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强听后这才叹道:“也罢,那就只见见他吧。”

    于是,没多久,游七的外甥李继,就来到了马自强这里,行起晚辈礼来,道:“晚生见过阁老。”

    “贤侄既是楚滨先生之甥。当不必拘礼。”

    马自强笑着说了一句,就让人给李继奉茶,且问了李继些闲话后,才直入正题道:“不知贤侄来此有何事要言?”

    李继这才道:“松江有一富商,与徐老先生有亲,做得海外大买卖,且有一女极善诗词,因而难免心高,言宁为才子妾,不做庄户妻,故该富商因慕家舅之才,欲献女为妾,且以海利之二成赠予家舅,以为嫁妆,不知阁老可能促成此事?”

    “若能事成,这富商必以半成赠予阁老,为谢煤之礼,另赠二十万两银为阁老牵线之费。”

    马自强听后,知道这是在给他和张家行贿,且明显张家的游七已经愿意收这份贿赂,而希望他马自强也跟着一起收下这份贿赂,也就不好直接拒绝,只得笑道:“愿玉成此事!”

    李继大喜,就在又奉承了马自强一阵后,才告辞而去。

    而在李继走后,马怡就问着马自强:“父亲,我们真要收下这半成海利之礼和二十万两银?”

    马自强道:“我们家的分利,皆是因为权势得来的,而不是我们自己就该有的,故而我们该不该舍弃,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而是更有权势的人说了算,所以先收着,回京后再说。现在不收,反而打草惊蛇。”

    “游七的事,也等为父回京后向元辅当面请示。”

    马怡拱手称是。

    接着,马自强就道:“吩咐下去,三日后,仆去华亭,拜见徐老先生。”

    马怡继续称是。

    三日后。

    华亭徐家外,已车马盈道,官船如林。

    而徐阶更是带着一众官绅,出十里长亭,迎接马自强。

    “扰民甚重,扰民甚重啊!”

    马自强见此就先对徐阶等官绅先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过来给徐阶行礼:“老先生一向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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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劳阁老挂念,老夫倒也还算硬朗,只是今年槽牙有些松了。”

    徐阶笑说后,就道:“阁老爱惜民力,将来必为良辅。”

    “惭愧!”

    “仆奉圣命与元辅嘱托来察问民情,倒也正是问民间疾苦来,而如今见得江南民丰物盛,倒也庆幸国朝中兴在望也!”

    马自强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后,就与徐阶又寒暄了一会儿,然后再在徐阶陪同下,去了徐家,行了宾主礼,接着在宴礼后,才与徐阶于书房借着赏鉴金石的名义,聊起他来徐家的真正目的来,且道:“老先生,南直豪绅们的礼太重了!”

    “只要能使天下安,尤其是南直,不见干戈,这些礼都不算什么,皆是一份民意而已。”

    徐阶笑说道。

    马自强道:“只是元辅未必肯接受这份民意,改制还是要继续改的。”

    “祖宗的制度或许没那么好,但一直改制,也容易改成千古罪人。”

    徐阶突然敛住笑容说道。

    马自强拱手作揖道:“老先生说的是。”

    徐阶接着又问:“阁老这次南下,江陵可交待了阁老什么,可有要说过,接下来要改何制?”

    马自强答非所问道:“正要向阁老请教!”

    徐阶一怔,讪笑说:“老夫一林下遗老,又什么好见教的,不过是村野之言,言于阁老,难免有议政之嫌。”

    “老先生不比别人,何况这又非讲坛公议,不过是私下闲聊。”

    马自强笑道。

    徐阶则道:“执政者,江陵也!老夫只想知道江陵接下来要改何制!怎么,乾庵就不肯透露半点,以安吾心?好歹嘉靖三十二年,子鸿胪唱名也有吾之力呢。”

    马自强笑道:“老先生说的是。”

    接着,室内就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后,徐阶才不得不启口说:“也就是在私下对你乾庵,老夫才敢造次一回,你和江陵不同,是知道为政宜宽的道理的,当知道真要改制,不如就撤厂卫、裁兵驿。”

    “厂卫扰民之重,卿是知道的,也很费帑银,尤其是如今厂卫更是倍增,于国于民是无益处的;”

    “至于兵驿,太冗了!云贵等羁縻地,何必增建兵驿,令土司不安,徒增兵患?”

    “老先生的话,仆会转于元辅知道的。”

    马自强回了一句。

    徐阶一愣,接着就只得把茶盏放在了桌上,揉了揉太阳穴:“老啦!话一说多,就精力不济,头眩晕的很,请恕老夫失陪!”

    徐阶说着就让其子徐琨扶着他离开了。

    “恭送老先生。”

    马自强起身作揖起来。

    而徐琨则在扶着徐阶离开后,对徐阶道:“父亲,这马同州,怎么半成海利加二十万两银子砸下去,也从他嘴里问不出半句话来?!”

    “要不要,干脆派人弹劾他,让他致仕,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

    “哪里那么容易撬开一个阁老的嘴?”

    “要是能撬开,江陵能不计前嫌地让他入阁?”..

    “能让他知道我们的意思就够了!”

    徐阶笑着问了几句,就道:“让他致仕的话也别提了,天子未壮,科道言官还没到能压制内阁阁臣的时候!”

    “是!”

    马自强在离开徐府后,就沉下了脸,且在回船上后就对其子马怡道:“该做正事了!把近来未看的《邸报》送来!”

    马怡把一沓《邸报》递了来:“已经准备好了。”

    马自强便举起镶金叆叇,仔细看起《邸报》来,一时道:“刚峰扶母柩归乡,已到南直?”

    说着,马自强就道:“接下来一干人皆不见,直接去仙霞关等刚峰先生!派人送我一封亲笔信给他,就说为父在等他。”

    “是!”

    仙霞关是这个时代由浙入闽的必经之路。

    海瑞欲要从漕运快速回乡,就会到浙江,然后再从浙江入闽回海南,所以,海瑞是的确会经过仙霞关的。

    马自强在仙霞关也就没多久就等来了海瑞,且一见海瑞,就去冠先向海母之棺椁行了大礼,然后才笑着迎海瑞到自己屋内说道:“仆虽奉旨查问地方,实则是看不见一个耕夫的,他们把我盯的很紧,只得靠海公了。”

    “阁老的意思,鄙人明白,鄙人替阁老问了问,倒也知道些实情。”

    南直豪绅们的确不敢招惹海瑞,所以这倒方便了海瑞可以接触到民间庶民,且调查到民间的真实情况。

    而海瑞这里,说着就把一沓写有各类文字数目的铅山纸笺,递给了马自强。

    马自强让马怡接过递给了他,且问海瑞:“公先说说公自己的见教,以公看来,这加征商税可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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