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英呵呵一笑:“他戚元敬诛戮王翰林等清流君子的事才发生不久,公真的好意思说他在陛下亲政以后有德?”

    “蓟国公是奉旨意诛戮的,王懋德等人是反贼,也是圣旨说的,所以蓟国公奉旨诛戮,正是忠君有德的表现,有什么错?”

    徐汝诚回答后就道:“你这奸贼,竟也颠倒黑白起来。”

    “那不是圣意,是权奸申时行蛊惑君父下的旨!”

    王继英大声回道。

    徐汝诚也同样大声反问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也只能说是申吴县干的,与蓟国公有什么关系?!奸贼也只是申吴县,不是蓟国公!”

    “他们是一党!”

    王继英道。

    “你有什么证据?”

    “伱如果有证据,吾马上替你参劾他!”

    徐汝诚道。

    “他们就是一党!他们狼狈为奸!”

    王继英激动说道。

    啪!

    徐汝诚直接给了这王继英一巴掌,然后揪住王继英衣襟,切齿言道:“你不能这么随意污蔑一位本朝武勋!”

    徐汝诚自己也是武勋,所以在情感上天然地要为戚继光说话。

    王继英也咬牙切齿,进而咆哮起来:“姓徐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这样的卑劣小人!”

    “那你就在九泉之下等我,我若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这种奸邪之辈。”

    “自古正邪不两立,阳间是,阴间也是!”

    徐汝诚回道。

    王继英听后几欲把牙咬碎,但也还是终究没再吐出一口字来。

    ……

    “正邪不两立,你们乱礼,没资格审我!”

    王亮这里已被三法司的官员会审起来,而他因为自知被兴安伯背刺一刀后已无命可保,就干脆正义凛然地把自己内心看法都说了出来。

    “谁是正,谁是邪?”

    杨巍沉声问了一句,接着就把惊堂木一拍,指着王亮:“你才是贼!你若是不把交结的内宦供出来,你就是更加顽固不化的恶贼!那时,不但你要受更重的罪,你的族人也得受你更大的牵连!”

    “好,我是贼,我是罪大恶极的贼。”

    “我说就是。”

    王亮突然想到成王败寇这话,知道自己只要输了,的确就只能认输,便回了这么几句。

    ……

    “陈政?”

    朱翊钧问着前来在审了王亮后立即进宫来复旨的杨巍。

    杨巍答道:“回陛下,确为司礼监秉笔陈政,此人为旧礼拥护者,其祖辈本是官宦王亮家的家生奴,后被放出立了户头,还送了他进宫里,靠行贿张诚让他进内书堂,故王亮与之有旧,他也有意借王家为外朝奥援为自己扩张势力。谋刺蓟国公的事,也是他和王亮一起主导的。”

    朱翊钧听后沉下脸来:“把陈政押过来!”

    接着,朱翊钧又吩咐说:“把所有司礼监的太监都押来!”

    原来,在昨晚,因兴安伯徐汝诚反水,有人伪造张鲸手令一事揭发了出来,使得朱翊钧自然就知道了这肯定是司礼监有熟悉张鲸的内宦再作祟,便让申时行下旨将司礼监的人提前控制了起来,整个司礼监的人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如今,陈政等也就很容易地被押到了御前。

    陈政被押到御前后已经是满脸沮丧,也没对朱翊钧叩首,只沉默地跪在地上。

    朱翊钧不得不主动问他:“张鲸和蓟国公如何得罪了你?”

    “回皇爷,他们皆没有得罪奴婢,只是他们恰好挡了奴婢为皇爷社稷匡正朝纲的路!”

    陈政回道。

    “为朕?”

    “这么说,你与王亮谋害蓟国公,也是为了朕?”

    朱翊钧问道。

    陈政回道:“是的,申吴县压制司礼监也就罢了,尤其是翰林文臣,本来他们算得上也是我们内廷太监的师傅,何况他申吴县还是皇爷您的师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自然得跟着对他尊敬一二分,但如果真坐视他蓟国公成了枢相,就会连武夫也跟着蹬鼻子上脸,与我们平起平坐了,这还让我们怎么为皇爷监督这些武弁?”

    “你不接受蓟国公也掌枢相,朕能理解,甚至你说是为了朕,朕也愿意相信,但是你这样坏朕的规矩,朕不喜欢!”

    朱翊钧沉着脸说后,就声音大了些:“朕很不喜欢!”

    “生杀他人性命,朕作为君父尚且不敢肆意为之,你有什么资格说灭就灭?”

    朱翊钧说着就问了陈政一句。

    陈政这时哭了起来:“奴婢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坐视蓟国公成了枢相,那接下来就是京卫的兵马被整顿,我们这些太监连在武人面前都不能为皇爷管着他们了,那我们不是白入宫伺候皇爷了吗?”

    “何况,自世庙以来,我们内廷太监能为皇爷做的事已经越来越少,连去九边镇守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也不能坏朕的规矩!”

    “朕都没有坏自己的规矩,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坏朕的规矩。”

    “还说为的是朕的社稷,那朕的圣旨在你眼里怎么就这么不被尊重?”

    朱翊钧问着陈政。

    且问后,他就看向张宏、孙斌等其他司礼监太监:“你们也要记住了,别以为自己成了很多奴婢的干爹,就真当自己是爹了,有再多的干儿子,你们也只是朕的奴才!而且还是自愿入宫的奴才!”

    “既然如此,就该知道,朕的规矩,作为朕的奴才,就更不应该破,不然让你们在内书堂读书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你们坏朕的纲法?”

    “传旨,把现在还留在外面做事的内宦全部召回!”

    “各市舶司、织造局、巾帽局等,改由宗人府宗人令郑王与英国公张元功、驸马都尉戚兴国为钦差领办内廷事务大臣,推举宗室勋戚得力子弟接管在外内廷诸事!”

    “给朕记住,朕不是非你们家奴管内廷诸事不可!你们不守规矩,有的是愿意守规矩的人!”

    “召回内宦全部到内书堂进行集中学习反思,何时学习得让朕满意了,何时再派出去,不然,就永远只能跟朕一样,待在宫里!”

    朱翊钧说着就起身看着陈政吩咐起来。

    枪打出头鸟。

    作为内廷代表的陈政先沉不住气,他只能先从内廷立规矩,顺势把他早就想开始拉拢的宗室勋戚安排去接管这些肥水衙门,而便于接下来让戚继光整顿军务,与让申时行在经济上进行金融领域的改革且对掌控民间金融的寺庙地主动手。

    只是这样一来,内廷宦官损失自然很大。

    陈政也就因此再次哭喊起来:“皇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糊涂了,与整个内廷的人无关啊!如今若因奴婢一人有罪,整个内廷都要受责罚,奴婢就真的要被内廷的人恨死了啊!”

    朱翊钧看向张宏:“张宏,你说,内廷的人该不该重新教教规矩?”

    “皇爷圣明,因为老奴年纪大了,一时看管他们不过来,他们就背着老奴越发没了规矩,也该管管了,奴婢其实早就想这么提一下,如今倒也有了机会。”

    “尤其是底下的,他们代表的是天家的颜面,他们要是都不正,丢的是天家的颜面!”

    “何况,眼下连司礼监都出现了陈政这样欺老奴老迈不能辖制而乱来的奸贼,谁知道底下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所以不但不要教,还该严教一下了。”

    张宏这时说着就道:“首先从老奴这个司礼监掌印起,就得自呈罪责,反思己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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