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脆响,黑衣人又恢复了言语能力。他毫不犹豫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生怕面前之人再次折磨他。

    “我是墨家的门徒。”黑衣人说道。

    应零毫不意外他的回答,继续追问:“墨家是什么?你们又为什么要杀吾?”

    黑衣人回答道:“墨家的存在是为了九界和平。我们杀你是为了夺取头颅,以及替他报仇。”他的回答并不能让应零满意,随着一声冷笑,四道血丝刺入了黑衣人的手脚之中,迫使他发出了一声痛呼。

    “什么叫‘他’?言辞闪烁,吾不满意。”应零掐着他的下颚,眼神暴戾。说着,数十道血丝贯入他的身体,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血丝从他的左手手心刺出,黑衣人整条手臂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现在你的体内还有几十道无痕剑气,吾不介意等你慢慢地说。”说话间,应零抬手,又是一道血丝伴随着惨叫,从他的右掌心飞射而出。

    “我说!我说!”那人连忙叫了起来,面色惨白,“无相子就是我们的首领,他潜伏修罗国度,目的是挑动局势,让三方势力互相消磨。我们再伺机杀死帝鬼,夺取鬼玺,带领修罗国度与墨家势力,一统魔世,创造和平。”

    没等应零询问“鬼玺”是什么,帝鬼震怒:“你说什么?!”怒极!战修罗的杀气化作骇人邪氛。顿时,大殿内火星四溅,吓得地上的墨家门徒胆战心惊。

    “有理想,但不知自量。”应零中肯地评价了一句,“后来呢?”

    黑衣人战战兢兢地开口:“不久前,首领通知我们,说时机成熟,叫我们做好准备。结果他前往闇盟后再无音讯,直到你提着首领的头颅来到,我们才知道他的死讯,便想夺回首级,为他报仇。如果谁能杀掉你,那个人将成为下一任主事者。”

    “嗯。”应零见目的已达到,便撤去了束缚。黑衣人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然而,不等他休养,数十道剑气爆体而出。黑衣人还来不及惨叫,当场毙命,化作一片狼藉。

    “(好恐怖的手段……)”角龙终于明白,为何帝鬼临行前要提醒他。以这女人诡异的剑气来看,真要拼杀,凭他的实力可能撑不到一招。

    “叛逆!枉费朕对他的信任!”帝鬼愤怒之余,手掌一挥将无相子的头颅化成了烟尘。

    应零笑了起来,诚实相告:“忘记说了,是吾杀了无相子。”

    帝鬼先是一愣,然后并不在意:“此等叛贼,就算你不出手,朕也绝无可能放过他。”无相子已死,就算应零杀人在前,帝鬼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问罪活人,何况还是该死之人。

    “嗯~帝尊英明。”应零的恭维显得有些敷衍。

    “胜弦主死了?”帝鬼并不在意一个叛徒的死活,他唯一关心的是能否出兵沉沦海。

    “没,”应零摇了摇头,“吾放过了她。”

    “朕需要一个解释。”帝鬼的面色一沉,语气变得不善起来。一边的角龙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变,唤出了兵器,戒备着应零。

    应零冷笑一声,对帝鬼的愤怒显得无所畏惧:“因为胜弦主告诉了吾一个秘密,当日沉沦海上,为什么她与西经无缺能及时赶到,救下应龙师,原来她早就收到传信了。”

    “是他?”帝鬼是智将,立即明白过来。回想当日确实古怪,长琴无焰就像未卜先知,与西经无缺破坏了针对应龙师的杀局,原来是三人中出了一个叛徒,无相子……

    “冤有头,债有主。吾是疯子,不是傻子。”应零似笑非笑,毫不在意地贬低着自己,“胜弦主以礼换命,许吾利益,应零岂是不知变通之人?何况,吾一向以和为贵啊。”

    “你!”帝鬼愤怒之余,征伐再出,权杖驻地,魔威震慑四方。

    “帝尊何必动怒,这么多年你都忍耐了,还差这一时?”应零面容带笑,手中却化出红月,“你难道也将吾视作叛逆了?但吾可不是你修罗国度的子民啊,帝鬼。”

    两人皆是杀气涌现,气势不相上下。实力不足的角龙在这样逼命的气氛下对峙,忍不住滴落了冷汗。

    “雷之军势仍需操练,不宜耽误太久,你去吧。”帝鬼看向一旁持枪戒备的角龙。角龙一惊,还是遵从帝鬼的命令退了下去。

    “哼,她许了你什么好处?”角龙离开后,帝鬼手握征伐,坐回了王座,周身杀气逐渐淡去。

    殿中战局一触即发,却是帝鬼先做出让步。因为他心底明白,孑然一身是应零的依仗,修罗国度却是他的责任。就算在此将她围杀,徒增消耗,只损不利。帝鬼不是莽夫,不会做这种不智之事。

    国家发展、民生安乐是每一个在位明君的志向。殊不知他这种有所顾忌的心理,正是提供了应零,制人的把柄。虽然事实如此,但她明白,有时也不能做得太绝,要收放有度,日后才好相见,朋友满天下。

    殿中只剩两人,见他落座,应零也不想亏待自己。驱散了红月,她走至王座旁的空位坐下。

    “你倒是不见外。”帝鬼嘲讽了一句,却无阻止,也许是身为王者,不屑在小事介怀。

    应零大方一笑:“你吾曾并肩作战,后背相交。那朋友之间,谈何见外?”

    “哼,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算握手言和,只是两人不愿动武,便转为唇枪舌剑。

    “厚颜不畏风沙,无耻能行天下。谬赞了,帝尊。”应零挥手间取出一壶酒、两只杯,她斟了一杯,递向帝鬼,“要喝吗?”

    “哼。”帝鬼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拒绝应零递过去的酒,“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长琴精血,闇盟客位,一决尸神。”应零仰面饮酒,言简意赅道。

    一提精血,帝鬼立刻想到了沉沦海上应零要去的那滴血,以及她那日使用的紫瞳邪眼。

    “朕能既往不咎,只要你告知吾,你怎样能使用邪眼缚神。”其实帝鬼心里已有猜测,只是这个答案太过离奇,难以置信。如今提问,除了自给台阶下,也是为了证实猜想。

    应零已有盘算,并未直言:“吾行至中原灵界,看见一刀,形似脊骨,魔气浓厚。”

    “是幽灵魔刀。”帝鬼立刻想起了令他挫败的另一战,“这与你的答案有关?”

    “有。数个月前,吾吸取了魔刀上的魔气,作为进入魔世的媒介。”应零眼中一沉,说的话半真半假,“如你所见,吾因此沾染了魔气。你知晓吾之能力,以血液化为己用,增加力量,类似西经无缺一般。”

    帝鬼闻言十分讶异,然而关注的重点不对:“你竟能不借通道,来到魔世?”

    应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打破了他再次进军人世的美梦:“仅限吾。”

    “哼。”

    “后来,魔气失控了,影响了吾的心智。”应零继续说道,说出了那个,他意料之中却难以相信的答案,“吾原本借强者精血增强力量,却在吸收了你的血液后,得到了邪眼缚神。以吾之猜想,应该与这股魔气有关。在这之前,这些血源从不曾予吾特殊的能力。”

    “嗯……”帝鬼若有所思。他并不质疑应零的话,原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他再质疑,又能给出怎样不令人意外的答案呢。

    “幽灵魔刀的来历你可清楚?”应零见他不解释,主动问道。

    “哼,朕凭什么要告知你?”见对方有求于自己,手握主导权的帝鬼倒是硬气了起来。

    应零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吾帮你抓到了魔世暗流,阻止了无相子的阴谋,你不该予吾感谢吗?一个消息换另一个消息,你不吃亏啊,好友。”

    “放肆!谁是你的好友?”帝鬼怒声呵斥,魔威四散,气势骇人。然而周身并无杀气,可见并不是真正发怒。

    应零看出他的破绽,不甚在意:“并肩作战,后背相托,不正是生死至交。你不是好友,谁是好友?别害羞,应零可是亲自帮你处置了叛徒啊。”

    不等帝鬼反驳,应零继续笑道:“吾可是将他全身筋脉抽出,让他似烟花绽放啊。”那种熟悉的笑容,与当日沉沦海畔,如出一辙,令帝鬼顿时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以前,朕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人。敢与战修罗论交,你是第一个。”帝鬼语气平和下来,似乎放弃了挣扎。

    “幽灵魔刀原是魔世霸主元邪皇之遗骨,上面的魔气自然属于元邪皇。而他是千年来畸眼族中,唯一完整返祖之魔,也就是传说中的烛龙。朕能感受到,你的邪眼缚神与吾族不同,威力更甚,如同传说中的元邪皇,在全力施展下才会出现的紫光邪眼。”

    “元邪皇……烛龙……”听了帝鬼的一番话,应零若有所思,如果猜得不错,血脉返祖的出现正与这股魔气有关。它虽然带来了心智的畸变,却也增强了她的能力。

    “真是多谢你了,帝鬼。”应零认真地向他道谢,“这番话于吾的帮助很大。”

    “哼。”帝鬼不屑地冷哼一声,又恢复了魔世一代枭雄的气势,“你一直都是这样厚脸皮吗?如果吾料想不错,胜弦主那里,你也是这样论交的吧?她能许你闇盟客位,想必交情不浅。”

    应零笑了一声,并没有否认:“哈,帝尊也可以称此,左右逢源。不管魔世最后谁得利,总有吾一席之地。啊,当然,不包括应龙师。不过那只老龙,应该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吾了。”

    她站起身,作势要离开修罗魔殿:“叨扰主人许久,客也该辞行了。”

    帝鬼忍不住嘲讽道:“哼,好处占尽,便要离开。像你这样利益至上的人,朕见过不少,但像你这样令人生厌的,生平仅见。滚吧,别让朕再看见你!”

    应零笑了一声,完全不在意他的嘲讽:“那帝尊自便吧,吾告辞了,请。”

    应零刚离开大殿,正好听见帝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既然胜弦主许你闇盟客位,朕就允你臣民身份。只要你愿意,修罗国度将永远有你的位置。”

    “那应零就先谢过帝尊了!”应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友,我们有缘再见了!”

    “滚远点,朕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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