因护粮不力,被杖责二十军棍的龙骧,据说此人上阵杀敌没本事,纸上谈兵倒是头头是道...”

    张勋听后皱起眉头,喃喃道:“我与桥将军同袍多年,改天得好好找他说说,可别被那小厮给耽误了...”

    不多时,夜幕降下。

    张勋把粮车摆在外围当工事,在颖水之畔简单扎营休息。

    将士们埋锅造饭,一副其乐融融惬意的样子,各营各部完全没感受到危险,唯有龙骧的曲部很例外。

    在休息的时候,龙骧把唐虒、曹性叫到一旁。

    “带着粮车行军太缓,今日桥将军建议弃些粮食,可惜未被张将军采纳,咱们估计很快会遭遇曹军,前路堪忧啊...”

    “曹兵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咱们的五万兵大半是新兵,真打起来结局难料。”曹性也没有信心。

    唐虒见两人愁眉苦脸,他拍着胸口打气道:“我们曲部的兄弟,每天都在坚持跑步练习,若打起来又敌不过,还是有信心逃离战场的。”

    “有些事情必须考虑在前,即便逃回淮南也有粮食消耗,我们曲部总共一百六十人,曹官长你的骑兵要担些重任。”龙骧盯着曹性点头示意。

    “如何承担?”曹性一脸不解。

    龙骧解释道:“一百六十人、五日之口粮,全部绑在你那三十匹战马上,好让没马的兄弟轻装而行。”

    “可现在粮车有人推,不可能把口粮发给个人携带吧?”唐虒也好奇地追问。

    龙骧正色道:“一会我去找桥将军,请他务必说动张将军,让全军将士都自带些粮食,这样也能减轻运粮队的负担。”

    “哦,我们听你的。”唐虒点头应下。

    翌日清晨,大军吃了早饭继续赶路。

    刚走了不足五里,哨探就在南发现一队骑兵挡路,人数大概在两千人左右。

    桥蕤闻言一惊,连忙提醒张勋道:“定是曹操的骑兵,昨夜趁我军扎营休息,绕到前边去了,若继续这样每日三十里,曹军主力就会赶来的。”

    “只有两千骑兵,桥将军不必惊慌,把他赶走不就得了?”

    张勋故作镇定,他估计此路骑兵意在骚扰,便挥手招来裨将李丰。

    “我给你三千步骑开路,本将立刻率后军前来合围,曹操知道咱们赶路辛苦,这是主动来送马的。”

    “末将领命。”李丰抱拳转身而去。

    见桥蕤表情严肃,张勋笑呵呵安慰:“我再点五千马去接应,有劳桥将军带着后军跟上。”

    “好吧,曹操麾下能人极多,将军千万小心。”

    张勋点齐人马前行两里,看见李丰的人马已经溃散返回。

    他抓住一个败兵追问,才知裨将李丰被斩,斩将者便对方的主将曹仁。

    群雄割据战马稀缺,培养骑兵的花费远胜步卒,寻常人养不起成规模骑兵部队,而曹仁也是因为有个强大的家庭,才能供养一支数千人的骑兵。

    曹仁是长水校尉曹炽的庶长子,曹家在沛国谯郡殷实富足。

    曹炽去世后嫡子曹纯继承家业,他用曹家的财力组建了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而分家出去的庶长子曹仁,也用自己分得的那些财产,组建了自己骑兵部曲。

    曹仁的骑兵跟着他南征北战,逐渐练成一支骁锐骑兵,其战斗力仅次于虎豹骑。

    张勋听闻曹仁在前,忙压住阵脚不再前行,这时候他很有自知之明,一面派出哨探监视前方,一面等候桥蕤的后军赶到,寻思那曹仁即便再强,两千骑兵也挡不住五万人。

    不多时桥蕤率军匆匆赶来,张勋瞟了一眼后面的粮车,突然发现数量少了很多,他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桥将军,咱们的粮车...”

    “我叫人丢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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