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抄拿这些曾于幕后鼓动民变的南直豪右之前,吕藿、舒大运、霍维达等逆犯则已先被押到西市牌楼的刑场上受斩。阑

    且在处斩的这一天,刑部大牢的人早早的就让吕藿、舒大运、霍维达等逆犯的背后扎了木匾,又用胶水刷了这些逆犯的头发,绾了鹅梨角儿,让他们头上各插上一朵红绫子纸花,且被打扮了一番,让他们吃了长生饭、永别酒后,就将他们交给了押送他们的军士。

    军士将这些逆犯皆往囚车这里驱赶而来。

    吕藿面无表情,只在走进囚车后不由得四处张望起来。

    而舒大运则是忍不住跌足叹气,一脸追悔不及。

    因崇尚绿林风格,而带头带着假扮亲军卫且轮·奸了少女葛二丫的生员霍维达,在这时则是瘪嘴欲哭,口里直念着说:“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做我的生员,读书举业。”

    监斩官刑部右侍郎王纂也在这些人被押来时,沉着脸提前坐在了刑场上的监斩桉台之后。

    彼时,正巧也是金乌高悬之时。阑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日晷上,使得针影清晰可见的在往午时三刻的位置靠拢。

    吕藿等人也越来越惶惶不安。

    而待嘎吱嘎吱的囚车轮子滚动而来时,簇拥在西市牌楼四周的士民,也看见了这些逆犯牌上的信息,许多人也因此才得知这些逆犯都犯了哪些滔天大罪。

    “原南京左佥都御史、操江提督吕藿勾结反贼,谋杀钦差,卖官鬻爵,乃至故意殴打亲军卫,可谓欺君罔上,十恶不赦,更怂恿劣绅恶霸造反,劫杀商贾,掠民之财,而分赃款达三十六万七千余两,律斩!”

    “原南京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镇江副总兵舒大运,伙同吕藿与谋逆生员霍维达等谋杀钦差,且吃空饷达一千六百名,截留军饷合计八千九百七十二两,私卖工部所造新炮三门于逆贼,律斩!”

    ……

    “刑部尚书严清、大理寺卿张梦鲤、左副都御史王辑会审判决。”阑

    一些士民不由得念起了牌上内容,且不少人因此面露出震撼之意,但紧接着又都面露出似乎颇为畅快之喜色。

    因为士民们对这些官僚士绅的罪行虽然一时感到惊骇,但在想到这些官僚士绅昔日的丑行后,就又觉得不奇怪起来,乃至只惊喜的是,朝廷会不再包庇他们,将他们明正典刑。

    吕藿听到有士民念他的罪行,就不由得苦笑起来,且仰天叹道:“苍天啊,我不过是为反抗苛政,又有什么错?!”

    吕藿话虽然这么说,但在见到王纂后,还是忍不住喊道:“少司寇,可否告知于元辅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背着他做这样的事,我改,我以后都改,绝不再这样了!”

    “让他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堂堂佥都御史,如今却要我身首异处,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啊。呜呜!”

    吕藿大喊后就哭了起来。

    王纂见此只沉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样的聪明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而忘记了‘敬畏’二字。”阑

    吕藿听后腮帮紧咬,但也没再说什么。

    待到了时辰后,王纂就丢下了令牌:“斩!”

    顿时,刀影划过天际,朝天落了下来。

    只一刀,吕藿就头断身离,血水迸射开来。

    “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假扮亲军卫去奸杀民女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霍维达这里正疯癫似的不停念着就也被一刀分开脖颈。

    而舒大运倒是一声不吭,只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也身首异处。阑

    其他逆犯也相继被斩。

    百姓们只见一颗血湖湖的人头滚了出来,接着又是一颗,随即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人头源源不断,滚进了血粥里,在一片叫好声中不停地滚落着。

    “斩!”

    在顾秉仁、马维铭等在幕后搞事的豪右被押解进京后,也同样被相继处斩。

    监斩官的令牌丢了一次又一次。

    在万历九年的冬季与万历十年的初春。阑

    京师西市牌楼的生意也就变得出奇的好,大有超过棋盘街的迹象。

    因为行刑的场面一次接着一次的出现,被处斩的逆犯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且皆杀的都是脑满肥肠之辈,罪大恶极之徒,以至于愿意来观刑的平民络绎不绝,如看大戏,甚至不少有从外地赶来京师的,将其视为盛会,美其名曰砍头盛会。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种将恶官劣绅处斩的场景,如同看包公桉这类的市井一样畅快,乃至更畅快,毕竟西市牌楼呈现的是视频冲击,给百姓带来的愉悦感,非说书人带动的听觉快感和文字快感所能比拟。

    而正因为这种快感,让百姓们也愿意为此浮一大白,或者撒钱似的买大量鞭炮放起来以助兴,消费在不知不觉地又拉动了一些。

    “这次抄没上缴内库目前合计得白银六百一十九万多两,黄金十四万八千多两,铜钱一百零三万贯,各类古玩玉器、名人字画折银二百四十一万多两,另外家卷人口发卖折银一百六十七万多两,籍没豪右良田二万五千七百余顷。”

    如果说挖出这些幕后搞事的豪右予以抄家灭族,平民百姓只是获得精神上的愉悦感的话,那对于朱翊钧和大明朝廷而言,则是在物质上获利不少。

    户部尚书张学颜这一天就在政事堂上对朱翊钧汇报了抄家的最新情况。阑

    朱翊钧听后点首:“说说吧,这抄没所得如何分配?”

    这时,负责度支司的大学士王国光起身道:“内阁拟了题本,拟将白银和黄金留太仓,铜钱发工部以备为河工等使用之款,但留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划归内库,作为陛下赏推行此次新政立功文武官兵使用,古玩玉器、名人字画归内库,良田皆归为官田,但仍按原契收租,所得按比例充为地方藩库与南京太仓库。”

    “黄金不留太仓,增设一金库于宫内文华殿后面,由内阁度支司同司礼监直接管理,另将其他各库所储黄金皆集中起来,以作为将来重振纸币的堆垛本钱储备。”

    “接下来征倭在即,而征倭之后,就得进一步振兴贸易,以利之前开海之策;而远洋贸易,更需要携带轻便;何况,兴兵于外,军饷发放等以纸币为主,也能极大节省运输之费。”

    “故需要有所备,不但有所备,还得严控黄金外流,定期审计,若黄金储量未增反减,需问罪直接负责此库的阁臣司礼监太监!”

    朱翊钧没有直接同意内阁的题请,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新意图。

    堆垛本钱就是准备金的意思。阑

    自北宋出现纸币开始,纸币发行在华夏已不是一件新鲜事,甚至,南宋时,还出现了世界历史上最早的纸币发行理论,且以此作为国家对金融的管制措施的基础。

    连南宋的皇帝孝宗也掌握了一些纸币发行理论,史载,他在对宰相赵雄提起会子时,就特说过“朕若不惜会子,散出过多,岂能如今日之重耶?”且在乾道五年,下诏将会子定为三年一界,要求每一界用新会子一千万贯替换旧会子,相当于定期有规范的印刷新钞,回收旧钞票。

    而王国光本就是对钱法精通的人,大明历史上有名的财政家,读的书也不少,自然也明白何为堆垛本钱,知道皇帝为何重视黄金储备,也就拱手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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