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急忙向宝钗道歉,然后与妹妹一同回到院子里。一进入角门,宝钗便命令婆子将门锁起来,并将钥匙拿走。宝玉不解地说道:“这一道门没必要关上,又没多少人经过。况且姨妈、姐姐、妹妹都在里面,如果有人需要取东西,岂不是很麻烦吗?”宝钗微笑着回答:“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们那边这几日,事情不断,竟然没有我们那边的人知道,这说明这门锁得确实很有成效。要是门开着,保不住有些人想图方便走近路,从这里走,那可就糟了。不如锁上,连妈妈和我也要限制出入,大家别走。纵使出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我们这边的头上。”

    宝玉笑道:“原来姐姐也知道我们那边最近丢了一些东西?”宝钗微笑着回答:“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这两件事,但其实还有几件事情比这两件更大。要是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那是大家的福气;如果还有的话,不知会连累多少人。你也是个粗心的人,我才告诉你。平儿是个明白人,我前日也告诉了她。因为她奶奶不在外头,所以她明白了。只要不犯事,大家都可以摆脱干系;一旦犯事,她心里已有底了,自然有头绪,不会冤枉平儿。你只要听我的话,以后多加小心就可以了。这话也不要告诉第二个人。”

    说着,他们来到了沁芳亭边,只见袭人、香菱、侍书、晴雯、麝月、芳官、蕊官、藕官等十多个人正在那里观赏金鱼。见他们来了,都说:“芍药栏里已经准备好了,快去上席吧。”宝钗等人与他们一同来到芍药栏中红香圃的三间小敞厅内。连尤氏都已经请过来了,大家都在那里,唯独不见平儿。

    平儿处理完前厅送来的寿礼,又打发了赏钱表示感谢,同时也不忘向凤姐详细汇报了情况。她忙得不亦乐乎,直到凤姐吃完面,才换好衣服前往花园。刚一进园,就有几个丫鬟来找她,一起走到红香圃中。

    只见筵席已备,华贵无比,众人纷纷笑道:“寿星全了!”上面四座,一定要让他们四个人坐。但四人皆不肯。薛姨妈说:“我这么大年纪,不合你们的群儿,我倒觉得拘束,不如我到厅上,随便躺躺去倒好。我又吃不下什么去,又不大吃酒,这里让他们坐倒是更自在。”尤氏等也坚持不坐。

    宝钗提议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就按你说的办吧。”于是大家把薛姨妈送到议事厅上,眼看着小丫头们为她铺了一个锦褥,并准备了靠背引枕之类。宝钗又嘱咐丫鬟们:“要好好服侍姨太太,需要茶水之类的不要推三拉四的。送来的东西要好好看着姨太太吃,她如果吃完了要赏你们就赏,别离开了这里。”

    小丫头们纷纷应诺,探春等人才回到座位上。最终让宝琴和岫烟两人坐在上首位,平儿则面朝西坐在宝玉对面。探春又叫来了鸳鸯,两人并肩坐在对面相陪。西边的一张桌子上: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惜春依次坐下,另一边又拉了香菱和玉钏儿两人作为补充。三桌上是尤氏、李纨、又拉了袭人、彩云陪坐。四桌便是紫鹃、莺儿、睛雯、小螺、司棋等人围坐一圈。

    当下,探春等人还想继续把酒言欢。宝琴等四人都说:“这一闹,一日也坐不成了!”这才作罢。两个女先儿想用弹词来为薛姨妈祝寿,大家都说:“我们这里没人听那些野话,你厅上去说给姨太太解闷儿去罢。”于是又将各种美食挑选了一番,命人送给薛姨妈。

    宝玉便提议道:“只是坐着未免无趣,不如我们来行个令吧。”众人中,有说行这个令好的,又有说行那个令才好的。黛玉说道:“依我说,不如拿了笔砚,将各种令都写了,拈成阄儿。咱们抓出那个来,就是那个。”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于是便拿了一副笔砚花笺。

    香菱最近学习了写诗,每天都坚持练习写字。一看到笔砚,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她兴冲冲地说:“我来写!”众人思考了一会儿,一共想出了十几个字,香菱一一写了下来。她将字搓成阄儿,然后扔进一个瓶子里,探春让平儿来拈。平儿向瓶内搅了一搅,用筷子夹出一个阄儿,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射覆”二字。

    宝钗笑着说:“这个令祖宗被选出来了!射覆是从古至今就有的,但现在失传了,这是后来编纂的,比其他的酒令都要难。这里面有一半是不会的,不如重新挑选一个雅俗共赏的。”探春笑道:“既然已经拈出来了,怎么能再换呢?现在再拈一个,要是雅俗共赏的,那就让他们行这个酒令,咱们就行这个。”

    说着,她又让袭人拈了一个,结果是“拇战”。湘云先笑着说:“这个简单爽快,很合我的性情。我不行这个‘射覆’,没有的话会垂头丧气闷人,我只好猜拳去了。”探春道:“只有他乱来,宝姐姐快罚他一杯酒。”宝钗不容分说,笑着倒了湘云一杯酒。

    探春说:“我先喝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布,只听我分派。拿骰子令盆来,从琴妹妹开始掷,挨着掷下去,掷到点数相同的两个人来射覆。”

    宝琴一掷,骰子转出了三点。岫烟、宝玉等人都掷错了,直到香菱才掷出了三点。宝琴笑道:“看来这只能在室内生春,若是说到外面去,那就太没头绪了。”探春道:“自然,三次不中者罚一杯。你覆他射。”

    宝琴稍作思考,说出了一个“老”字。香菱虽然对这个令很熟悉,但一时却想不到与“老”字相连的成语。湘云听了后,也四处乱看,突然看到门斗上贴着“红香圃”三个字,便立刻明白宝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看到香菱射不着,众人击鼓又催,便悄悄地拉了香菱一下,教他说“药”字。黛玉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大叫道:“快罚他,又在那里传递呢!”这一闹让大家都知道了,忙又罚了一杯,湘云更是拿着筷子敲了一下黛玉的手;于是,香菱也被罚了一杯。

    宝钗和探春各自掷了点子,探春掷出了一个“人”字。宝钗笑着说:“这个‘人’字涵盖的范围太广了。”探春笑道:“那我们就添一个字,这样‘两覆一射’,就不会太宽泛了。”说着,她又说了一个“窗”字。

    宝钗听到这个字,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看到席上有鸡,便猜测探春是不是用了“鸡窗”“鸡人”两个典故。于是她射了一个“埘”字。探春明白宝钗射中了,因为自己用的典故是“鸡栖于埘”,于是两人相视而笑,各自干了一杯酒。

    湘云等不及,早就和宝玉喊着“三”“五”乱叫,猜起拳来。那边尤氏和鸳鸯隔着座位,也喊着“七”“八”乱叫,搳起拳来。平儿和袭人也成了一对,互相猜拳。只听得腕上的镯子叮当作响,一时湘云赢了宝玉,袭人赢了平儿,两人分别罚酒底和酒面。

    湘云便说:“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有的话:共总成一句话。酒底要关人事的果菜名。”众人听了,都说:“只有他的酒令比别人繁琐。──倒也有些意思。”便催促宝玉快说。

    宝玉笑道:“谁说过这个?也等想一想儿。”黛玉便道:“你多喝一锺,我替你说。”宝玉真的喝了一杯酒,听黛玉说道:“落霞与孤骛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技折脚雁,叫得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听到这里,大家都笑了。众人说:“这一串子倒有些意思。”

    黛玉又拿了一个榛瓤,说酒底道:“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酒令结束。鸳鸯、袭人等都说了一句俗语,都带一个“寿”字,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大家轮流玩了一阵子。这时,湘云和宝琴开始比试,李纨和岫烟也对了点子。李纨覆了一个“瓢”字,岫烟射了一个“绿”字,两人心领神会,各自干了一杯酒。湘云的拳输了,需要说酒面和酒底。宝琴笑道:“请你进入瓮中。”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这个典用得恰当!”

    湘云便说道:“滚滚江水汹涌澎湃,江间波浪仿佛要把天空掀翻,需要用铁索缆住孤舟,──既然遇上狂风大浪,不宜出行。”她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说:“真是断了肠子的!难怪她出这个令,故意要惹人发笑。”大家又催促她快说酒底。

    湘云喝了一杯酒,夹起一块鸭肉,品尝了一口,忽然看到碗里有半个鸭头,便夹出来吃脑子。众人催促她:“别只顾着吃啊,你到底快说啊!”湘云便用筷子举着鸭头说:“这个鸭头不是那个丫头,头上擦的那些桂花油吗?”

    众人哄堂大笑,引得晴雯、小螺和其他一些丫鬟们都走过来,说:“云姑娘真会取乐,拿我们取笑儿,快罚一杯才罢!怎么见得我们就该擦桂花油呢?倒要每人给瓶子桂花油擦擦!”黛玉笑道:“他倒想给你们一瓶子油,又怕耽误了打盗窃官司。”众人不再谈论,宝玉却明白了,赶紧低下头。

    彩云心中有芥蒂,不觉地脸红了。宝钗赶紧暗暗地瞅了黛玉一眼。黛玉自悔失言,原来是打趣宝玉的,却忽略了彩云,后悔不已,赶紧以行令猜拳来岔开了话题。

    此时,宝玉恰好和宝钗对了点子。宝钗便覆了一个“宝”字,宝玉稍作思考,便明白这是宝钗在开玩笑,指的是他自己的“通灵玉”。于是他笑道:“姐姐拿我开玩笑,我却猜对了。其实你们看,姐姐的讳‘钗’字就在下面。”众人问:“这怎么解释?”宝玉道:“她说‘宝’,下面自然是‘玉’字;我射‘钗’字,古诗曾有‘敲断玉钗红烛冷’,岂不射中了?”

    湘云说:“这用时,事情却使不得。两个人都应该被罚酒。”香菱道:“不只时事,这也是有出处的。”湘云道:“‘宝玉’二字,并无出处,不过是春联上或有之,诗书纪载并无,算不得。”香菱道:“前些日子我读岑嘉州的五言律诗,有一句说:‘此乡多宝玉。’怎么你倒忘了?后来又读李义山的七言绝句,又有一句:‘宝钗无日不生尘。’我还笑说:‘他两个名字,都原来在唐诗上呢。’”

    众人笑着说:“这可问住了,快罚一杯。”湘云无言以对,只好饮了酒。大家又继续轮流猜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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