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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茜在铺子里呆了一阵,郑素英回来了,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林茜问她:“检查结果如何嘛?”

    郑素英回答说:“有胃炎,医生说是要将息到胃。过饱饿到了都不行。”

    林茜就对她说:“那你就是要注意到了,胃这里有问题不象你其他地方,像手上有伤的话,你包起来就是了。胃那里是天天都要吃东西下去,得了胃炎就要少吃多餐,不能暴饮暴食。”

    郑素英冲林茜笑笑说:“你喊我不要暴饮暴食,你以为我像你林老师是个在大学里头上课的,你说你做了好多事,我是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就要开铺子,晚上九点能关铺子就好得很了。况且我们是一年到头你看我休息过几天?你喊我注意饮食,我注意得了吗!你来体验下我这个生活呢,看你做得下来不。”

    一席话把林茜说来回不过神,过一阵,林茜就说:“你以为我们当老师好耍得很啊,我只要头两节有课,我从来都要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七点就要准时去搭车,有时候晚上还有课,我上了课回来已经快十点了,问题是脑壳里头讲兴奋了,紧都睡不着,如果第二天没得课还好些,如果第二天早上又有课,一早又要起来了。你裁剪衣服不需要说话,只是手上做就是了,我们们在课堂上主要是个体力活,体力不好根本站不下讲台。在台上又要讲,又要写,还要注意学生的纪律,一天如果上了四节课下来,话还不想多说一句了哩。”

    郑素英又说:“再咋个说你恼火,你也没有天天在那教室去讲课,你们还有寒暑假呢,还一个星期耍两天呢,国庆节五一节这些都要放假呢,你说你们一年耍了好多天啊。”

    林茜有点起火了说:“你晓不晓得教师讲课还要备课的嘛,讲一个小时课新教师要有十个小时备课,你以为拿着课本不准备张嘴就能讲了啊。我们读了好多书,读了十多年书,那都不是投入啊。”

    郑素英恨恨地说:“我原来九几年的时候,挣的钱比你们上班的还多,哪晓得现在教师的收入年年都在涨,我们这个守街沿边边的,收入还不升反降了。”

    林茜不信,她却说:“我给你说嘛,房费年年在涨,衣料也一直在涨。成本高了,我们挣钱肯定挣得少些了。你如果把价钱定高了,人家好多人就到街上去买去了,我这儿好多都是胖了不好买衣服的,就到我这儿来做。我二天我女娃子再咋个哪怕到幼儿园都要在体制内去上班,不要象我一样,当这个个体户啥都要自己想办法,养老金我一个月我要交一千多了,但我拿下来才只拿得到一千多点,你们要拿个几大千,”

    说到这里,又有人要做衣服了,郑素英才收住了口。林茜取了衣服,说声谢谢了哈,离开了。

    回来没两天,林茜就被父母整得遭不住。

    她炖排骨,一会儿父亲进来说:“你水掺多了。”

    一会儿母亲又进来说:“你盐放多了。”

    惹得林茜冒火道:“你们不做事就不要开腔嘛,要不然你们就来做。”

    两个人都是天生的指挥家,都想着指挥对方,哪个服哪个?于是就有了长达几十年的绵延不绝的战争。

    早晨父亲先把蛋煮好了,蛋还烫,林茜急着要吃,就把蛋放在冷水里冰一下,没给父母说,说了的话,他们两个又会说出一大串

    不是讨厌老年人,这两个老年人实在难于伺候,他自己不做,一天就嘴放到你做事的人身上,成天想的就是如何满足口腹之欲。

    母亲呢是成天想着给谁送礼,哪怕是人家从来不到我们家来的人,人家一旦家中做生或是嫁娶,她必定跑得风快,唯恐她的钱花不出去了。

    父亲成天想着吃东西,前一阵林茜打电话回家问父亲身体如何,他在电话中说:“其他都没有啥,就是胃不好。”

    林茜还以为他饭都吃不进哩,结果回来看到父亲的吃相不禁忍俊不住地想笑。父亲早饭是吃了牛奶鸡蛋,外带一个葱油饼。到十点钟,父亲说:“吃了饭两个小时就该吃水果了,我大便不畅,吃两个香蕉。”

    一口气就吃了两个香蕉。把林茜惊得目瞪口呆:“你咋吃那么多香蕉呢,最多吃一个就是了嘛,你晓不晓得一个香蕉的热量等于一碗饭了,你吃那么多哪吸收得了嘛!”

    父亲颇为不快:“香蕉吃了好嘛,我不多吃点香蕉解手恼火的嘛。”

    父亲的寝室门一直都是锁起的,母亲不能进去,就连打扫清洁的来了,父亲都很不情愿开下门,他买的葱油饼是放在他那紧锁着的门里面的,只他一个人吃,林红就说他:“你恐怕少买些这些东西吃啊,这些东西好多油啊。”

    父亲说:“我买的是椒盐的,又没得糖,哪吃不得嘛。”

    林茜和父亲一样,到底是一家人,性格就象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仍然固执地说:“不是说有没得糖,他做饼干的油你说不清楚是啥子油的嘛。”

    说归说,哪个都改变不了哪个。

    林茜教育父亲,母亲就教育林茜:“你咋个吃过饭跟着就吃水果呢,你应该饭后两个小时吃水果,这时候吃营养最好。”

    林茜说:“你以为我一天没得事,我天天都在上班,还讲究得到啥子时候吃水果,上班都忙得不晓得咋的了。”

    心中想,如果我成天都想着什么时候吃水果才最利于身体健康,恐怕早就被领导开销了。

    头天晚上,欣欣一家人过来吃了晚饭,欣欣说中午毕业班的学生聚餐,他是班主任,喝酒喝得遭不住了,今天晚上只敢喝点啤酒了。

    林茜就问起俊娃的丈夫,俊娃按辈份来讲是林茜的远房侄女,论岁数和林茜只相差一岁,俊娃没考上大学,她家中算得上是先富起来的那类人,于是托了林茜的母亲帮忙。林茜母亲的表哥是市委组织部长,当时母亲热心得很,带着俊娃去送礼,后来不仅俊娃当了官,就连她那个从部队转业回来的丈夫也当了官,两人各自当了一个乡党高官。当时着实风光了好些年,但母亲并没得到个好,自从俊娃当上了书记以后,就再也没登过母亲家的门,为此母亲心中耿耿于怀了好多年。欣欣背后就埋怨母亲:“她一不晓得那么积极做啥子,人家的事情比自己屋里的事还热心,这下人家当了官,理都不理她了,自己不是找些事来做。”

    过河折桥,但这桥也不要折得太快了,尤其从被利用这方来说,觉得有被欺骗的感觉,但从求人的那一方来说,过了河了这桥都没用了,还留着做什么,折了好,以便让人想起求人的不愉快经历。

    这样过了好些年,前不久俊娃的母亲得癌症死了,这对母亲来说简直是大快人心的事。本来母亲和俊娃的母亲见了面无论如何招呼应酬还是有的,但是前两年母亲的腰直不起来,这是长期缺钙造成的骨质疏松,俊娃的母亲却当着母亲的面大惊小怪地说:“哎呀,幺爹,你咋老成这样子了,背也驼了,脸上这么多皱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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