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养子女可免役的政策的确极大的遏制了弃婴现象,也让百姓们开始主动性的放弃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去节育。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淮安清江浦,运河边,就出现了一阵婴儿啼哭声。

    随着这婴儿啼哭声出现,让棚屋外紧张了许久的叶阿贵松了一口气。

    然后,没多久,叶阿贵就进来看到了自己妻子王小草和已包裹起来的婴儿。

    王小草见叶阿贵进来就先问道:“是个没把的,要丢掉吗?”

    “养着吧!”

    “我现在纸坊有工作,不愁多养几个孩子。”

    “再说,朝廷不准弃婴,说有悖新定礼法存仁之道,具体为什么要定新礼法,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这种在官办纸坊做工的,如果跟朝廷反着来,没准就会撵出纸坊,说我不听皇上的。”

    叶阿贵说道。

    王小草听后眉开眼笑:“那给她取个名吧。”

    叶阿贵点首,便认真想了起来。

    叶小草见自己丈夫认真在想名字,就瞥向了自己女儿,一时更加欢喜,道:“我爹当年也没弃我,如今其实我也不想弃她的。”

    李如松在路过清江浦时,也听见了来自岸边叶阿贵所住棚屋里的婴儿啼哭声,也刻意循声走了来,问:“有人吗?”

    叶阿贵因此回过神来,见李如松身着绸衣,且面白体壮,随身健仆皆孔武有力,一时也就吓得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有何事?”

    李如松道:“适闻有婴儿啼哭,故来问问,可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多谢大善人,实在不用。”

    “是我浑家生了小崽子,正准备取名呢。”

    叶阿贵回道。

    李如松忙道:“如此倒也恭喜了。”

    接着,李如松又问:“是男是女。”

    “女儿。”

    叶阿贵回道。

    李如松点头,问:“既要取名,想必是要养着了?”

    “自然!”

    “大善人问这些作甚?”

    叶阿贵回答后就问道。

    李如松不好明说,他有采风问政的任务,就只笑道:“瞎问问。”

    正巧,这时纸坊的钱师爷也带着人走了来,问着叶阿贵:“这么快就生了?”

    叶阿贵答应了一声:“是的,蒙您惦记,却也顺利。”

    “是这样的,我不是白来的,抚院大老爷为响应皇上推行新礼之意,故已请得旨意,准予对官办工坊的在编官匠雇工所生子女皆给予补贴,一次性的给银元二两,你是我们纸坊第一个生的,把你新生孩子名字登记好,还有你和伱妻子的,盖上手印,就能拿走这笔钱。”

    钱师爷说后就把册子拿出来给叶阿贵。

    叶阿贵听后颇为高兴,忙道:“名字我还没想好。”

    “不如女公子就叫新礼,比寻常什么春梅秋菊这些岂不是不落俗套?”

    李如松这时突然插了一句嘴。

    “这个好,东翁肯定喜欢!”

    钱师爷笑着说了一句。

    “那行!”

    叶阿贵瞅了一眼自来熟的李如松,说后就道:“我自己再想个好养活的小名。”

    这里,钱师爷则在颔首后与李如松攀谈了几句。

    李如松接下来则继续北上。

    但他却在山东东昌府城内微服闲逛时,看见了有所谓的“父母”在卖自己儿女的情况。

    李如松便向替自己李家在东昌经商如今也陪自己出来闲逛的家仆祖潭问道:“不是都已经禁止弃婴了吗,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孩童被卖,按照新旨,儿女一多是可以减免丁银的,难道百姓们不知道?”

    “回爷的话,百姓们确实不知道,至少在山东各府,官吏们还是在像以前一样收丁银。”

    祖潭回道。

    李如松听后沉下脸来,问祖潭:“这是为何?”

    祖潭见自己主家相问,便道:“大爷应该明白,素来免役免税这样的恩旨,如果是对权贵官绅免役免税,官府自然不敢不执行;”

    “但若是对满足条件的一些庶民免役免税,那官府就会不当回事,轻则能拖就拖,拖到被发现为止,重则把免役免税的皇恩变成对豪民免役免税,比如可以依旧不用原来的黄册,而依旧自己编一本赋役白册,然后把该免役免税的人算成是豪绅大户。”

    “毕竟百姓哪里容易知道上面会有恩旨。”

    “如此看来,皇恩能否惠及小民,还得看地方官吏如何,尤其是抚按官。”

    “这山东抚按官如何?”

    李如松说后就问道。

    “都御史吴公好谈心性,只知役使士兵,在自己讲学时,让士兵受来听讲士子使唤,乃至使其为当地士族营建书院,明显颇重文治,对朝廷所颁新政只是应付一下。”

    “而巡按李风宪更是平庸,没见他去何处设察院,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据闻,有人还在无锡顾铨郎顾氏家中见过他,像是官没好生做,跑去江南宦游去了。”

    祖潭回道。

    李如松听后便也将这些见闻写进了密奏里。

    而事实上,山东巡按御史李宗材如今已从江南回来,且在这一天于一新建书院外,见到了山东巡抚吴善言说:

    “我已从江南得到确切的消息,京里有人和炒花他们联系上,这所谓的新礼建立将要面临很大的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

    正看着自己标营士兵在抬着一些士子上山的吴善言,忙转身问了李宗材一句。

    李宗材道:“自然是大量虏骑寇边大掠,狼烟尽起,京畿震动!”

    吴善言笑了笑,道:“真希望朝廷能够因此停建新礼,重德崇古,而非是一味发扬今学。”

    “天下君子皆盼望礼制不改,只朝中奸党借改礼弄权,才使得如今天下重立功不重立德。”

    “连泾阳先生这样的大儒都不能立于庙堂。”

    李宗材回道。

    吴善言听后颔首。

    李如松正巧在这时闲逛到了这里,而看见了这一处新建的书院,也就看见了一穿壮汉正在搬书上山,便拦住问道:“你为何穿有军靴?”

    这壮汉回道:“因为我就是标营营兵。”

    “那你为何在此下力?”

    李如松问道。

    “抚院的令,岂敢不从!”

    这壮汉回道。

    啪!

    这时,一童仆走过来一鞭子抽在这营兵壮汉身上:“快些,与路人闲聊什么!不要耽误我家相公听讲!”

    这营兵壮汉只得忙加快脚步。

    李如松见此脸垮了下来,随即又看见有营兵竟在抬这些士子上来,也就更加气愤,当晚便给朱翊钧上了密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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