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征税,开门!”

    “开门!”

    “开门!再不开,便是抗旨抗税!”

    扬州府内,原南京礼部尚书贾存仁家。

    金吾卫千总骆尚志率麾下官兵奉胡守仁令来到了这里。

    但贾存仁家奴却在见天子亲军来了后,直接躲了进去,把大门关了起来,使得官兵们不得不砸门大吼。

    骆尚志见此实在是忍不住,就道:“把炮推上来,轰他娘的!”

    轰!

    没多久,一声巨响。

    由戚昌国奉旨在佛郎机炮基础上改造的一门轻型铁芯铜胎炮,在往后勐地一退时,就吐出一六斤的炮弹来。

    顿时,在一股白烟升起,把骆尚志都呛的流泪不已时,贾府的玄色大门就顿时倒塌在地上。

    里面的家奴,当即吓得四散奔逃。

    “反了!真是反了!”

    “老子家也是你们这些破落军户敢随便闯的,给老子打出去!”

    这时,已闻讯赶来的贾存仁之孙贾悟良虽读过书,但因祖母祖父溺爱,且素来是不知天高地厚,连杀人也不会当回事的纨绔子弟,再加上南方的卫所兵里的军户如今在南方已经地位很低,而被人瞧不起,而称为破落户,也就更加不屑地在这时骂了起来。

    贾悟良刚骂后不久,他手下的豪奴就都持着长枪朴刀冲了出来。

    “扬州南宗伯贾府造反抗税,报于将军与部堂知道!”

    骆尚志见此,忙对自己身边传令兵吩咐了一声后,接着就拔出刀来:“列阵放铳!给我诛灭这些反贼!”

    骆尚志麾下的火器队因而立即走到前面来。

    队长甲长也在这时熟练地拿出火种罐,不慌不忙地吹亮了火种。

    同时已提前装好药弹,用捅条压实好了火药的火器手们,迅速有序的过来点燃火绳,然后对着对面冲来的贾家豪奴就来了个排队射击。

    于是,顿时一排铳弹打了过来。

    贾悟良的绸袍上顿时出现好些个大洞。

    贾悟良本人也后退了几步,且不由得低头一看,就见自己胸口在冒血,这时才感到恐惧起来。

    但已晚矣,他本人没多久就倒在地上。

    而贾府的恶奴们,也成排倒下,刀枪滚落一地,一时死伤也遍地。

    “臣贾存仁不敢造反!绝无造反之心,还请天兵明鉴啊!”

    贾存仁这时也拄着拐杖,带着一干仆人丫鬟赶了来,且因听到骆尚志说他家已造反,而只得忙跪了下来否认,毕竟这要是真坐实了造反之名,整个贾家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早些时候干嘛去了,老子报都报了,话也说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骆尚志说后就道:“所有人全部按谋反罪捉拿,反抗者杀无赦!然后再抄家!”

    在骆尚志这么吩咐后,便有一士兵熟练的过来先割起了贾悟良的人头。

    贾存仁见自己孙子被一士兵割着头颅,血渌渌的头没多久就被一士兵提在了手中,而顿时呆滞在一旁,如被泡进了冰水里,抖如筛糠,半晌过后,才顿时痛苦地呼喊了一声:“我的孙儿!”

    然后,贾存仁就坐在地上不由得大骂道:“你们这些骄兵,如此凌虐士绅,简直是无法无天!”

    ……

    与此同时。

    金吾卫千总王如龙则奉命来到了原河南巡抚钱杏誉的家,且也同样用大炮砸开了他家的门。

    然后,王如龙就令官兵冲了进去,且亲自来到了钱杏誉面前。

    钱杏誉见此也浑身颤抖着,指着王如龙:“你们,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擅闯士大夫宅邸?!”

    “老子奉了命,怎么不敢!”

    王如龙说后就吩咐道:“给我抄!记得按照府衙提供的他们欠税数额来抄,先抄粮食,再抄银子,银子若都不够,就抄绢帛绸缎!”

    “是!”

    于是,这些金吾卫官兵就先冲去了钱家库房。

    “你们,你们住手!”

    钱杏誉急的大喊,在原地跺脚,但金吾卫的官兵根本不听他的。

    一时,钱杏誉就因看见大量的粮食被金吾卫的征税官兵给强行抄了出来,且一袋袋受检且上大秤被抬走后,而痛哭了起来:“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

    官兵没理会他,且因都认识字,在军队里也学过算术,所以抄家倒也抄的有条不紊。

    无独有偶。

    弘治朝户部尚书叶淇家。

    千总陈子銮带着金吾卫官兵赶来了这里。

    家主且是原南京刑部右侍郎的叶诚,此时倒是在陈子銮率金吾卫官兵来时,而主动下令自己的家奴,重新开了大门,且专门在大门处等着陈子銮。

    陈子銮见此也颇为客气,对叶诚拱手说:

    “叶侍郎,根据清丈结果,贵府飞洒于凤阳、东昌、淮安、扬州、镇江诸府田有三万三千余亩加上原籍本有的两万两千亩田,合计五万五千余亩,皆是你自己签字画押认了的,现在已取消优免,故贵府当缴纳这五万五千余亩的正杂诸费与逾期之费。”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没粮也没银,你们不信,可以尽情去抄。”

    叶诚说着就把手背在了自己的补丁布衣后面,然后侧身让到了一边。

    陈子銮见此笑了起来:“叶侍郎,你何必如此,还特地穿补丁布衣在我们面前,难道你这五万五千余亩田什么都不出不成?”

    “出自然是出的,但是,谁让老夫心善呢。”

    “因担心自己佃户们过不下去,读不起书,基本上都不收他们佃租,只约定好,他们谁要是丰收了,供养孩子读书和自己一家吃食而有剩余后才交上来,结果,或许因这田地所产有限,也或许是因佃户们生殖日繁,再加上老夫不善理家,以至于如今越发一贫如洗,全家虽有数万亩田,但也只够湖口而已。”

    叶诚说道。

    陈子銮呵呵冷笑。

    他自然不信,也就还是挥手道:“抄!”

    于是,他麾下的金吾卫官兵就真的抄了起来。

    不多时,陈子銮麾下的一把总楼民就走来道:“报告!什么都没抄到,只抄到几筐碎布。”

    “这些碎布是我从左邻右舍化来的,以作为府里上下人的衣服料子用,你们要是觉得可以,就拿去充税吧。”

    叶诚得意地笑着说道。

    “这哪够!”

    陈子銮回了一句。

    叶诚依旧得意地笑着,且说道:“那就请将军看家里什么值钱就拿去什么抵税银吧。”

    “既如此,按部堂命令,把叶家所有成年男人带走!”

    陈子銮吩咐了一声。

    “是!”

    于是,便有兵丁将叶诚押了起来。

    叶诚大惊,忙挣扎着喊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夫好坏也是致仕的部堂,你们要来征税,也让你们来征了,何故要押我去大牢,我又没犯什么罪,不过是实在是没什么银子而已!”

    “叶侍郎勿怪,这是海部堂的令,如果抄都抄不到钱粮,就只能拿人去由他亲自审问!”

    】

    陈子銮笑着说了一句。

    海瑞这里已先收到原南京礼部尚书贾存仁一家谋反的奏报,一时面沉似水,什么都没有说。

    海瑞自然是不信贾存仁敢造反的。

    但他也没有质疑,因为他知道骆尚恭是不会平白安贾家一个谋反罪的,这里面定然有贾家自己不对的地方。

    所以,海瑞只打算等贾存仁等被押来后再仔细审问。

    没多久,贾存仁就被押了来。

    海瑞也就问起贾存仁来:“贾宗伯何故造反?”

    “鄙人哪敢造反,不过是你海刚峰麾下这些骄兵悍将诬告的而已!”

    “他们一闯进来就杀人,把我儿子都活生生的给枭了首级,打死打伤我家人多名,和土匪流寇一样。”

    贾存仁自然没承认,还倒打一耙,反告了骆尚恭等一状,说骆尚恭等是骄兵悍将,与匪寇没什么区别,然后还反问海瑞:

    “海刚峰,你也是士大夫,难道就真的要为了头上的乌纱帽,纵容这群骄兵悍将肆意凌虐士绅吗?!不将他们斩杀以泄民愤士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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