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还不待林平前来寻找麻烦,张顺却先听到了此人外劲入门的消息。

    谷墨在武馆之中,耗费了许多心力、钱财、时间,可仍无法突破,而那林平,却能在这短短将近三个月中达到双拳灼热的入门程度。

    从中可见天赋差距。

    林平达到成为拳馆亲传弟子的标准后,郑师露面,开展了更为正式的收徒仪式,纳他入门。

    当初张顺这些学徒前来时,仪式简单,就在祖师爷像上上了两根香而已。

    “郑师那几名亲传弟子,有一大半是离开了拳馆后继续修行才达到入门条件,其中年岁最大到了将近三十,才堪堪突破到了锻皮。

    林平以三个月时间到了能掌握双拳气血的程度,不只是天赋卓绝,还和家中所提供的补药有关。

    谷墨师兄之所以没能突破瓶颈,和辅助所用的药物也有关系。”

    “武馆向来没有弟子仗势欺负学徒的规矩,林平无法向我挑战了……

    可惜,若是他未入门来找我切磋,否则非得打上一顿,教训教训。”

    只要气血修行没有入门,张顺有信心对付任何人。

    “我打磨气血不足一个月,可进境颇快,已完成一半,再有大半月,就能到达临界,之后便是尝试突破,这般天资,放在拳馆,也绝不差!

    只是不知突破瓶颈的天赋如何?”

    ————

    大半月后。

    天气寒冷,雪花飘零,郑家拳馆之中,张顺穿着单薄短打,搬起一块大石,沉稳走桩,浑身汗水涔涔,头顶冒着淡淡白雾。

    大师兄驻足,盯着张顺打拳,一套青阳拳下来,双拳之上不见任何灼热异状,他神色之间难掩失望,以及更为复杂的庆幸。

    张顺在不足两个月中,就将气血打磨到了圆满,若能在不服用任何补药之下一举破镜,那天赋当真是不低,即便是他,都大有不如。

    可天赋若赶超自己,往后祖大同这大师兄的地位,岂不是受到威胁,师傅岂不会着重培养这后起新秀?

    祖大同面容上看不出甚么,走了过来,拍了拍张顺,“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这般程度,已经不差了,还有一个多月,慢慢突破便是。

    好了,你老实继续打拳搬石罢。”

    张顺心下倒没多少沮丧,拳馆之中,人来人往,有些不能吃苦的,坚持不到一俩月,就离去了,有些能坚持下来,每日苦修,可最终仍难以破境,只能梦碎至此,耗尽家中积蓄,只是黄粱美梦三月。

    回头种地的种地,或开设饱受帮派官吏剥削的小铺小店。

    一些不怕死的,懂得几招把式,去哪家当作家丁护卫。

    环顾庭院,有些熟面孔,更多的是新面孔,林平成了正式弟子,天赋不差,颇受郑师青睐看重,正值春风得意,习武劲头正热。

    马强十两银子在拳馆三月的期限已至,不过家中又补缴了十两,因此未走。

    还有柳如烟,比张顺早来没多久,气血锤炼却稍显不如,如今还未达到气血满贯的程度。

    “在拳馆再待十天半月,瞧瞧我天赋如何,对自己天赋了解更透彻些才好。

    若是不成,便回野泽,捕鱼来吃。”

    柳如烟见张顺停下歇息,走上前来,板板正正抱了抱拳,“张师弟,请指教一番。”

    张顺笑了笑,并未拒绝,在男人窝里头,每日和这位柳师姐切磋一时三刻,算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

    半月后,张顺双拳没有任何进展,那位大师兄从初开始的期许到最后失望,面容不露,可明显察觉到了疏离。

    “人呐,前世无钱寸步难行,今生何不是如此?只是钱换成了它物。

    在这拳馆之中则是天赋。

    先前我锤炼气血,进境不慢,而且会孝敬会来事儿,大师兄自然好言相待,如今迟迟不曾见突破进展的影子,自然没当初热络了。

    人之常情嘛。

    人大师兄堂堂内劲武师,怎会和往后只可能是一名渔夫的家伙套近乎?”

    “在拳馆待了两月零十天,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以我这般进境,天赋好歹在中人之上,回去捉来几十条朱漆牛鱼或者其他大补药鱼,定能突破!

    说起来,还真想念大野泽咱那手底下的虾兵水蚌了……”

    放下石块,柳如烟走来,数月如一日地抱拳,面容坚毅,利落道:“张师弟,还请指教!”

    张顺点点头,“柳师姐,此次是你我最后切磋了。”

    柳如烟怔了怔,“师弟何出此言?”

    “吃过早饭,我收拾行囊,返回大野泽。”

    柳如烟皱了皱眉,沉吟半响,恨铁不成钢道:“张师弟,你在武馆之中还有大半月罢?何不待够了日子再走?再尝试一番,能否突破?

    一直以来,我见你习武勤勉,不似半途而废之人,为何就因一点点挫折而放弃?

    余下二十日,破釜沉舟一番又如何?难道甘愿当作一名渔夫,老死烂死于鱼虾之间……”

    和柳如烟相识以来,从未听说她说过这么多话来,一向皆是开篇‘请指教’,以及最后‘我败了’寥寥两句,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珠炮似的,说個不停,张顺冷不丁笑道:

    “原来柳师姐也和我一样,有这么多话。”

    柳如烟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柳如烟岂能败于颓丧烂泥人之手?

    今日我定能打败你!”

    “请了!”

    张顺一接手,就发觉柳如烟今日攻势比往日凶猛厉害甚多。

    这娘们今日发了甚么疯,老子不就说不在武馆习武了么……难道是因近来每日切磋,打出来了感情?

    不对不对,‘她喜欢我’,那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张顺一拳轰砸,忽觉拳骨之上有一股轻微灼热感,他瞳孔一缩,眯了眯眼,望向一脸肃然,并带无端而来怒意的柳如烟。

    将要突破?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切磋一两月,看在方才好言相劝的份上,此次帮助,送你上青云。

    柳如烟日夜苦修,刮风下雨,从不曾懈怠,今日因气血上涌,攻势凌厉之下,恰好补足短板。

    两人相互攻击,愈发凌厉,张顺手上受到的气力愈来愈大。

    “气血翻涌入手,这只能算是半步锻皮,都有这般厉害了?

    真不知大师兄、郑师,又该是何等气力?恐怕一拳便足以将我砸得腹部凹陷,当场身死罢?”

    张顺比斗经验丰富,可为了帮助柳如烟冲开气血,一招招皆是对拼,渐渐体力不支了。

    拳骨之上,甚至已渗出鲜血。

    柳如烟娇声大呵一声,拳头烧得通红,一拳将张顺打得栽了出去,摔倒在地。

    柳如烟回过神来,瞧见自己手上灼热,再望了望张顺双手血液,想起方才厮杀之时,张顺处处硬碰,哪能想不通其中关节?

    手中灼热消散,她咬了咬唇,走上几步,伸手过去,强作往常利落样,可声音压抑不住地轻柔道:“没事罢?”

    张顺可不会自顾自起身,一把抓住那略显黝黑,但不算粗糙的手背,笑嘻嘻一拉起身,“没事儿。”

    柳如烟看到张顺手背渗出的鲜血,目光愈发柔和,随即意识到甚么,略微惊慌地连忙缩回手,故作镇定,“多谢你助我突破!

    刚刚,刚刚是我话重了点。”

    柳如烟还要与张顺言语,劝说留下,再试试,可一旁察觉到柳如烟方才气势的学徒弟子纷纷前来庆贺。

    祖大同哈哈一笑,“没想到柳师妹率先突破……”

    一群人围了上去,张顺走出,朝着食堂去,早饭时辰将至,恰好向厨子老顾道别。

    柳如烟敷衍地应承着,目光则是望着张顺离去的洒然背影。

    实则张顺正在抚摸着拳,倒吸冷气,“真他娘地痛!”

    ————

    张顺端了一碗菜,手拿一馒头,蹲在后厨门前,“老顾,吃过饭我就走了,回去打鱼。”

    顾胖与张顺如出一辙地蹲坐,大快朵颐,听到话声,愣了愣,“你不是还有二十天?”

    “没有补药辅助,突破遥遥无期,谷墨师兄在拳馆大半年,还不曾入门,前日一位师兄破境,达到气血涌手的程度,据说是每日勤习不辍,种地之外打了两年拳才成的,我可不想再此待一年半载,或者三年无法入门。

    野泽之中多有补鱼,我捕鱼技艺不差,碰碰运气。”

    学徒所修习的功法只能达到锻皮境,若想要再更进一步,只能回到拳馆拜师。

    不过张顺认得字,郑师并不知晓,有次大师兄托他送东西给郑师,恰好见到了青阳拳外劲的修行法,暗中记下,因此在外劲修行上,完全不必忧虑。

    顾胖叹口气,“习武之人,来来往往不少,可听到你小子要走,我还有些舍不得。

    你若不想干那渔夫买卖,不如我去求求情,你来此当厨子?恰好你小子也有几分厨艺……”

    张顺脑袋摇得拨浪鼓似得,“我捕鱼技艺厉害,挣钱快,三五年内就能攒够老婆本。

    况且到了湖上,心安呐。”

    与顾胖言谈之后,张顺转到郑师房前辞行。

    之后回到学舍,收拾好行囊,走向拳馆门外,最后与谷墨打了一声招呼。

    望着张顺似乎颇为落寞的背影,谷墨喟叹一声,攥紧拳头。

    ————

    晌午时分,马强不见张顺身影,询问之下,才知人已回家,与林平两人愤恨不已。

    “奶奶的,那小子倒聪明,不声不响地跑了!”

    (意识到节奏确实慢了,淦,大章结束,下一章回家突破(野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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