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曜孔雀这时候提到了一个人,这人姓盛,名玉洲。

    贺平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意识到这人与岁安城的盛庆之的亲属关系。

    “盛庆之是玉京名门盛家的人,盛庆之是他的伯父,那盛家现任家主还是盛庆之的弟弟,说起来盛家与重阳宫合谋的事,不是曝露了吗?这盛玉洲还能免于惩罚,继续加官进爵吗?”

    他心底对此也比较怀疑,不清楚大幽官场到底在搞什么鬼,按常理来说,盛玉洲的士途会彻底完蛋,盛家也会被发配到千里之外,与披甲人为伍,谁知道这盛玉洲与盛家这些年反而越混越好。

    “盛玉洲这趟会出现到金河洲,应当是有什么缘由,不过对我们而言,这些也不重要,反正东密的事,最好不要让斩邪司有所察觉……”

    金曜孔雀会有这般说法,倒也能够理解,“东密”是太子手底下搞出来的“隐秘”组织,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就有可能被人参上一折子。

    “原来如此……”

    贺平这些时日里,也打听了一下朝廷中的情况,知道太子这些年来,结党连群,倒行逆施,也惹来不少非议,特别是他还有几个竞争对手,是朝中的另外几位皇子。

    这些皇子纵使比不上太子势力,却也不容小觑,且个个都对太子的位置有所想法,这争夺嫡位的竞争也非比寻常,普通人万一不小心,卷入这场漩涡之中,一不小心,就会碰得粉身碎骨。

    “夺嫡之争,确实是麻烦,哪怕我是入道高手,卷入大幽王朝的嫡位争夺之中,也会磕的头破血流,一个不好,身死道消都有可能!”

    贺平深知,大幽王朝皇室的内部斗争非同晓可,哪怕自己修炼到了显神境界,也不能参与进去。

    “属下知道了,我看这盛玉洲也不会蠢到非要与我们东密为难,当然,属下也会谨慎行事……”

    “好。”

    她淡淡地应了句,又接着说道:“盛玉洲的事暂且放在一边,眼下妖灾频繁,正是用人之际,你身为东密的十二金将,也多了个新的权限,那就是发展东密的下线。”

    “下线?”

    贺平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天下大势未来只会愈演愈烈,太子考虑再三,有意令‘东密’扩张势头,增加人手,需要人才,”

    金曜孔雀道:“这件事你要妥当的去办,金河州这边由你来负责,只要你发现什么俊彦人才,可以收为手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就能够禀报上来,若是有能力的人,就会得到重用!”

    ‘……还有这种好事!’

    贺平心中大喜,他知道这是肥差,而且是个大蓐羊毛的好借口。

    ‘除非我是个蠢蛋,才会主动帮东密招揽人才,金曜孔雀让我发展下线,那我就把米家公子‘米良’、何中衡,还有我手下那些人报上去,又或者就找几个人,用肉傀大法控制后往上报,以后需要什么资源,都能够从东密那边蓐到,这也太爽了!’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朝廷中几位皇子之间的斗争日益激烈起来。

    太子要不是感受到威胁,未必会有扩张东密的打算,东密这个组织,即是个方便的黑手套,也是一个祸根,万一被人察出端倪,一本参到当今幽帝面前,给人安个“独揽大权”、“结党营私”、“骄奢淫逸”、“私养兵马”之类的罪行,那就是死罪,足以让当今幽帝动怒,将其贬为庶人。

    “太子的竞争对手,最大的就是掌握血律司的四皇子,四皇子的背景不逊色于太子,是紫英侯柳辅公的孙子,柳辅公也是吏部尚书,六部尚书之首,他三朝为官,门生遍布天下,在朝中也是蒂固根深……”

    贺平算计着:“四皇子掌握的血律司是天下三司之一,除了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还控制着由皇室统管的道门兵奴,又被称之为丹劫道兵,这些道兵体内都被种入‘血婴劫’,实力个个不俗,且能够演化出九大妖族血脉异力,战力就极为可怕,而且以‘血婴劫’制造道兵,是可以短时间内堆叠数量的,这一点就犹为可怕!”

    丹劫道兵就跟赤凶蚁那类妖魔一样,虽然无法入道,但是可以学妖魔在体内结丹,实力增长的很快,这些道兵一个个力大无穷,行如闪电,动如鬼魁,还能够将抱丹煞气御使出来杀敌。

    他们数量越多,实力也就越强,数千数万数十万的丹劫道兵,那当真是所向披靡。

    初代幽帝起兵时,就聚集过数量庞大的丹劫道兵,只是这些丹劫道兵,因为体内多了一丝妖性,变得极为嗜血,要定时吸食活物的血。

    幽帝考虑再三,觉得过多制造丹劫道兵也不是好事,这才将其封印起来。

    大幽王朝每一代,都会暗中培育一些道兵,封存起来,留着在未来发生动乱时当成一支奇兵。血律司这个官署的作用之一,就是用于保存这些道兵。

    除此以外,血律司还有一些其他倚仗,这才能够与斩邪司相提并论。

    “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是并没有掌控血律司,实力确实薄弱了一些,也难怪他会搞出这个东密来增强自己,只是东密的定位特别,换成我是太子,只要日后登临皇位,这东密就没什么必要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要上演一下“飞鸟尽、走狗烹”的戏码,他对于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

    贺平心念流转,继续装成是忠心耿耿的模样,说道:“孔雀大人请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好。”

    “你知道就行了。”

    金曜孔雀淡淡应了一句,就挂断掉了盘螭玉玦。

    ……

    接下来数天里,贺平从金曜孔雀手里拿到了金砺银砂,同时,也得到了另外两种神砂的下落。他并没有急着修炼熔金大法或是寻找两种神砂的下落,因为目前时机并不成熟。

    他要前往南疆,也要进行前期的准备,只是这次他打算与赤心子一同前往南疆。

    赤心子现在还在海外,他那边也弄了个假身份,短时间内也不好抽身离去,只能安排了一个肉傀儡,伪装成自身,现在正从海外赶回来。

    “也就这两日,赤心子就能赶回来,等到我处理好泷河县这边的状况,布置好一些后手,随时都能够离开!”

    泷河县受灾严重,然而考虑到这里的地理位置,重建也不过是个时间上的问题。

    贺平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对县城进行扩建,特别是港口码头要多建几个,金河州连接关内关外,随着关外开发加剧,未来泷河县的货贸枢纽地位只会加重。

    “这就是一笔大好的投资,只是现在泷河县的人口较少,这次受灾以后,就让那个知县招辑流窜于金河州的流民,近来受灾的除了泷河县,还有几处州县,也受了不同的灾劫,加之地渊界的妖兽作乱,各地都有流民,需要的人口劳力实在是太简单了。”

    本来,这种招辑流亡的举动是非常的受忌讳的,朝廷平日里是不会坐视流民到处乱窜,好在这次各地受灾,朝廷那边已经是自顾不暇。

    现在大幽各地都出了事,就好像是个糊裱匠,到处都要缝缝补补,赈灾救灾,开仓放粮,消耗的经年积攒的国库中的资源,因此,也十分的吃力,泷河县这边要是能够出力吸纳一些流民,朝廷那边也是求之不得!

    “地震之后,我就借助泷河县的布置,更进一步的扩张势力,只要稳抓这条通往关内关外的商贸路线,就不愁在未来的天下大势下,不能掌握主动权!”

    贺平对天下大势也有自己的看法,只是未来的局面难以预料,以他现在的修为在这大势之中和蚂蚁也差不多。

    “还是以提升实力为主……”

    回到“米家”宅邸的书房之中,他正在拿着一支画笔,在书桌上作画。

    贺平拿着的笔,是灵韵道笔,这是画仙道的一件法器,他用这支笔,在临摹一副珍贵的古画。

    烛光摇曳的深夜之中,古画被挂在一旁,这副画名为《寒鸦图》,是画坛国手南岳宗的遗作。

    这张画卷中有一株枯树,老干弯曲如弓、枯藤缠绕,依偎石如卷云的峻石,枝上停留着一只老鸦,因为追求落笔的写意,这副画中的树石乌鸦不求精谨,但也自有一种含蓄清逸的美感。

    贺平最近正在学习作画,因为他在与司空退接触后,以及在和那吴青祖交手之际,也领悟了一些画仙道的术法秘密。

    “画仙道的术法,恐怕需要出神入化的画技,才能够施展出来,这从司空退以及吴青祖二人身上也能窥见一斑……”

    司空退要是没死,那么自己也能够从他身上获得画仙道的术法,他因为阿迦尼吒佛的关系,被击杀,贺平也就绝了原来的心思,打算通过其他办法来获得画仙道近法术。

    “我怀疑,要学会画仙道的门道,一开始应当先投身于画艺之中,这画仙道的一应术法变化,都来源于画道,那卷《蕉鹿梦笔》或许才是画仙道一应道法的核心。”

    贺平得出这个结论后,便尝试学习作画,他先是拜访了本地的几位画师,将闲暇时间用于练画,再加上那本《蕉鹿梦笔》的助力,最近在画艺上进步神速。

    本来,学习画艺极耗时间,若没有十来个寒暑时日的磨砺,在画艺上断然不会有什么成就,好在贺平是入道高手。

    任何一个入道高手,在晋级入道后,耳目都会变得机敏,智慧增加,思维敏捷,开启灵性。

    这种人,不管学什么都比常人要快的多,而且根本不用费力,他习画也不过十天半个月,就有所悟,这使得他对于临摹这副《寒鸦图》并没有太大的阻碍。

    他下笔如行云流水,以勾皴笔法描绘山石,又以淡墨飞白来描绘苍松古木,他偶尔会皱着眉头,停下笔来,从各个角度观察对比自己临摹作,揣摩起《寒鸦图》的落笔或是布局。

    “成了。”

    贺平吐了口气,退后一步。

    这副《寒鸦图》墨迹还未干,就铺在木板上,他仔细凝视着这副刚刚画出来的《寒鸦图》,心中不免有些满意。

    “不错不错,没想到我第一次临摹这副《寒鸦图》,就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他伸手取出《蕉鹿梦笔》,翻看起来,发现上面阐述画技之道时,用了一句话。

    “画骨画皮难画魂,画人画面难画心……凡学画研画,需通晓入皮、入骨、入魂、入灵的四入之道?”

    刹那间,贺平感到有一种明悟如一道电光穿透了他的意识。

    “皮、骨、魂、灵……莫非?”

    他猛然起身,来到了厢房的墙壁面前,目光凝视着有些灰黯这面砖壁。

    下个瞬间,那支灵韵道笔动了起来,贺平握着画笔,在灰暗的墙壁上随手一勾,由墨色绘出一轮明月浮现在墙壁上。

    “古人关于名画以及画师的故事之中,时常提到‘画龙点晴’一类的说法,据说某个画师,只消给石壁壁画的飞龙点上双眼,壁画中的龙就能破壁飞出,这也就是说明,其画艺突破了皮、骨、魂、灵!”

    轻轻一个收笔,贺平小心翼翼地向后挪了一步。俄顷,画于墙壁上的月轮亮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从墙上散发出来,将火堆几乎熄灭的厢房照亮。

    银月之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面上也映出一道人影来。

    贺平的双眼也在这时熠然生灿,只觉的心底一片清净,精神也有一种洗练感。

    他再次抬头仰望墙上这轮明月,心中又有了一丝奇异的感悟。

    ——绘一轮明月照我一人孤影。

    “这光,是真实的……”

    贺平心头微微一震,他缓缓向着靠近墙壁上那轮小小的明月,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来,感受着流动的月光。

    清清冷冷的月辉仿佛晶莹的白霜流布,又如同发光的尘埃一般,轻盈无比地飘浮在空中。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他念起诗句,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虽说是借了点机巧,但是总算窥见了画仙道术法的入门之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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