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放一行五人,带着满意的答案,离开了任卜馆,今天没有见到那位头上盘着圆髻的姑娘,石放和梁清风都没有问。

    临走的时候,石放笑着问任事卜:“任师傅,您的那位伙计实在有趣,我明天再来取蛛丝,顺便再跟您聊,先走了。”

    任事卜拱手笑道:“区区俗人,不足挂齿,石老弟不必亲自来,我可叫伙计给您送去,新鲜的蛛丝,这里每天都有。”

    “哦,那可省了我不少事,”

    “您住在?……。”

    “海龙湾观澜区,5号楼。”

    看着五人行色匆匆的驾车离开,任事卜转身进了店里。

    “任叔,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您了。”林小平从里屋出来,笔直的现在在门口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坐吧,别站着,你吃完了?”任事卜说道。

    “嗯,很饱了,我去圆子里锄草。”林小平并没有坐下来。

    “不用,你坐,我有话跟你说。”任事卜走到书桌后,拿起水壶对着一边墙角的水龙头,装了壶水放在底座上,按下了按钮。

    “哦,好的,您说?”林小平这才坐了下来。

    “刚才那个姓石的,就是你本要处理的对象?”任事卜问道。

    “是的,您怎么知道。”林小平虽然吃惊,但远没有他第一次走进这个门里时,表现的那么夸张。

    “叫你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你在这又没其他熟人,不是他能是谁。”任事卜道。

    “嗯,杀不了他,三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我看见他身上有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全身放着红光,看不见他的身体。”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了。”

    “嗯……”

    “任叔,这人到底是什么,你能算算么?”

    “不能。”任事卜看着桌上的茶具,摇了摇头说道。

    “连您都不能算么。”林小平有些失望,“为什么?”

    “小平。你在瓜神教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换个方式生活?”任事卜突然岔开话题。

    “以前没有想过,但现在,我不是来您这里了么,我就想以后跟着您,每天烧水扫地,锄草浇花,给客人端点茶水,您管我的吃住就行了,其他的,我不需要。”林小平睁着一双豹眼看着任事卜,诚恳的说道。

    对于一个没有家的人,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林小平没有其他的奢望,他觉得在这里,很安静,很温暖。

    这几天,青丝姑娘煮面,任事卜占卦,他则负责扫地抹灰,迎来送往,过惯了隐瞒身份四处执行任务的生活,突然轻松下来,林小平觉得这里,简直就是瓜神长老的境界,他很想就这么生活下去,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他一点也不怕那只蜘蛛,因为他见过它变成女人的样子,那个样子的女人,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她总是笑笑的,虽然不和他说话,但是只要能每天吃上她煮的面,就足够了。

    虽然他亲眼见过这只蜘蛛一口口吞掉那两个来杀他的人,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甚至,他还会主动上前,替蜘蛛把那两截身子上的衣服给脱下来,免得倒了它的胃口。

    那蜘蛛还会垂下一根蛛丝,落在他的眉毛上,轻轻的在眉稍上点了下。

    林小平也很喜欢任事卜,他很欣赏他身上的这份从容和淡定,似乎人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觉得稀奇的。

    他想像着未来,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他每天就愿意在这里干着些粗活,他讨厌杀人,更讨厌让他去杀人的人,也许,这才是是他为什么那么多任务失败原因。

    因为,这不是他想做的。

    “小平。”任事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林小平从畅想中回过神来,看着任事卜。

    “想什么呢?”任事卜眯着眼睛,笑道。

    “没……,没想什么。”林小平脸一红,说道。

    “有希望是好事,人活着,不就是因为有希望么。”任事卜说道。

    “嗯,是的。”林小平答道。

    “明天,你去送蛛丝。”任事卜说道。

    “给谁送?”林小平问道。

    “姓石的。”任事卜说道。

    “这……,好的。”林小平迟疑了一下,答道。

    “没事,他不会害你。你也不必担心。”任事卜笑了笑把身子往里一靠。

    “任叔,就是有什么事也不怕,只要您叫我去,我就去。哪怕是……”林小平不再说话。

    “没那回事,你不用多想,办完了就回来,我这里,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只要我还在。”任事卜拿起扇子,打开扇了扇。

    “真的么?”林小平一下一满面红光,兴奋的站了起来。

    看着林小平眼神里的兴奋,任事卜突然心里有点疼。

    此刻,这个沦落天涯,无处藏身的人,把自己当成了依靠,要是这人是他的儿子,那还该有多好。

    任事卜的原名,叫做卜世仁。

    六百三十年前,他四肢经脉尽断,只能在地上爬着行乞,五百五十年前,他才可以动了。

    打天子岭那算起来,任事卜已经活了六百多年了。要不是为了丝丝,他可以随时去死,可是,他死不了,伍十五并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死。可说起来,他只受了七十年的苦,因为一件事,他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故人,一个同样认识伍十五的人,那个人,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管这个人,叫做师傅。

    “任叔,我真的可以呆下来。”林小平站在任事卜面前,大声问道。

    “哦,嗯,当然。只要我在。”任事卜看着林小平,从他挡住那个矮个子那一刻起,他就打算收留他,可是他却有一点忧虑,因为他知道,这几年来,他老了。

    他的容貌六百多年没有变过,可近十年来,他在慢慢老去,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

    难道日子越过越好了,难道在他领悟了人生的一切美好之后,他将开始失去这些东西么?

    他现在开始明白伍十五的意思了,不过还好,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卜世仁了。师傅并没有教会他如何解伍十五的预言,可是教会了他如何用心去体会生活,如何面对生,如何面对死。

    他已经坦然多了。

    他的师傅说过一句话,是本经书上的,他十分受用。

    这句话就是:“朝闻道,夕死足矣。”师傅的解释是:一个人,在早晨明白了整个宇宙的道理,即使晚上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因为生死,是不断交替的,每一次,都是一种生命状态的改变。

    想到这,他对林小平说道:“你去歇会,我看会书,你要睡不着,也看会书。”

    “哦,好的。”林小平高兴的答应道。

    “算了,你要不累,陪我喝杯茶吧。”任事卜说道。

    “好的,我不累,我陪您喝茶。”林小平坐在了他的对面。

    上海市,丹本基金的办公室里,路通坐在会议室,一脸恭敬的看着他的老板斯德春。

    “他还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斯德春双手交叉,握在一起,问道。

    “没有,就这些,一个十亿规模的基金经理位置。”路通坦然道。

    “你说的你们当时被困在那艘游艇里,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是一回到海面,就过去了一个小时?”斯德春问道。

    “是的。”路通答道。

    “他发出红光,悬停在半空,然后落下。天空的月亮,像个量角器。”路通认真的答道。

    斯德春双手的拇指上下相互转动了几下,“哦?有这种事?你确定?”

    “有李萌萌作证。”路通答道。

    “我不是在质疑你,不要误会。”斯德春看了眼路通说道。

    “嗯,从明天开始,我给你的金额,增补到八个亿,通达股份,我们暂时不去管他,他既然不同意,我们再谈其他的办法,这次你们做的很好,谢谢你的工作。”斯德春笑了笑,说道。

    “谢谢您的信任。”路通郑重的表示感谢。

    “我们先谈到这里,你可以回去工作了。”斯德春站了起来,说道。

    “好的,那我去工作了。”

    “请。”

    路通一离开办公室,斯德春立即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

    “您好,先生。”斯德海道。

    “嗯,我在打球。”对方回答。

    “事情可能复杂。”

    “多复杂。”

    “派出去的两个人,可能已经变了。”

    “怎么变。”

    “他们串通了一番说辞来敷衍我们。”

    “什么样的说辞。”

    “难以置信。”

    “哦,那就假装我们相信了吧。”

    “请问,您的意思是……”

    “你派出去一名间谍,可是他却叛变了,那就假装我们相信了他,要利用他所有的价值,让敌人认为我们中计了。”

    “明白,那个女编辑呢。”

    “一样的,我亲爱的斯先生,生活虽然是在掷骰子,可是当骰子抛出去的那一刻,答案已经注定了。

    你总是不能完全掌握他们的想法的,世界上有各种诱惑,有各种信仰,可是不管他们信仰什么,总是为了生活的好点。

    先给他一点,如果不行,就用简单的办法。”

    “明白了,可是他好像增加了投资,已经和郭向阳接上了头,我需要联系第一快递部门么?”

    “不需要,一个奴隶,刚刚获得了一点自以为是的自由,他总是要欢快的唱几首歌的,我想听听他都能唱出什么样歌来。

    就像你对着一只猫,摇动手里的羽毛,它自己就会扑过来,这时,你可以随便对待它……

    该死,这么近都没进。”

    “什么,先生,什么没劲?”

    “不是,斯先生,我在打球,布雷丝,请你给我拿个球,我们刚才说哪到儿了?”

    “您说让刚刚获得自由的奴隶,先唱会歌,又说对一只猫摇动手里的羽毛”,斯德海重复着对方的话。

    “哦,是的,是的。如果他认为刚刚得到点地上的糖果,就认为这就是全部的食物,那我们为什么不让他变得更加贪婪呢?我倒感觉,我有点越来越喜欢这个奴隶了。”

    “先生,我个人的建议,还是直接通知第一快递部吧。”

    电话里沉默了,没有回音,斯德海在等待着。

    过了大概一分钟,对方继续说道:“斯先生。”

    “我在听着。”

    “我有允许过你给我提建议么?”

    “没有,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很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么想,都是为了我们的共同的事业。”

    斯德海一边紧张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衬衫领子,一边解释道。

    “智慧不是用来自作主张的,斯先生,也包括你得学会什么时候提出建议。”

    “对不起,我明白了,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办。”

    “好的,斯先生。那就先这么干吧,我很想见到一个新的奴隶主的诞生,看看他能把他曾信奉的自由,如何演绎下去,呵呵呵呵呵。”

    “您一定如愿以偿的。”

    “如果你打不穿对方的盔甲,唯一的办法,是让他自己脱下来。”

    “是的,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怎么办了。”

    “第一快递部,也可以同时联系。”

    “是么?”

    “是的,我只是告诉你什么时候提建议,但并没有说,那不是个好主意,呵呵呵。”

    “我有点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如果他就这么容易倒下,那还有什么资格,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明白了,那好,我现在就去安排工作。”

    “好的,斯先生,工作中总是充满乐趣的,因为你爱这份工作。”

    “是的,先生,那么……”

    “再见,斯德海先生。”

    “再见。”斯德海放下电话,松了口气,看了眼窗外的景色,起身到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口。

    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去收件,今晚就去,明天早上,我想在新闻里听到些消息。”

    “好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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