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婚燕尔的永宁公主与戚兴国沉浸于自己的兴趣中时,朱翊钧也在静好的岁月里,过着自己的帝王生活。

    万历十年的初春,对朱翊钧而言,是很畅快的一段帝王时光。

    因为历史在这一刻真的发生了更大的改变,也补了他对于这段历史的很多意难平。

    家事方面,永宁公主没有再因为冯保的贪贿而下嫁给患病的梁邦瑞,而下嫁给了自己看得上的将门子弟,无疑其将来的人生,将不再是悲剧。

    而国事方面,大明总算把国威宣扬到了倭国去,走上了对外扩张的路。

    另外就是,戚继光终于得遂平海波之愿,且得封国公,也算是对得起他作为此时大明第一将的身份。

    俞大猷也没再像历史上一样,因为功劳多被抢走,而暗然离世,最终也得封爵位。

    至于朱翊钧自己,他有自己亲自选择的皇后,可谓亢俪情深,也即将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当他在往坤宁宫走来时,也不禁自忖盛世帝王,也不过如此了。

    “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

    坤宁宫的庭院中。

    小腹微隆的杜皇后正持书,仰面看着三月芳菲,而轻启丹唇念着杜工部的诗时,朱翊钧就因为没让人通报,而正巧看见了这一幕,也笑着道:“皇后好兴致!”

    “陛下来啦?”

    杜皇后浅浅一笑,随即就放下书来。

    朱翊钧颔首,就与杜皇后闲聊起来。

    没多久,其他妃嫔也来了这里,向杜皇后请安,同时也是想见见朱翊钧。

    这些妃嫔进宫已有四年,再羞涩的,也放开了一些,知道得主动找能见到皇帝的机会。

    毕竟重重宫阙里,就这一个少年郎。

    还是受后世环境影响,没有视女子为玩物的少年郎,也没有在家时父亲兄长们那样的严肃与迂阔之气。

    事实上,虽然朱翊钧选妃已有四年,但大多数妃嫔,他也就只知道个名,性情与身体都还没有熟悉上。

    主要是朱翊钧万历十年以前也才十多岁,不宜纵欲,也就有意节制,何况他的妃嫔入宫时也大多才豆蔻年纪,乃含包待放之时,除皇后是情之所至,未能自持外,其他妃嫔,他倒也没急于折花闻香。

    只是到了眼下的万历十年,他妃嫔们,倒是更为出挑得亭亭玉立,个个娇艳如三月之花,巧笑之间,就有香气扑鼻。

    好在花繁乱眼,难定神迷于一个,朱翊钧也就没有失神,只在群芳围身时,问道:“你们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插花。”

    刘昭妃这时回了一句。

    朱翊钧点首。

    而杨宜妃则想了想道:“臣妾在做一种新茶,加了酥露与枫糖,可去奶酪之腥气与茶之苦味,而补人气血。”

    朱翊钧知道所谓酥露在这个时代就是一种人工发酵的奶,而枫糖就是蔗糖的一种。

    总的来说,这杨宜妃做的就是奶茶。

    朱翊钧也就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个的?”

    “臣妾最近观书发现,有记载说唐德宗曾以酥露煮茶,而腥苦皆除,臣妾又在家时听父亲说过酥养人气血,也就有了此想法。”

    杨宜妃回道。

    朱翊钧点了点头:“过些日子,朕去你那里尝尝这茶。”

    杨宜妃嘴角难掩喜色地答应了一声“是”。

    刘昭妃则有些失落地瞅了朱翊钧一眼。

    其他妃嫔也都对杨宜妃投来艳羡的目光。

    独杜皇后在这时笑着说:“陛下不知道,杨妃世代医户,其父乃杏林名手,尤善妇科,故她耳濡目染下,懂不少医理,臣妾就托她指点,按了几处穴位后,呕意大减,难受之感少了许多;另,御膳房许多方子也被她纠正了不少,且拿到外面让李太医问后,都说她纠正得对,她自己闲暇无事时,更是抄录了不少进宫前在她父亲那里背的方子,说是怕将来忘了。”

    朱翊钧听后再次看向了杨宜妃。

    杨宜妃只垂下了头,玉脸泛红。

    “会把脉吗?”

    朱翊钧突然问道。

    杨宜妃点首:“会。”

    朱翊钧也就说道:“不错,自己懂点医道好,朕会传旨让御膳房以后也听你的吩咐,宫中女子若有难言之疾,你可以帮着调治,而令御膳房拿药,若有需要奏于朕知道的,也可以直接来见朕,任何人不得阻拦。”

    “是!”

    杨宜妃答应了一声。

    接着,朱翊钧又问起了其他妃嫔。

    闲话少叙。

    总的来说,朱翊钧现在的生活是惬意的,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能让他感到舒心。

    毕竟朝堂上,执政公卿多为开明贤达之辈,又有张居正这个谋国干臣遮风挡雨;后宫里,群芳未老,皆正是青春年华。

    万历十年,可以说,既是天下民众的盛世之年,也是朱翊钧个人的盛世之年。

    不过,正因为眼下是万历十年,也就意味着改革已进行了十年,替他负重前行的老师兼首辅张居正也真的到了身心俱疲的阶段。

    且就在这年三月底,在改革派的文臣武官因为此次征倭之大功而加官进爵,张居正更是得封太师,而达到文臣顶点时,张居正则突然旧病复发,且病情突然来得很勐,而在侍御司突然晕厥到底。

    “你说什么?”

    “先生晕厥在地?”

    朱翊钧在得知此事后,如耳畔起了一记惊雷,而忙站起身来,一时就疾步走去了侍御司。

    张宏追了上来,说:“回皇爷,已经传李太医去看了,李太医说,是病已入脑,即便极力救治,只怕也难保不会再发。”

    张鲸这时也跑了来,跪在朱翊钧面前,叩首道:“老奴见过皇爷!”

    “起来吧,因何事而来?”

    朱翊钧问道。

    张鲸道:“为元辅张先生的病情,因老奴听闻张先生在侍御司晕厥,故立即问了张府的人,而才得知张先生已从去年秋天开始就患了‘下部热症’,便血严重,常觉头晕,只是因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之事未完,民变又多,所以没准其身边妻妾声张,连其子弟也不知道,也没认真调养,以至于今日突发晕厥。”

    朱翊钧听后有些怀疑张居正是高血压加肠道疾病,前者可能是人老就易出现的病症,尤其是张居正这种昔日饮食比较好的人;而肠道疾病则往往与久坐有关,作为一名常年不怎么走路,出门都是坐轿子的人,很容易得肠道疾病。

    如此想后,朱翊钧不禁有些后悔给张居正赐紫禁城肩舆。

    “皇爷不必去侍御司了,元辅张先生已经被抬回去了。”

    张宏这时忙跟着过来说了一句。

    朱翊钧听后,便也就回了乾清宫,且不由得来到昔日张居正和谭纶献给他的九州屏风前,看着上面的名字,暗想着自己或许真的要进入到没有张居正替自己负重前行的时代了,而自己也不可能再躲在幕后,是真的要亲政且独治了。

    朱翊钧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但也有些踌躇,尽管他早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厂卫这边务必严加打探满朝文武与天下人对先生突然晕厥之事的反应,随时将知道的报于朕。”

    而朱翊钧也很好奇权贵官僚们对张居正突然晕厥的事是何反应,也就对张鲸下了此旨。

    张鲸拱手称是。

    不过,在这不久,张居正还是醒了过来,且在李时珍的针灸处理下,能够坐起身来,只是行动依旧不便,也就向朱翊钧上本请假:

    “俯赐宽假二旬、一月,暂免朝参侍讲。至于阁中事务,票拟题奏等项,容臣官邸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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